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极重规矩,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
她抿了抿唇,垂首嗫嚅道:“夫……夫君,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
……夫君?
谁允许她这么叫的?
早上同旁的男子幽会,午后便又觍着脸来撩拨他?
慕昭抬眼看她,眸中深不见底,忽然开口道:“这点心是独独我有,还是旁的什么人也有?”
第29章 共衾“你夫君来和你睡。”
瞧他这话问的。
人家大人如今还站在这儿呢,她若说这些茶点皆是买给他的,没旁人的份儿,那待会儿客人吃还是不吃?
“……自然不是只买给你的啊。”
月思朝瞥了那大人一眼,试图帮他挽回局面。
心想,他多少有点太不懂事了。
慕昭沉默片刻,多少有几分无语:“你居然还敢承认?”
谁家的夫人背着丈夫偷情,不都得心虚些?
怎么到她身上,反而如此理直气壮?
除了那句还算能听的“夫君”,她连扯个谎骗骗他,说些哄他高兴的甜言蜜语都不乐意吗?
他就知道。
他的纵容早晚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月思朝蹙眉,再次瞥了那位大人一眼,不明所以道:“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这不是寻常的待客之道吗?
还是说,侯府太过显贵,以至于造访的大臣不配享用慕昭爱吃的点心,需要单独另备一份?
月思朝很是费解。
“你——”
她亲眼瞧见慕昭的眉心跳了跳,始终不曾自她脸上挪开的目光中渡上些责备。
他起身,踱步至她面前,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别以为有旁人在,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还威胁上她了?
她是听了凌川的话,觉得有些惭愧,才好心好意地来给他送茶点的。
忙前忙后一早上,还不落好,那她还不如在府里睡大觉。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家世不高。
若她哪里做的不妥当,不合侯府的规矩,他直说就好了,犯得上在这儿阴阳怪气么?
月思朝不满起来。
她抬眸看向他,忍无可忍道:“那你想拿我怎么样?”
“送个茶点罢了,你若不愿吃,便悉数给这位大人吃好了。”
她拎起食盒,不由分说地塞入那位大人手中,扭头便走。
临出门前,她回首狠狠嗔他一眼,用仅容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哼道:“谁吃谁是小狗,真懒得搭理你。”
慕昭:“……”
她这是什么态度?
目送她的身影毫不留恋地消失在廊下拐角,他黑着脸,独自坐回了书案后。
张钧手中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尴尬道:“……这,之意,我还是不吃了。”
他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吃,怎能不吃呢?反正她又不是特意给我买的,见者都有,你即刻就吃,吃不完带回府上。”
张钧行至桌前,把食盒按在桌面,叹息道:“我知你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也不至于连我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的醋都要吃罢?”
慕昭心想,他知道个屁,他是有苦说不出。
他总不能把她和季述的事儿,就这么直白道于人前吧。
……等等,张钧说他什么来着?
吃醋?
呵,怎么可能。
他严肃否认:“我没吃醋。”
“行了,你也别装了,骗骗别人得了,我可是过来人。”张钧掀起食盒,从中取出一只点心递给他,“你放心,虽然我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年纪轻轻时也曾收获京城不少闺秀青睐,但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说起来,我可太明白你了。”
“我追求我夫人那阵儿,她还在仰慕你父亲呢,为此,我也暗自吃过好一阵子醋,每回上朝时看见你爹就想揍他,要不是我自知打不
过……”
慕昭暗自思忖,这么说他也挺想揍季述的,但不是因为什么旁的。
他只是单纯看不惯他表里不一。
天天端得一副遗世独立、温柔出尘的清高模样,还不是私下偷偷见有夫之妇。
而且他自信绝对打得过他。
之所以不屑动手,是因为他觉得季述的道德败坏终究和他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才不是在吃醋。
慕昭未曾想到张钧居然也有与他类似的经历,再望向他的时候,忽然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他好心去接他的话:“哦?还有这事?”
“可不是嘛,我俩后来聊起往事,她说她那时只觉得要嫁,就嫁一位盖世英雄,儒生再风雅,也少了那份豪情,后来——”
张钧没再往下说,怕提及慕昭的伤心事。
他夫人那时感慨,与英雄美人相伴的,多是生离死别,情深不寿。比之充满遗憾的天人永隔,还是与他这种疼媳妇的文臣相伴终生为好。
张钧只道:“后来我强忍醋意,整日讨她欢心,好在你父亲也不怎么搭理她,她便渐渐转了心意,嫁了我,与我和和美美至如今。”
慕昭若有所思。
因父亲不怎么搭理她,她才转了心意,最终爱上了张钧。
那月思朝起初对他情根深种,是否也是因他待她冷淡,才转而去施舍给季述眼神。
季述在她狂热追求他的时候,只怕也妒忌得要命吧?
想想他也曾体验过自己心中的这般滋味,慕昭就莫名有些畅快。
……不对,他俩不一样,他才不是吃醋。
张钧继续道:“所以你刚才因为我,同你夫人拌嘴,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待会儿咱俩散伙之后,你好生去哄哄她,人家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才会在我这个客人面前表现出几分贤德。”
不是。
他俩拌嘴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他,他别太自作多情了。
慕昭懒得解释,干脆摆了摆手道:“别提她了。”
“不提也罢,那咱们聊正事。”
“朝中如今盘根错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今年秋闱,依我之意,是多选些无甚背景的年轻人,但你舅舅却不同意……”
之后张钧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是沉不下心来,思绪纷乱。
他对她真的很冷淡吗?
也没有吧。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都不知道纵容过她多少回了。
可方才连他都想听她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她是不是也一样?
他没季述豁的出去,不好意思把他做的那些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她就觉得他待她冷淡了?
这女人也真是的,她自己没长眼睛吗?
张钧独自说了半晌,见慕昭只抿唇垂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慕昭被他唤回神来,顶着张钧热切关心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张大人,你方才不是说你是过来人吗?”
“我忽然想起,我有一个朋友,他前些日子曾找我诉苦。”
“你朋友?你哪个朋友?”
“别管。”
“我这朋友也是个武将,同我一样,这些年都不怎么与女人说过话,这方面的经验确实很匮乏,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张钧热心道:“你说来听听。”
慕昭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有位姑娘在追求他,他觉得两人还算合适,便想着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成,谁知他答应她以后,她反而待他冷淡了下来。”
“有一日,他偶然发现,原那姑娘除了追求他以外,还背着他同另一个男子眉来眼去。”
“你说,那姑娘究竟是何意?”
“啊……还有这事?”张钧瞪大了眼睛,“那个男子和你朋友是一个类型的吗?”
慕昭想了想他与季述的分别,斩钉截铁道:“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那……那姑娘先认识你朋友,还是先认识另外那个男人?”
“先认识另外的那个。”
“他俩的条件谁更好?”
他比季述的条件简直好不要太多。
“自然是我那个朋友。”慕昭甚笃,“甚至可以说是全方面碾压。”
张钧抿住唇,半晌无言,良久,沉重道:“既然如此,那只有一种可能。”
慕昭忐忑看向他:“那姑娘同时喜欢上了他们两个,是不是?”
他说着,蹙起眉:“张大人,你说,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花心的女人?”
“我长这么大,见过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的,也见过逢场作戏,谁都不爱的。”
“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如这姑娘一样,同时喜欢上两个,还左右摇摆、难以取舍的,真是头一回见。”
说罢,他心虚补充道:“还好这事儿没发生在我身上。”
谁料张钧认真斟酌一番,道:“我觉得……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