倾虹 第105节

  “你想吃什么?”
  “随便。”
  吃过了晚饭,周倾仍然没有动弹的意思,只是把窝从阳台摇椅挪到了沙发上,继续躺着。
  梁淙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工作相关的内容,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快八点的时候,周倾听见他在打电话便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他正在跟人改约见面的时间,说明天有空。
  其实周倾也没有在看电视,只是脑子里想的东西太杂了,各种信息都能钻进来。
  过了会儿,梁淙走过来问她:“你今晚还回去吗?”
  “你有事?”她好像听见他的电话内容。
  “我没事。你回家晚了你妈该问了。”
  周倾来这本来是想独处一会儿的,现在也没了条件。不过回家老的老、小的小,更吵,她宁愿和梁淙待在一个空间里。
  “我不回去了。”她说。
  “不回去那就洗澡上床。”
  周倾眼神暧昧起来,梁淙说:“去睡觉。”
  “哦。”
  周倾冲完澡爬到床上,裹进被子里,大脑里一股热意向身体四周发散,心情就像考试周前夕。
  过后梁淙也上来,从背后松松地搂住了她,手习惯性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也才九点。
  周倾转过身来,眉眼笑嘻嘻的,“你知道古代人为什么会生那么多孩子吗?”
  “为了壮大劳动力。”梁淙见她不接话,换了个方向回答:“没有避孕措施?”
  “因为晚上没有娱乐活动,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熄了灯,早早上床可不就这一点儿娱乐嘛?”
  她说话的时候,灵巧滑腻的手已经自动钻入。
  “这什么鬼道理?”梁淙皱眉,细密感受她的指腹,如同层层剥开笋衣,去触摸笋身的虬节。
  他从来都没有要求过她用手或者嘴,但也不妨碍从自身的角度去享受这件事,因为她的手很舒服,技法也很娴熟。
  但周倾弄了一会儿就懒下来,说手酸,平躺在一边休息去了,徒留他的东西可怜兮兮,孤立无援地杵着。
  梁淙喘了口粗气,掩上被子遮住了那不堪一面,“你别急啊,等会儿我休息好了再续上。”她趴在他耳边,轻声说。
  “不要犯神经病,你没有心情就不要做。”半途而废很烦人,他翻身抓住她的手,“安分点睡觉。”
  周倾幽幽叹道:“你不想吗?”她分明都感受到了它的殷切渴望,怪惹人怜爱的。
  “我们凑在一起也不是非要做,又不是对性上瘾了。”他说:“来日方长,能做的次数很多。”
  周倾被他抱着,半边身体都有沉沉的重量压住,莫名的踏实,“不无聊吗?”
  “你多大了,为什么会觉得安静下来就是无聊?”梁淙这么说,但又觉得周倾其实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不可以心平气和地聊天吗?”
  周倾沉默住了,然后说:“可是我没有闲情逸致聊天。”
  “没有闲情逸致,那就说说让你焦虑的根源。”他的声音很平淡,也很温柔,让困在周倾情绪里的怪兽,有一根触角触了地。
  她的心脏也跟着动了一下,不习惯这难得的温情片刻,“你刚刚说多个事情堆在一起会冲击我的现金流,增加了我的焦虑。”
  资金断裂是很可怕的,弹指一挥间的功夫,多少人就破产了。
  周倾之前把账算得分毫不差。马上独立店要开,新项目也要上,加上此前她回购了梁淙30%的股权,其实压力很大。
  “这是客观事实,就让你压力大了?”梁淙侧过身来,细长温暖的手指横过她的胸口,去揉她另一边的耳朵和头发,“那应该说什么?盲目地安慰你一切都会没事吗?”
  “闭嘴吧你。”没一句是周倾爱听的话,他就不会安慰人。
  看她恼羞成怒,他还笑。
  周倾绝对不会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她梗着脖子说:“生意么,起起伏伏都是正常的,又死不了人。我又不是个天才,已经很不错了。再糟糕,这个品牌就是做不起来呗,三五年后我再启动得了……你在电话里不是也说了,或早或晚,事情总会做成的。”
  “人在不自信的时候,总是会喋喋不休地说一堆废话。”
  “……”
  梁淙说的也是事实,但周倾已经自责一下午了,她并不允许自己让消极思想蚕食自己的大脑,因为人的积极性是有限而宝贵的,“你说的是别人,但我不是。”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向我开口,在资金方面。”
  周倾立即扭头看向他,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更紧密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不是入股投资你的项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淙自己也震惊住了,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是隔了几秒,他又说:“你可以按照银行的利息,让我做你的债权人。”
  周倾比他更震惊。
  这并不是他们分手那年,他担心她未来日子不好过,把卡留给她,是一个合格前任的仁慈。
  无论从哪种角度,周倾都不会平白无故拿梁淙的钱。倒不是标榜自己,而是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否为真心,还是他被道德绑架了。
  当然,即使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梁淙,她也爱他,接受这样的他。因为从认识他的时候,她就把他放在了那个位置上。周倾也并不需要梁淙为自己做出什么牺牲。
  所以,周倾没有继续求证这句话的可信度。
  她说不用了,她自己都会解决好的。
  梁淙听后若有所思,再次摸了摸她的耳朵,“好吧,我相信你。”
  “睡觉!”她清亮地喊了一声,宣告今晚的聊天结束,她要进入休息状态。
  周倾说睡觉就睡觉,很快睡着,血液里有酒精,呼吸都是酒味,但也因此睡得很沉。梁淙借着暗淡的光描摹她的五官轮廓,不知道她说的能解决有几分真的,或者全是吹牛?
  天光微微亮的时候,身体某处奔腾一股热意,睡前还缩在他胸口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他感觉呼吸像兔子,活跃跳出了身体。
  “呲溜!”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还配音,“你感觉到了吗?”周倾一边挂挡,一边问道。
  “……”他真是服了。
  “现在几点?”
  “五点十七分。”周倾捏着手机当秒表掐时间,眉眼含笑,肆意撩拨,“才不到一分钟,你就这样了”
  她给他看他的状态,“好经不起逗。”
  梁淙瞪了她一眼,躺回枕头上,脖子泛起青筋,“废话,以为谁都像你睡得猪一样,早上怎么喊都喊不醒。”
  “说我像猪?”周倾快速松开手,“不弄了。”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蹲坐在床边抽纸巾擦手。
  “回来。”他的声音嘶哑,摁着不耐烦的语气,“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人要给你弄废了。”
  周倾扭开床头灯,看见他制隐忍的状态,脖子上的青筋下去,继而是涨红。让人很想摸一摸,血管会不会爆掉。
  他的脸快速阴沉下去,示意她把一件事做完再离开。他的东西跟他人一样,盛气凌人,凶巴巴的。周倾胜负欲旺盛,折回有手撅住。
  一次之后它终于偃旗息鼓,耷拉着,她突然低头,准备深入研究一下。
  牙齿还没触到,被他拽来接吻。他一边揉着她的手,把她掉个身,从背后抱住她再度挤进来。
  “你又活过来了?”他问。
  “我什么时候也没死啊。”她并不承认。
  回应她嘴硬的话的,是他的笑声。中间歇了半个小时,一直到天亮,周倾瑟缩地趴着,谁要是来惹她,她只有一字箴言警告。
  梁淙神清气爽地洗了澡,准备早餐,提醒她起床该上班了。
  *
  上午九点,周倾便穿戴整齐去了总厂。
  即使这件事十分棘手,但周倾心里依然坚信,自己会找到解决办法的。昨天晚上宣布睡觉之后她并没有睡着。
  这么焦虑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思考到了半夜她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对方的买断合同是有期限的,一般是锁定几年时间。那么她可以二级供应商那里,把市面上的库存都收购回来。多的话能撑到锁定期限。
  现在,她要去总厂的采购部那里求证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可行,还得拜托对方帮自己去联系供应商。
  术业有专攻,周倾即使是想到了办法,也没有足够的人脉去做这事儿。
  采购部的经理姓方,听周倾
  说了这件事的原委,觉得她的方法可行,也愿意帮牵线搭桥。
  周倾灰败的心情终于见着阳光,愉悦道:“方总,那就拜托你了,需要长途出差请你一定联系我一起去,不好让你一个人操劳的。”
  方经理态度和蔼但谨慎:“不用客气。你得去查一下这个期限是几年,要是十几二十年,咱们也无计可施啊。这款面料上市没多久,保不齐就没卖出去多少。”
  对方又把周倾昂扬的心情拉下水。
  周倾点头说好。
  她知道专利持有方公司的体量很小,估计也没有多少钱,不会锁定太久。回到公司给供应商打电话一问,竟然是十五年。
  周倾双眼一灰。
  为什么不是一黑呢,她还有希望在方经理那,隔了一天,方经理差不多也帮她打听清楚,目前掌握的二级供应商手里的库存。
  “小周,就别说几年了,就是咱们手里掌握的库存连你开发市场的量都没有。”
  “我知道了。”周倾这样说,但谁都听得出来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那,货还收吗?”
  “我想想吧,晚点给您答复。”
  “诶。”
  电话没有立即挂断,对方不是个年轻人,手机直接就装进兜里了,周倾这边还能听见方经理正在乘电梯。
  周倾趴在方向盘上,再抬起头时,脑袋都印红了。
  她在傍晚的时候回了家,家里人正在吃饭,王姨习惯性问她吃了没,周倾说:“没。”
  “我去给你盛饭。”王姨说完,立即就走去了厨房。
  “我不吃!”她烦躁地道。
  苏荃抬眼看她,态度威严,是在指责她对王姨不耐的态度。
  周倾耸了耸肩,“我真的不饿。”
  “不吃也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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