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话就重了,卢馨儿脸色微变:“我可没这么说!”
  卢夫人不太看得起卢家长房子侄,等谢姝下了卢馨儿面子,才道:“好了好了,你们姊妹从小就爱吵架。”
  卢琨也道:“是,馨妹的脾气是这样,窈表妹,莫要放心上。”
  窈窈笑道:“无妨。”
  又问了住处吃食,如此这般,卢夫人没留他们,卢家这堂兄妹二人便从西府出来。
  卢琨步伐慢了点,和领路的婢子隔开,训斥卢馨儿:“你平时都好,一遇到谢家表亲,就跟扎了刺似的,真叫人恼!”
  卢馨儿能以女儿身替卢家出来跑动,自是脑筋灵活,嘴巴会说话,唯独对谢家姊妹,就没了分寸。
  卢馨儿一梗,三年前,她年十三,为感谢谢家给长兄卢琼提供游学的资源,跟着家人南下拜访谢家。
  她在谢家住了一段时日,是有心和谢姝谢窈窈弄好关系的。
  她发现,谢姝和谢窈窈很容易置气,但上一刻还在吵架赌气,下一刻又因为看到风筝,就携手出去玩。
  姊妹没有隔夜仇。
  见多了,她承认自己不喜、妒忌,没忍住和谢姝讲了谢窈窈的坏话,不成想,谢姝一点面子也没给她,还在宴上让她出了大丑。
  那时候,卢馨儿就知道,表姊妹不是姊妹,只是亲戚。
  卢馨儿脚步一停,前面等他们的婢子听不到,她对卢琨说:“二哥,我们家真可以高枕无忧了么?”
  “李侯重用寒门,高颛、潘进、刘萧然等人皆领了重任,卢氏子弟没人能挤进其中。”
  卢琨何尝不知,叹了声。
  卢馨儿:“我看二表姐,有心多帮谢家,却帮着李家拿捏卢家。”
  卢琨瞧了眼前面的婢子,对她说:“收声!”
  卢家得了谢窈窈的好,着实是一直记心上的,只是每每被高颛那些人压一头时,有些卢家人便会不服气,明明和李家有姻亲的是卢家,为何还屈居寒门之下?
  实则,卢家根基在幽州,可以一步步经营,李谢之间,就不能太亲近,否则卢家反而会因受了窈窈的好,被一直压着。
  这很有过河拆桥的意思,但是乱世已现,当选最有利自己的局面。
  卢琨想明白,便不阻止了,卢馨儿道:“刚刚在顾楼,你有听到《散云曲》么?”
  卢琨:“嗯。”却不再阻止卢馨儿。
  卢馨儿主动走向那婢子,道:“我们都过来了,不拜访李家主母,也很过意不去,请求李家主母给我们个机会。”
  婢子知道这是少夫人外家,没敢怠慢,把原话带给钱夫人。
  钱夫人都要午睡了,她很爱听捧着她的话,卢家人这话还真说到她心上,立刻应了。
  不多时,卢琨和卢馨儿就进了东府。
  钱夫人端着,见卢琨和卢馨儿对自己磕了头,道了名姓,她叫李阿婶拿点笔墨珠钗,送给他们。
  卢馨儿笑道:“这楮皮纸,我家长兄卢琼,最是喜欢,真是多谢夫人。”
  钱夫人:“不是大事。”
  卢馨儿:“说起来,少夫人今日弹奏的《散云曲》,正是出自长兄的改编,也是长兄教给少夫人的。”
  钱夫人“哦”了声,问:“你长兄挺擅音律,那曲子确实好听,他是乐工?”
  乐工身份低微,卢馨儿尴尬:“不是。”
  她和卢琨对视一眼,总
  算明白为何在洛阳,钱夫人的声名那么差了,这是能听懂人话么?
  无法,卢馨儿只好说明白点:“听那音色是惊鹊,当日我长兄也是用惊鹊教的少夫人,可见,少夫人一直念着旧情。”
  钱夫人突的皱起眉头。
  等卢氏兄妹告辞,钱夫人赶紧问李阿婶:“她什么意思?那什么卢琼,和惊鹊有关系,和窈窈也有旧情?”
  李阿婶:“可能,是这个意思。”
  钱夫人焦急:“不行,我得去问问窈窈。”
  李阿婶拦住:“夫人冷静啊,你这样问,少夫人要怎么回呢?而且,我也不觉得卢氏兄妹说的就是对的。”
  钱夫人:“怎么就不对呢,你没看她一直弹惊鹊么?”
  原先她是有点隐秘的吃味,如今都理解了,刷的站起来,做了个决定:“不行,咱们先替她,把惊鹊收起来吧。”
  李阿婶:“收惊鹊?”
  钱夫人:“对啊,不然狸郎知道了,得多气呢!唉,窈窈虽然做得不对,但只要把惊鹊收起来,咱们都闭紧嘴,就没人知道这回事了。”
  李阿婶见劝不住,只好说:“那晚一点吧,晚一点你还想去收,我就陪你去,不然我还要弄针线呢。”
  钱夫人不想一个人去,这才稍稍被劝住。
  结果,到了晚饭前后,钱夫人还是惦记,李阿婶也无法,只能陪她去了一趟西府。
  残阳西斜,落日熔金,钱夫人突然来西府,叫西府府上嬷嬷婢子都有些吓一跳,按说婆母有事,直接找儿媳过去东府就好了,来西府是很不寻常,也不符规矩的。
  钱夫人却是个不管不顾的,问:“你们家夫人呢?”
  新竹道:“在顾楼,我刚刚叫人去通知了……”
  钱夫人:“别!快别叫!把人叫回来。”
  新竹心中困惑,不好问询,就一直盯着钱夫人,钱夫人在正房内转圈,就看惊鹊搁在桌上。
  她摸了摸惊鹊,道:“这真是好琴。”
  新竹:“是呢,出自蜀地娄氏,千金难买……夫人,你你这是?”
  钱夫人已经抱起惊鹊,道:“我就拿回去试试看。”
  她不管新竹,赶紧叫李阿婶跟上,两人刚出了正门,迎面碰上自外头归来的李缮,李缮一样的疑惑:“母亲,你过来做什么?”
  看清钱夫人手上的琴,他道:“这是窈窈的琴,你要带去哪?”
  钱夫人顿觉自己好似强盗,很是尴尬,道:“也没什么,哦,是你爹想听琴,我过来取琴去学。”
  拿儿媳的爱琴给婆母公爹调情,李缮觉得李望还没蠢成这般,肯定还有别的内情。
  眼看钱夫人面上挂不住,李缮便往屋里走,道:“进来说吧。”
  无法,钱夫人和李阿婶抱着琴回去了。
  …
  而此时,新竹早就暗地里叫婢子去顾楼找人,窈窈留在顾楼,也只是和谢姝填了会儿乐府词谱,到了晚饭时候,也该回去的。
  几步路的距离,便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郑嬷嬷奇怪:“若夫人对奏琴有兴趣,怎么等到今日才说,何必暗地里拿琴。”
  窈窈也颇为不解,索性这就到了门口,可新竹和木兰都守在门外,对里头的事一无所知。
  而这时,钱夫人和李阿婶推门出来了。
  钱夫人看着窈窈,欲言又止:“那个琴我给你放回去了,你夫君回来了,但是,呃……”
  被李阿婶拉走了。
  目送婆母离开,窈窈推开半掩的门,屋内没有点灯,李缮坐在她时常弹琴的胡床上,一手摸着琴,暖橘的斜阳落在他狭长英俊的眼睑上,在眼下打出一片暗淡的晕影。
  窈窈进了屋,道:“夫君回来了。”
  李缮没有动作,低低“嗯”了声。
  窈窈示意郑嬷嬷点蜡烛,李缮却道:“不用了。你出去。”
  郑嬷嬷顿觉不对,她心有担忧,但也相信窈窈能处理,悄悄看了眼窈窈,低头出门,再把房门合上。
  窈窈见他这般,先褪下软缎鞋,捡了另一张胡床坐下,便听他道:“真是一把好琴,弹得一首好曲。”
  这里头的阴阳怪气,窈窈一下就分明了,她有点惊讶,莫不是他不喜欢惊鹊?
  再想想他早上就问她喜欢惊鹊,还是鸣竹,她心下已经确定了七八分,只说:“琴只是琴,再如何,也是外物。”
  李缮指节忽的扣住琴头,呼吸急促了一点。
  方才钱夫人那躲闪的目光,谨慎的用语,却不难让他拼凑出事实,原来这把琴,竟是那卢琼教她弹曲用的!
  而且那首她喜欢的《散云曲》,还是出自卢琼之手!枉他还时时让她弹奏,那他算什么?
  钱夫人不知道卢琼是谁,李缮却是见过卢琼的,当初在卢家坞堡,卢琼将她拦住,一脸殷勤地说话,又要拉她的手。
  当时情景,清晰明了,纤毫毕现地展现在他脑中,他想,原来,他一直没忘记。
  但是,与第一回的郁闷、不痛快不一样,自己此时,心中身里已经一团邪火,若不能烧出来,便只能烧了自己。
  见他久久沉默,窈窈只道不寻常,又不太肯定他会平白吃琴的醋,她轻声说:“你若不喜,我不在你面前弹就是。”
  窈窈这句,几乎让李缮抑制不住,想直接砸琴泄愤。
  他抑住心头戾气,沉着嗓子哼笑了声:“不在我面前弹,你还要跟谁一起弹?弹什么?弹《散云曲》?”
  窈窈立即明了,李缮这股邪火打哪来了,仔细想来,恐怕也与今日卢家人拜访有关系,那就还是卢琼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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