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不就是隔世了吗?自己死了一次,这一切都是新的。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张伯山见林云清只呆呆地望着自己,眼圈微红。他急切地走近一步,皱眉问道。
“没有。”林云清眨眨眼,恢复了惯有的温和神态。她抬眸定定看向张伯山,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伯山,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说。”
“先坐一坐吧。”张伯山看林云清认真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有惴惴。
他将人带向前厅,还倒了杯热茶。林云清低头看着捧在手心的茶杯,手指不自觉在杯壁轻轻蹭着。
片刻,开口道:“我很感激你这些年的照顾,我知道你怜惜我一介孤女,你对我时时以礼相待,从未逾矩。我想……”林云清深吸口气,再次抬头,眼底神色分外认真,“我想和你结拜兄妹,以后便做一家人那般,好不好?”
“什么?”张伯山面色苍白,起身后退一步,险些将桌子撞倒。
他哪里听不出这种托词,虽未和林云清明确心意,但是他早已情根深重,本以为她也是如此……
还想问过她意见后请父亲去提亲。可谁曾想,今日竟是林云清主动上门,说着要和自己结拜……
之前种种皆是自己多想了吗?不……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张伯山失控地靠近林云清,一把抓住了林云清的手。他眼睛赤红,看着林云清,似有万般言语,到头来只说出一句,“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无心。”
手失控地攥紧,他急切地望向林云清的眼睛:“我倾慕于你,你不会看不出。”
感受着手腕的疼痛,林云清不曾躲避,认真看向张伯山:“我不是你的良配。你该寻一位更衬得上你的夫人。”
说完,她一只手按在张伯山手腕的一处,张伯山手腕便瞬间脱力。林云清把手抽了出来。
到底是一年多的夫妻如今的张伯山还未做出那些出格的事,她不由得有些不忍。但再不忍,也要狠心斩断这段孽缘。有些事,既知道结果,那就没必要再让它发生。不然,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我不是安于宅院的女子。”林云清起身,“伯山,你明白我的,我志不在后宅纷扰。”林云清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所以,我们如果做不了兄妹,那还是做回友人比较好。”
“我不明白。”张伯山扭头看向一旁。
突然想到些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成色上好的玉珏,便是上一世来和林云清表明心意时拿来的那块家传玉。“我本想找你表明心意,过几日想让父亲替我去向你求亲。我……我从未想困住你。”
这话听来不假,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可后来两人势同水火,张伯山也用锁链锁过她。张伯山可以是一直做个很好的人。
只要他们不在一起。
她做不来张夫人,她的胸怀已经装了其他的,再无法兼顾小家情爱。“对不起。伯山。”林云清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张伯山呆立在原地,他已经没有了追上去的力气。
他今日来的晚了些,是因为他特地选了许久和今日晨光相配的衣饰。还撒了在当今世家公子间时兴的香粉。他精心绞饰,却没有得到林云清的目光。
以后也不再有机会了。
*
了却了一桩大事,林云清收拾了东西,动身前往御史台。
暗查司是当今圣上新设立的一个小部,所以并没有专门的府司。由于品级不高,也不甚起眼,却掌握着很多机密所在。便在御史台辟了一块地方给他们办事。
因着任务偶有危险,暗查司便只有她一个女官。每次林云清来,都能感觉到一些明里暗里的注视。
林云清雇了架车往皇城方向行进,一边默算时日。如今是五月初十,距离上一世自己成婚还有一个月。也就是一个多月后,自己将再次动身前往莫停镇,再次调查三莫教。
能让陛下秘令调查的,必然和朝廷官员有牵扯,究竟牵扯到哪位就不得而知了。林云清决定在这段时间暗暗留心观察。
她将一些个人物品带来了暗查司,为了随时待命,她准备最近吃住都在司内。当然,也是为了躲张伯山。
虽然已经把拒绝之意表达的很明显了,可张伯山仅消失了几天,又开始常来找她,似乎是想用诚意打动她。
林云清简直哭笑不得,难得看到张伯山的一番少年气。她没办法,只能躲来御史台。
车架到了宫门,林云清下车递了腰牌,转步行入宫。走在汉白玉铺就的路上,四周是森严的宫墙。
转到御史台方向,林云清突然被唤了一声。
“林副官,且慢。”
怎么是他?林云清顿住脚步,皱起了眉。
第5章 变故
林云清回身看向来人,果然是周御史周简申。看清了来人,林云清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周大人安好。”林云清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林副官今日不是休沐吗?”周简申嘴角带着笑意。
今日暖风熏熏,林云清着绿色圆领袍衫来报道,身姿挺拔,清丽动人。“周大人如果没事的话,下官就去御史台报道了。”说完林云清转身欲离开。
“哎?你?”周简申快走两步跟上林云清,他年岁和林云清相当,又生得长手长脚,仅用两步就拉近了二人距离。
周简申偏头看着林云清的侧脸,眼神里带着幽怨,“看看,跟你说两句话又不理人。”“那便烦请周大人有事说事,下官还要去暗查司点卯。”林云清随口应着,表情淡淡的,肩膀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脚下步伐未停。
“刚刚就想问你了,你这是?”周简申指指那个包袱。林云清停下脚步,歪头看向周简申,“我也刚刚就想问周大人一个问题,御史台最近很清闲吗?”
“哪儿啊?可忙了!”周简申似是根本没听到林云清言外之意,转而喋喋不休地开始讲起最近哪两个官员又因为家里儿女婚事吵起来了。
林云清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周简申则同样迈步跟在林云清身后,嘴没停过。
“周大人,我快到了。”林云清听得耳朵疼,终于找到一个话口,开口打断了周简申的废话。“哦,差点忘了,”周简申一拍脑袋,“我其实有事找你的。”
“……”林云清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周简申,“周大人有何事?”
周简申收起刚刚的嬉笑神态,略略沉思片刻,正色低声道:“林副官最近风头正盛,有贵人似乎想请你赴宴。”说罢看看四周,又补了一句,“是鸩是酒,相信林副官自有分辨。”
林云清终于正眼瞧了一眼周简申,“我会当心,多谢周大人。”
上一世周简申不曾有这番提醒,不过那时自己确实有告假几日忙碌婚事,听闻有人请自己去赴宴,皆被自己推拒了。她从不和人结党,待同僚不亲近也不疏远。
究竟是什么人竟打她主意?周简申的这一番提醒反倒是让她产生了一些兴趣。
周简申话讲完,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态,“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个,”他指指林云清肩膀上那个包裹,“你这是不打算出御史台了吗?”
“是啊,最近事忙。”林云清露出个浅笑,“我习惯把什么都准备好。”准备好随时启程再查三莫教。
周简点点头,就没见过哪个同僚这么拼的。更别说林云清还是个女子,真想让那些摸鱼同僚们看看。
*
因着暗查司只有林云清一个女官,且能力实在出众,林云清的上司崔司长便格外照顾她一些。单独拨了一间小小的屋子给林云清加班案牍及休息。
这些时日林云清不仅在这件屋舍中处理工作,也已将掌中焰控制的很纯熟了。还分别做了好尝试,让她有了新的发现。
比如,长在她头上的头发,即便在火中也是无法燃烧的,可身上的衣物却会。不过她可以控制火焰距离,即便置身其中,也可以将它们控制在一个与自己有些距离的位置。
这其中区别,似乎在于其中是否有她本人的精气。听上去似乎匪夷所思,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让林云清不得不接受。
每日梳理公文,归档案件,林云清这几日在暗查司过得很是充实。她在随身札记上记录了一些三莫教疑点,以备随时出发。此时距离她去卧底,还有半月。
这一日,开完朝会,林云清被人喊住了。
“林副官留步。”一个稍显粗哑女声由身后传来,林云清止步回身。
来人身穿绛红圆领袍,绣着云雁补子,发簪白玉,竟是四品谏议大夫震成玉。
“震大人。”林云清拱手行礼,心中暗道素日里两人可以说毫无交集,上一世邀自己赴宴的竟是她吗?
震成玉约莫三十往上,如此年轻便做到四品,可见有些手腕。
震成玉点点头算是应了林云清的礼,“久闻林副官大名,不知下值了可有时间?”这问询只是寻语气,可表情中却带着点微妙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