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下意识伸出手,搭住了她的细腰。
  他一向起得早,应当不会被她发现的。
  心里这么想,他的动作便大胆了几分,把隔开两人的被子轻轻抽出来,环着她的手臂收紧,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反正都已是他的夫人了。
  只是搂着睡一下,应当不过分吧。
  只图他的条件又怎么了,起码他有钱有色,那就是他的本事。
  所以如今他可以躺在这抱着她,而季述不行。
  更何况他只是觉得她抱起来很舒服,又不是喜欢她。
  两片寝衣紧紧相贴。
  布料的摩擦让他莫名觉得仍与怀中温软有些许隔阂,他随意扯开自己的衣襟。
  而后手指落在她寝衣的系带上。
  犹豫许久,仍是默默缩了回去。
  他俩并非两情相悦,他可以大大咧咧解自己衣裳,但不能冒然去解她的。
  东方渐起鱼肚白。
  慕昭这夜睡得格外沉。
  月思朝则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被强盗五花大绑了起来,腰后还抵了把匕首,迷迷糊糊之间,她试图从中挣开逃命。
  耳后传来一道带着睡意的慵懒呢喃。
  “别乱蹭。”
  这一句轻语犹如惊雷,在她耳边轰然炸开。
  她猛地睁开眼睛,垂眼见腰上束缚着她的手臂收紧几分,而那把“匕首”仍抵在她的后腰。
  ……啊这。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凭借本能自他怀中抽离,回首便看见他寝衣散开的上身。
  她赶忙闭上眼睛,用手欲盖弥彰地捂住。
  再轻轻分开指缝,透过其间,默默打量男人宽阔的肩膀与流畅完美的胸肌,而后觉得脸上有些烫。
  再往下……可惜他穿了裤子。
  啊不对,她在可惜什么?
  因着她的动静,慕昭很快睁开了眼睛。
  他没想到月思朝会先他一步醒来,想想昨夜他莫名其妙做的那些,顿时有些心虚。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理好寝衣,疑惑地瞥她一眼,轻声道:“奇怪,我睡着之时,衣裳尚且规规矩矩的,怎么醒来就成了这样?”
  他这话简直意有所指。
  月思朝红着脸,放下手,眼睛仍控制不住地落向他的衣襟深处。
  “反正绝对不是我。”她眼神坚定无比。
  慕昭蹙眉:“话别说那么死,你知道你睡觉不是很老实吧?”
  月思朝跟着拧起眉。
  这和她睡觉不老实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她滚去了他怀里,可总不
  能是她解了他衣裳吧?
  “我知道啊,但……”
  “巧了,其实我也不是很老实。”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巧合,月姑娘。”
  月思朝点点头,无比赞同:“对,巧合。”
  慕昭:“所以抱你也是。”
  月思朝:“……”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行吧。
  她只好把想问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今日打算做什么?”他一边穿衣裳,一边随口问她。
  “唔……上回写的东西到了交稿的日子,要送去书画铺子,然后再往船铺里去一趟。”
  行程安排得倒是满满当当。
  合着一整个白天,都跑去见季述了。
  这不行。
  两人四目相对,慕昭若无其事地提起:“你我大婚之时,陛下曾赏了匹自邻国进贡的好马驹,只可惜府中会骑射的皆有自己惯骑的马,我想了想,似乎就你没有,只好送你了。”
  上回同慕昭回京时她曾骑过一遭,初学的新鲜劲儿还未过,闻言,清凌凌的眸子亮了起来。
  “真的吗?”
  他颔首:“既开始学了,就不要荒废,多多练习才是。”
  她兴奋地“嗯”了一声。
  “你要教我吗?”
  “不教。”他拒绝道。
  他只是不想见她整日去和别的男人偷情,又不是喜欢她。
  他很忙,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从城西出去,有片皇家树林,专供跑马,今日你先与那马儿熟悉熟悉,明日我找人带你过去。”
  *
  用罢早膳,凌川便依慕昭所言,带她去了马厩。
  马夫刚从中牵出一匹马儿,正给它梳毛喂草,见是凌川,当即走上前恭敬行礼:“凌大人。”
  留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女子,他笑出一口白牙:“想必这位便是侯夫人吧?夫人好!”
  月思朝颔首致意,望向那匹马儿:“好漂亮的马!”
  马夫走过去,抚了抚马儿的耳朵:“回夫人,它是侯爷爱驹所生,自然漂亮,性子也好,现下乳牙才初初长齐,正是认主的时候。”
  月思朝愣了愣。
  “……不是说是陛下赏的吗?”
  凌川适时干咳几下,岔开话题对马夫道:“还不快去取些草饼来。”
  马夫会意缄口,取了些草饼交给月思朝。
  月思朝摊开手,等它凑上来吃完,最后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她的掌心,晃了晃尾巴。
  果然很亲人呢。
  翌日,她带着浣枝和凌川出了城西的门,大约走了半柱香,终于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林前有数名禁军模样的人把守。
  凌川出示了令牌,守卫见是武安侯府的女眷,放行时特地叮嘱道:“林里有不好得罪的贵人,你们跑马时小心些,莫要冲撞了。”
  凌川闻言皱了皱眉:“何人?”
  “长公主及若干女眷。”
  长公主是怀宁郡主的娘亲。
  那她是不是也在?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心,月思朝嘱咐道:“我们还是往偏些的地方去吧,离她们远点。”
  谁料还未走出多久,只听远处传来怀宁郡主的娇音:“呀,这不是之意哥哥的马生下的小马驹吗?”
  月思朝头皮发麻,不得不止步。
  事与愿违常有,她越不想遇见,便越容易遇见。
  凌川瞥了眼月思朝,眸中流露几分同情,而后给了浣枝一块令牌,示意她赶忙回侯府请人。
  片刻,怀宁一行人便骑马而来,她率先翻身,跳落在她面前。
  “呀,这马驹他平日里宝贝得和什么似的,连大皇兄开口问他要了几回都不肯给,没曾想……就这样轻易地落你手里了。”
  她说着,抬手抚了抚马儿的脑袋。
  马儿并未反抗,任由她轻抚。
  大概是“好朋友不可以和讨厌的人交往”的幼稚心理,月思朝对这匹马儿生出些不满。
  怀宁郡主见它对自己很是温顺,心情大好,笑着道:“妱妱,它看起来很喜欢我呢。”
  月思朝蹙眉,心想她俩很熟吗,她就这么叫她。
  还未待她出声,却见怀宁身后走出一个蓝衣少女,肤白若雪,眉眼弯弯,竟与她有几分相似。
  “是呀,郡主。”她笑意盈盈地应和她一句,望向月思朝,“想必您就是武安侯夫人吧?”
  还未待月思朝回答,怀宁看向凌川道:“凌大人,此间都是女眷,我们想同朝朝说些体己话,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多有不便吧?”
  凌川本想拒绝,却见月思朝冲他摇了摇头。
  怀宁说的在理,在场的闺秀起码有十多个,他一个男子在这儿确实不妥当。
  况且也没必要为了她冲撞怀宁,这么多人在,她也不敢把她怎样。
  待凌川走远,怀宁把周围人一一同她介绍了一遍,最后似笑非笑对月思朝道:“你可别误会,她是女字旁的妱,我家的远房亲戚,小时候与我玩过好些年,近日刚来京城,同你的名字不一样。”
  “你今日也是来骑马的吧?我们不妨比一比?”
  月思朝不欲与她纠缠,推拒道:“我骑术不佳,还是不与郡主一较高下了。”
  怀宁诧异看向她,讥笑道:“身为武安侯府的人,居然骑术不佳?”
  “也行,不比就不比。不过——”
  她抬手去抚马儿的鬃毛:“你既自愿认输,便配不上这匹好马,不如转赠给我罢。”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此马是侯爷亲赠,我若拿它作赌注,赢了便罢,若是输给了他本不愿相赠之人,他定会不悦。”
  “还望郡主莫要为难。”
  她这番话说得巧妙,似在暗示众人怀宁郡主挑拨他们夫妻之情。
  跟着怀宁一同来的皆是高门闺秀,谁人不知她过去对慕昭的企图?
  “……你!”怀宁的眉毛微微扬起,“这样,妱妱亦是今日初学的骑术,你同她比总行了吧?”
  众人跟着起哄:“是呀,来都来了,比比看嘛。”
  还没完没了了。
  如她所言,她若赢了,便是理所应当,若是输给一个初学骑术的女子,那便是连带着给慕昭丢人。
  无论她输赢都讨不到好处,那何必要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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