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姑娘应当只喜欢她先认识的那个男人。”
  “对于你朋友嘛……八成只是看上了他的条件。”
  空气凝滞片刻。
  慕昭沉声问:“为何?”
  “这很简单。”
  “你想,若她真喜欢上了你朋友,他条件又远超之前那人,为长远计,她完全没必要再去搭理从前那个男子,只要好好同他过日子,下半辈子便不会差。”
  他严肃应是。
  张钧继续分析:“既然她舍不下,宁愿冒着被你朋友发现日后人财两空的风险,也要坚持同那人联络,说明她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男子才对啊!”
  “如此,她心中明明已装了旁人,还对你朋友展开热烈追求,定是想图些你朋友有,而那男人没有的东西。”
  “至于后来又待他冷淡,说明她想图的已然得手了,就不必再装下去了呗。”
  慕昭觉得张钧的推断简直可笑至极。
  他扯扯唇角,却笑不出来。
  良久,他低低“哦”了一声。
  张钧扼腕,摇首感慨:“真心果然难求,还是你这样的好,从不愿妥协,一心只想娶自己心仪的姑娘,不把利益关系扯进婚姻里。”
  慕昭冷冷瞥他一眼。
  若眼风能化作利刃,想必这会儿张钧已经变成了座冰雕。
  送走张钧后,他独自仰靠在椅上,默默消化着他同他说的话。
  这太荒谬了。
  月思朝居然不喜欢他,只喜欢季述?
  比起这个,他一时竟觉得她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他简直疯了。
  她不喜欢他,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被一个空有皮囊目光短浅的女人喜欢,才是他的悲哀吧?
  想她做什么,正事要紧。
  他提笔,顺手拿起一旁自边境送来的军报。
  搭眼一扫,见其上并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汇报。
  跟她送来的茶点一样。
  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那她还叫他“夫君”?
  她若只是与他虚与委蛇,又怎么叫的出口!
  呵,她一向豁的出去,从前她思慕他时,为了他,简直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对,她不喜欢他。
  哼,她喜不喜欢他重要吗?
  不重要。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姑娘,诡计多端,不择手段,刁蛮任性,为了嫁给他甚至不惜——
  既然她不喜欢他,那为什么要嫁给他?
  总不能真的为了他的钱财与色相,想当金尊玉贵、耀武扬威的侯夫人吗?
  “啪”地一声,慕昭把手中的军报撂在桌上,阖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
  反正他也同样不喜欢她。
  他也是有权有势之人。
  若真喜欢她,大可以像屎真香那厮一样,以地位要挟她。
  不必顾及她的感受,也无需在意她的想法,甚至不用爱惜她的身体。
  他也可以只顾自己快活,把她锁在府里,与她日夜缠绵,磨平她那动不动冲他使小性子的臭脾气。
  他可以把她变成一只彻底属于他的,温顺乖巧的宠物。
  ……什么玩意儿。
  他有他的自尊与骄傲。
  他绝不会为了一个令他厌恶的女人,变成一个混账。
  慕昭随手捏起一块糕点,垂首咬了一下。
  依旧是入口即化的清香,不会过于甜腻。
  和她一样。
  “其实你一点也不好吃。”他蹙眉望着糕点,冷冷道。
  而后他秉持着不愿浪费的念头,一口一口,把它吃了个干净。
  *
  明月高悬。
  沐浴过后,慕昭独自躺在书房的内室,心中仍是不忿。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什么,翻来覆去地想,觉得大抵是她嫁入侯府以后,便霸占了他的院子。
  而其他偏院离他的书房太远,他懒得去,将就挤在了这间小房子里。
  从前,他是想着,她思他如狂,为免她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得离她远一点。
  如今既已知晓她不喜欢他,那还有什么好避嫌的呢?
  凑合着过呗。
  共枕同衾却又同床异梦的夫妻,不是多了去了?
  隔了半晌,男子猛地坐起身来,随意披了件外袍。
  墨衣隐匿于夜色,他轻车熟路地摸进了月思朝的院子。
  推开房门的时候,他瞧见月思朝正穿着寝衣,在烛下写着什么。
  她的衣裳穿得并不规整,抬头望向他时,不慎露出一瞬雪白。
  慕昭面不改色地扫过,只见她一脸正气地问他:“慕昭?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问罢,还不忘拢一拢衣襟,一副保守至极的模样。
  与她从前勾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果然,诡计多端的坏女人,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就懒得再逢迎他了。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冷哼道:“你夫君来和你睡。”
  第30章 春潮“别乱蹭。”
  烛下的少女有一瞬怔然:“啊,这不好吧。”
  “我们昨夜不是都各睡各的,相安无事吗?怎么今日你反倒过来了……”
  慕昭冷眼瞧她:“这是我的房间,我凭什么不能来?”
  说罢,他觉得这话说得好似他上赶着来寻她一般。
  “我认床,旁的睡不惯。”他找补道。
  “总不能因为娶了你,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能安稳地睡一觉了吧?”
  少女哽了一哽:“……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往前走几步,困惑道:“那我睡哪里啊?”
  慕昭:“你也睡这儿。”
  她蹙起眉:“这怎么能行呢?”
  他俩明明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
  “怎么不行呢?”慕昭先发制人道,“都这么晚了,府中人都睡了,人家起早贪黑地做一个月,只拿十两银子,你总不好意思现在把人喊起来,再给你收拾间屋子吧?”
  ……十两银子,在月府做一年也给不到十两。
  真是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更何况侯府还算是只强壮的骆驼。
  慕昭毫不客气地走到床沿,坐下,大掌随意搭在软枕上,“何况我今日听说,朝中有位官员娶了媳妇,在新婚夜却没去她房中,以至于日后府中人人都瞧不起她。”
  他顿了顿道:“我过来,也是为了你好。”
  月思朝小声道:“……可当,当初不是你亲口说的,要我离你远点,莫要肖想旁的吗?”
  “是啊,我只是来单纯睡个觉而已,没别的。”慕昭脸不红心不跳地审视她,意味深长道,“哦……月姑娘,你不会在想什么旁的吧?”
  ……嗯,她确实想了。
  纵然两人已有过夫妻之实,可月思朝对那件事的记忆,唯有忍着药效寻他之前的难受,和解药之后身体的酸软。
  之间是否欢愉,她毫无印象,自然也谈不上盼望。
  但她毕竟是一个正常且健康的女子,面对她名义上的、样貌气度堪称出众的夫君这般暧昧的提议,她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方面。
  不过她只是好奇。
  而且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她心虚到故作坦然道:“哪能啊,我再信你不过了,来,我们一起睡。”
  吹熄烛火,两人仰面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条被子,颇有些客气。
  慕昭开口打破沉默:“喂,你给我送的点心我吃了。”
  月思朝:“哦。”
  慕昭:“……所以你别生气了。”
  他不提这事儿,她要都给忘了。
  那时她说什么来着?
  谁吃谁小狗。
  “慕昭,你居然自愿当小狗。”她感慨道。
  “汪。”
  他在心里叫了声,旋即清了清嗓子,侧目望她。
  “你白日不是还喊我夫君吗?怎么如今倒只喊我慕昭了。”
  “……那不是有外人在吗?凌川说,不能失了礼。”
  竟是那小子的主意。
  不过他总算办了件人事。
  可以考虑给他涨点月钱。
  “你这样不行。”慕昭面不改色道,“万一哪日叫混了怎么办?为了建立你良好的习惯,以后私下里也这么叫吧。”
  月思朝:“……”
  话虽有道理,可她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思考着该如何婉拒,还未想出法子,困意便席卷过来。
  夜深人静。
  他睁开眼,凝着她的睡颜。
  睡梦中的她看起来乖巧恬静。
  他与她明明早有过比如今更亲密的关系,可在之后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避不去想那个满是潮湿水汽的雨夜。
  回忆,便意味着眷恋。
  可即便他刻意不去想起,每每望见她,那夜的触感仍会从记忆深处一遍又一遍地浮现,真实得仿若刚刚发生过。
  他记得她很软,抱着的时候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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