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江谨言清楚,郑阔大概是想报恩,可是不管如何,这份情,江谨言也是记在了心里,明明可以锦上添花,却选择了雪中送炭。
  ——
  傍晚
  侯府
  明珠从淮南回来,“夫人,最近几日,要不要把出书局停一停?”
  秦九月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明珠没有任何的犹豫。
  如实告诉秦九月,“工人们心里有些愤,不过还是正常上工,声音最大的反而是一些百姓,到处叫嚣着我们草菅人命,还说我们家有大官,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迟早被压下去,无人问津,人就白死了。”
  秦九月仔细想了想,吩咐明珠说,“抓几个叫的最凶的,吓唬吓唬,看看有没有人借此机会在背后推波助澜,除此之外,在官兵到达之前,派几个人分别去瞧一瞧那几个被辞退的管事的,我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明珠说,“江大人带去的仵作查验,人是掉进浆水里淹死的,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身上除了些轻微的伤痕,也没有被绑或是被虐待的痕迹,淮南的有些工人说,他们身上也有些伤害,是搅动浆水的时候无意间碰的。”
  秦九月道,“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你先去看看。”
  明珠点头。
  秦九月最后吩咐,“派几个人监视注死者家人,看他们有没有和陌生人联系。”
  明珠嗯了声。
  外面刚好响起了敲门声。
  秦九月给明珠递了个眼神,“你先去办,切莫打草惊蛇。”
  明珠去打开门,站在门外边的是赵盼盼。
  “明珠姐。”
  “嗯。”
  明珠扭头和秦九月说,“是赵小姐。”
  秦九月在里面高声说了一句,“进来。”
  明珠把人让进去,看了秦九月一眼,后者点点头,明珠这才放心的离开去办事。
  赵盼盼走进去,对着秦九月行了个礼,“夫人。”
  秦九月让她起来,坐下。
  赵盼盼把手里的账本递给秦九月,“夫人,这是今天的账目,您瞧瞧。”
  秦九月搁在自己眼前翻看。
  赵盼盼事无巨细的说,“夫人,今天有四位夫人来办会员卡,还有一位夫人把会员卡升级成了贵宾卡,还有两名顾客带着开业当天的优惠券打了八折,剩下的就是正常价顾客,今天总共营收二百四十两银子,除掉会员卡和贵宾卡的,还剩下一百八十两银子,珍珍打碎了一个瓷盘,中午莲莲买饭花了三两银子……”
  秦九月眼睛里多了一分赞赏,看着赵盼盼,“你做的很好。”
  赵盼盼受宠若惊,“应该的,夫人信任,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秦九月笑笑,“你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母老虎,不会吃人,账目报告完了吗?”
  赵盼盼还以为秦九月倦了,赶紧说,“报告完了,那我……”
  还不等赵盼盼说,秦九月打了个哈欠,“既然正事说完了,那我们就聊聊闲话,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织布坊司局?”
  赵盼盼点点头。
  秦九月笑着,“那现在一身本事,都是在家里跟着父母学的?”
  赵盼盼沉默一番,摇摇头,如实说道,“不是,是我自己偷学的。”
  秦九月:“哦?”
  赵盼盼深吸一口气,“我有三个哥哥,从小,别人家的哥哥可能进学堂,或是请夫子来家里教课,而我们家三个哥哥学的都是商户之道,怎么算账怎么打算盘这些,我小哥懒,又笨,只喜欢招猫遛狗,先生在学堂之上布置的功课永远做不完,每天都要被父亲打,便让我帮忙,先生讲课时,就让我蹲在隔壁房间听,课后,我会把功课做完,小哥当成他自己做的。”
  秦九月缓缓颔首,“很感兴趣?”
  赵盼盼不好意思的说,“是比对女工更感兴趣。”
  秦九月啧了声,这还是同道中人啊。
  她语气缓和下来,“明珠事情繁忙,最近尤其,这段时间,我就把悦己交给你了,别辜负我的信任,你要是觉得现在的院子,不能让你平心静气的算账,就去找管家,让管家给你重新安排个院子。”
  第937章 金子和石头放一起,并没有罪
  秦九月话说得委婉,也是怕赵盼盼会受到孤立。
  如今赵盼盼已经欢天喜地了,多多少少也听说到了现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虽然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给秦九月添堵,“不用麻烦了,夫人。”
  秦九月微微颔首。
  在赵盼盼离开之前,还是给了她一张“免死金牌”,“那先住着,什么时候觉得被打扰了,随时随地去找管家,管家那边我会吩咐一声。”
  赵盼盼深表感激。
  这也是个聪明人。
  知道有时候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没什么分量,所以干脆就不说,用实际行动做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
  淮南的案子还没有结束,端王成亲的日子便到了。
  端王一直都不受重视,所以娶亲的阵势,根本无法和去年睿王娶亲的时候相比,也就是比着一些世子娶亲的阵仗来的,听说这还是他自己张罗的,礼部那边,根本没有拿端王当回事,就连当初给睿王办婚礼的三分之一的在意都没有。
  秦九月因为身体原因,江谨言根本舍不得让她出门,所以就只有江谨言带着江清野去参加的婚宴,江清野不想去的,被江谨言收拾了一顿。
  巧合的是。
  沈云岚也没去。
  大婚当天。
  沈云岚来到了江家,“姐姐。”
  秦九月愣了一下,“端王的婚宴结束了?”
  沈云岚摇头,“没有,我托病没去,让王爷一个人去了。”
  秦九月拉着小姑娘坐下来,宠溺的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想给我出气呢?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
  沈云岚扶着秦九月在院子里的金鱼池旁边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金鱼池里扔着鱼食,“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去,去了做什么?去看孔霜的小人得志吗?想一想孔霜现在的求仁得仁,是当初算计了我们得来的,我心里就不舒服,浑身不得劲,就好像脚上跳上了一只癞蛤蟆,不咬人,但是纯粹的恶心人。”
  秦九月被沈云岚的比喻弄笑了,“也是,和睿王吵架了?”
  沈云岚下意识反驳。
  秦九月抬起手在沈云岚的眉头上按了一下,“你还想骗我?脸上都写满了不高兴。”
  沈云岚撇撇嘴,“不提他,三天之后,贤王也要成亲了,五日之后就是殿试,事儿都挤一起了,九月姐姐,淮南的事儿,还没结束吗?”
  秦九月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复杂的,要是没有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估计人早已经入土为安了,现在主要是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刑部压力大,不仅仅是要给死者家属一个解释,最重要的是给大众一个解释。”
  沈云岚嗐了一声,“可明明就是意外啊,就算再解释,也不可能凭空无故的找出一个凶手吧?”
  秦九月嗤笑一声,“这还真说不准。”
  沈云岚惊讶,“什么意思?”
  秦九月说,“这件事情怕是早有预谋,要不然不可能一出事,外面就流言纷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直接造成了翻天覆地的姿态,我之前辞退了几个管事的,闹得不是很好看,根据冯二妻子说,有一个姓王的管事的,去过他们家一趟,我让明珠去找到王管事问了问,他死活咬牙不承认,可是等刑部问完话之后,人就突然不见了。”
  沈云岚惊讶的瞠目结舌。
  秦九月又说,“巧合的是,这位王管事的娘亲舅,正是京城一家黑赌坊的守门的,事发之后,就不干,回老家了。”
  沈云岚:“这是有人要栽赃陷害啊!”
  秦九月耸耸肩膀,“原本是死了个工人,不管是攻击我还是攻击我的规则制度都是情有可原,毕竟我是大掌柜的,这件事情我的确难辞其咎,可现在他们已经越过我,开始攻击江谨言,清野和清旷,很多人掺和在之中,用百姓的嘴说出官民的矛盾,不管是多小的矛盾,只要是官民对立了,激励可能激发出天大的暴风雨。”
  沈云岚唏嘘不已。
  也有些后怕。
  站的越高的人,越是要战战兢兢,一不留神,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可原本就站在地上的人,就算是摔倒,也不过是屁股上面多了一层灰,拍一拍屁股,灰掉了,也就无伤大雅了。
  这好像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难题。
  总有人要站在高处,可站在高处的人,即便是自己努力爬上去的,在站在地上的某些人眼里,统统不重要,只要你站在这个位置,就是敌不动我动的敌人。
  拼命的想要拉下去。
  似乎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从高处落到地上,是一件很值得激动的事情。
  他们喜闻乐见一个贫家子弟考上状元走上仕途官升高位,可是他们又看不得站在高位上的人享用本就该属于自己位置之高的东西,总是那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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