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段虎还算运气不错,瞅着个自己上山打野鸡野兔子,捡野菜的,
脚边有个小筐,筐里就是好些大小不一的蛋。
段虎走过去蹲下,拿起个老小的,蹙眉问:“叔,这是野鸡蛋吗?咋这老小?”
猎户道:“诶妈呀,这哪能是鸡蛋,这不鸟蛋吗?你没见过鸟蛋啊?”
“我这是上山就摸着几个儿,嫌麻烦一块搁筐里了。”
“......鸟蛋?”段虎脑瓜有点嗡嗡,视线像是被手上小小的鸟蛋粘住了。
下意识的嘟囔一句:“鸟蛋可不行。”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被惊着了。
不禁在心里寻思:这说的叫啥话?没道理啊。
为啥鸟蛋不行呢?他之前还上树掏过鸟蛋呢。
须臾,额角传来阵阵刺痛,心口也像是被啥东西死死的压住,就跟要上不来气儿似的。
段虎手一抖,小小的鸟蛋“啪”一声,摔地上了。
“!”他倏然站起身,脸色发白的看着地上被摔烂的鸟蛋,就像是发生了啥老可怕老可怕的、过不去也想不开的事儿。
都把猎户吓得连连安慰:“娃,你别害怕,不碍的嗷。”
“就是个小鸟蛋,叔不叫你赔钱。”
段虎俩眼使劲到泛出红意,执拗的盯着鸟蛋,说:“不成。”
接着顺嘴道:“这、这不是普通的鸟蛋......”
“啊?”猎户纳闷道:“咋就不是普通的鸟蛋啦?这玩意儿是你叔我亲手掏的,我还能不道啊?”
“哈哈,你这娃说话可真招笑儿,不是个普通的鸟蛋......还能是凤凰蛋?”
“能孵出神鸟不成?”
“神、神鸟?”段虎漆黑的瞳仁猛然收缩,随后一把捂住脑瓜,
魔怔似的不停重复:“神鸟、神鸟......”
这下可给猎户大叔整慌了,直接把筐举到段虎跟前道:“娃啊,你这到底是咋啦?”
“喏,你自个儿随便挑成吗?”
“你想要哪个要哪个,叔给你算便宜点成不?”
“再、再不成,叔就全送你!”
他心惊胆战道:“娃啊,你这小小的年纪,可不行跟那些瞎讹人的大爷大娘学嗷!”
“叔这一年赚的钱也不够你讹的啊!”
“......我讹你大爷啊!”段虎嘶一声,气急败坏般拍了把脑门儿,掏兜拿钱:“一筐我全要了。”
“你看这钱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家给你取。”
第336章 她他娘的太沉了
“杀人啦!!杀人啦!!”
呼啸的风声和雪声中,段虎耳朵里刮进来道惊惧不已的叫嚷。
他抠抠耳朵停住脚,哂笑道:“我艹,老子寻思这村儿里天天也就能扯个张家长李家短呐,敢情还能闹出人命来呢?”
这几天连着下大雪,山都封了上不去,大多数人也就干脆窝在家里躲寒猫冬。
可段虎不一样。
他现在没法开车去县里,憋在家里就难受,这么个温度对他来说出来转转最好。
凉快,舒坦。
反正也没事做,段虎便鲜少冒出来个瞧热闹的心思,想凑过去看看这回是不是狼来了。
毕竟前段时间还有个人吵吵着要跳河呢,喊了半天要死要死的,最后也没往里跳。
他踩着趿拉板晃晃悠悠地与四下逃窜的人流逆行,神色懒怠悠然,就跟逛早市没啥差别。
旁边着急逃跑的人还在喊:“是季家!季家的那个肥婆死了!”
“被她妹夫给捅死啦!诶呀妈呀!”
“快、快去找村长啊!”
“谁去找村长?你乐意去你去呗。季家那几个比谁跑的都快,还有那个季琴,也跟资助咱村那阔老板跑啦!”
“这如今甩了个马上就要死的肥婆,谁伸手管她谁就能被粘上!我才不做这个多事的呐!”
“......这他娘说的叫个啥屁话?”
段虎忍不住粗声骂了一句,在心跳莫名的急促中加快脚步。
他寻思,可能是因为他妈总教育他的那句话:见人不救,就跟杀人没啥区别。
他妈还说,你咋就知道躺在那儿的那个人不是另一个你爸呢。
无论他是个啥人,是做的好事多还是坏事多,都自有老天爷去评断。
但只要是咱看见了,咱能管,但没管,那做的就是咱自个儿的孽,
假若是咱有那能耐,哪怕是伸把手,种的也是自个儿的福。
段虎想多种点福,他想让老天爷把他爸送回来。
他踏进余家院子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抹了脖子已经咽气的那个,就是村里那个猪场的老板,好像是姓余。
至于地上躺的那个半身赤裸的肥婆,就是村里热议话题中的其中一个:季家的大闺女......季,季、
嘶,季啥来着?
段虎搓搓脑瓜,想不出来了。
他打爷奶走了基本就没闲着过,后来当了包工头起了自己的一摊以后也是早出晚归,谁他娘有那时间听那些婆婆妈妈的闲嗑儿啊。
管不着那些,反正现在有个要死还没死的,还叫他瞅见了。
瞅见了,那就不能不管。
院里充斥着一片浓重的血腥气,淌在地上的血已然将皑皑白雪染得猩红粘滞,
段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往地上瞅了一眼,紧接着猝然愣住。
她的脸几乎全叫如同鸡窝般的头发挡住了,只剩下一双好像马上就要全阖上的眼。
虽然要闭不闭的,但干净又透亮,亮得都让人觉得刺眼。
比这白花花的雪,还刺眼。
“......”
艹!不对!
这还有个别的白花花也挺白花花的。
段虎从意味不明的出神中恍然惊醒,赶紧挒了褂子,有些忙乱地给她扶起来穿上,
劲壮的手臂咵嚓一捞,一下就把她扛起来了。
他一愣,咬紧牙关使劲站起。
心头却感觉像是被压了千斤顶一样,沉闷而压抑。
照他的经验来看,这娘们儿指定是活不了了。
她他娘的太沉了。
段虎刚才不经意扫了一眼,粗略估计她也就有个一百五六十斤,搁他这,那简直就是毛毛雨洒洒水的重量。
可这么往身上一扛,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要死的人都沉,是那种没办法接住的沉。
段虎是背过要死的人的,所以他才对这种感觉再清楚不过了。
可他还是得救。
他也不知道为啥,明明身上承担的重负更大,可最难受、最压得慌的却是心口。
他想不明白,只得扛起她拔腿就往外跑。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积雪里,动静大的很,惊得路过野狗汪汪吠叫。
段虎脑门上都渗出汗,咬牙切齿地把背后的人掂了掂,
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微弱到瞬间就能被风声吞噬的呼吸,忍不住老凶老横地骂了一句:“艹!你他娘的吃了啥这么沉!”
季春花突然又喘了两下,段虎莫名觉得有点像是在......笑?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他就立马在心底咒骂:你他娘的真是脑瓜有病吧?人都要死了哪还能乐得出来??
但是甭管是啥吧,反正还能对人说话有反应这就是好事儿!
这就有戏嗷!
段虎一边接着狂奔,一边绞尽脑汁的想该再说点啥,结果咋想都想不出来。
那也没辙啊,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能没嗑硬唠的人啊,不乐意唠的人他一个字都懒得说。
无奈之下,段虎只能想啥说啥,把自己的心思分享给她—
“有、有没有那个命就看你了嗷肥婆。”
“老子反正是帮你了。”
“......我家老娘说了,看着这种事儿不出手以后得倒大霉。”
“知道不?”
“见人不救跟杀人没区别!”
第337章 老子这、这可不是为你哭的
段虎背着奄奄一息的季春花顺着小道跑到村口,直到亲眼看见冗长的山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他才顿时醒悟自己到底是有多天真。
车子他有,钥匙也随身揣在兜里。
可眼下这个情况,镇上的医院指定是够呛了,他得把人送到县里的大医院去,那种有血库的大医院。
她流了好些血,把他身上的衣裳都殷湿了。
......车一时半会儿指定是开不动的,她也指定是等不到了。
段虎感受到她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头一次莫名觉得这下雪的天儿是这样冷,
他顶着刺骨的寒风和大片大片的雪花无声眯起眸,凶戾的眉目间都像是揉进化不尽的冰霜。
须臾,他嘶声骂了一句:“去他娘的!”
随后便扛着季春花找小货车去了。
他不管这车能不能开出去,到底能开到哪儿,反正他得试试,救都救了,哪有半道放弃的道理?!
于是,段虎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轰响了油门,在车轱辘不断传出的悲鸣声中一路将车“蹭”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