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论起来,由于李缮最早灭道、佛,也是下手最狠的,导致世家利益受损,世家不会首选投奔李家,而是江南萧家。
  当然,李家父子威名赫赫,不乏有人前来投靠,宫中常侍就是其中一种势力。
  李缮:“宦官是弄权之辈,真当我们这是什么人都要的?父亲,我不可能接受他们。”
  李望叹了声,道:“不过,那钟常侍有些用,捎带了宫里有用的消息。”
  李缮:“我们缺这点消息?都烧了罢!”
  李望:“那些消息,和谢家有干系的。”
  李缮顿了顿,突的明白李望踟躇的缘故,无非是这件事和他妻有关系,钟常侍哪能猜不到李家父子厌恶阉人,便将身家押窈窈身上。
  李望不想妄断,所以隐晦提醒他。
  李缮神色微缓,道:“谢家,怎么样?”
  李望:“谢家主君有写信与我,不过,他们也与益州、河西张氏,来往紧密。”
  李缮冷笑,书斋易养奸,谢兆之靠李家起复后,却又开始摆脱李家,左右逢源,要行那平衡之术。
  他本想继续道,断了与钟常侍往来,但话到嘴边,就想起窈窈。
  她能从钟常侍那儿,获得一些洛阳世家的消息,虽然那些消息,李缮未必不能亲口告诉她,但事关世家、谢家,他向来刻意忽视,且也不情愿,说不得有漏了的时候。
  可是李望对钱夫人说的也没错,窈窈生在世家十六年,情分没那么容易断,对此,李缮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算那阉人押对了。
  他踱步几下,对李望道:“其他算了。这钟常侍,就留着吧。”
  …
  窈窈送卢夫人和谢姝到了顾楼,吩咐郑嬷嬷,要把她留在顾楼的用品,一一搬回去。
  谢姝跽坐在软垫上喝茶,一直看着她笑,窈窈叫她看久了,摸摸面颊:“姐姐,你看什么?”
  谢姝:“没什么,我不过学你夫君罢了。”
  窈窈:“……”
  方才宴席上,李缮和窈窈坐一边,谢姝和卢夫人坐在另一边,因此,她们可以明显发现,李缮虽然面上十分正经冷淡,却把目光往窈窈那边递了三四回。
  那不是能装出来的在意,而是下意识的,何况李缮在她们面前,本也不必刻意装相。
  叫谢姝一闹,窈窈红了脸,替李缮正名:“没一直盯着,就看了一两回。”
  谢姝:“那还不够啊?我看他都要把案几和你并一起去了!”
  窈窈脸更红了,要找卢夫人告状,谢姝忙拉住她:“行了,你面皮怎么还这么薄,若知道那些世家妇私底下都怎么说的,我怕你要钻地里出不来了。”
  窈窈明白,谢姝是以为她和李缮早就行了敦伦礼,才这般无所顾忌的。
  她目光有点闪躲,支支吾吾道:“她们说她们的,姐姐别掺和。”
  谢姝笑了一下,越大的家族,人口越多,分给小辈的院子也不尽人意。
  像是谢姝在薛家的院子,大小也不如她闺房时候,缩在窄小的院子里,视野窄了,人就容易生出存心攀比,不说这些,她们寂寞。
  起先,谢姝心底里,总有些自怨,是自己害窈窈北上完婚,备受轻待,然而今日,那细微末节方见真知。
  她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放心,也是隐隐的揪疼,一直依赖她、还受她欺负的小妹,身边终究多了另一个陌生人。
  顾楼上,看着窈窈和郑嬷嬷一行离开的身影,卢夫人和谢姝都静了下来。
  ……
  两月余没回来睡,房中也勤有打扫,窈窈把东西归置好,就让新竹放下惊鹊。
  她用一方丝绸手帕,擦着惊鹊的琴头,李缮是这时候进屋的。
  他环顾四周,总算觉得这屋子回归原样了,再看窈窈的琴,和印象里的琴很像,但是不一样的是刻纹,一把是竹叶,一把是喜鹊。
  果然是姊妹琴,也果然是用了惊鹊,收起鸣竹。
  在窈窈起身相迎前,他在她对面坐下,示意她不用起来,脱口而出:“你喜欢惊鹊,还是鸣竹?”
  窈窈想了想,说:“手感差别不大。不过,惊鹊音色轻盈跳跃,如有鹊啼;鸣竹音色更清澈空灵,也是如其名。”
  李缮:“那你更喜欢哪一把?”
  窈窈疑惑,见他浓眉轻挑,黢黑的眼底似有探究,她隐去疑惑,从心道:“都是好琴,我都喜欢。”
  说着,她笋尖儿似的的指尖一拨琴弦,悠扬灵动的琴音,从琴体声声漫了出来。
  李缮换了个坐姿,道:“我想听……”
  窈窈弹琴时,他会点曲,也知道有几首曲子窈窈喜欢弹,窈窈侧耳静静等他说话,耳上垂着的珍珠,轻轻摇了一下。
  他心口一暖,道:“《散云曲》。”
  轻盈的乐声就从西府内流淌出来,急促处如云雨密布,缓和处若风吹云散,令人闻之,颇有拨云见日之感。
  卢夫
  人身边的王嬷嬷到了西府外,听着熟悉的乐声,看木兰要进屋通报,拦了下,问:“可是二姑娘……少夫人在抚琴?”
  木兰:“正是。”
  王嬷嬷:“侯爷可也在里头?”
  木兰笑了:“正是。”
  王嬷嬷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这便是极好的了。
  待窈窈一曲终了,李缮还琢磨点个什么诗经九歌,外头,郑嬷嬷敲敲门,得了允后,她进屋道是王嬷嬷来。
  窈窈搁下琴,问:“王嬷嬷为何事来?”
  郑嬷嬷:“卢家来人了。”
  说着,她和窈窈不约而同看向李缮,李缮冷肃着脸,道:“昨日回来匆忙,还有些兵马得部署,我出去一下。”
  窈窈点了点头,也不失望,从前李缮光是要接受她就多有周折,他的芥蒂没那么快能放下。
  因此,这回接见卢家人,只有窈窈母女三人,钱夫人也没有要见面的意思。
  卢家上下和高颛联合时,就知道李缮待世家的态度,然而,李缮果真用人不疑,经过此次联合,自家远比最开始好多了。
  但卢家还是被高颛势力压了一头,他家十分仰赖李家,希望能借姻亲交情,结更深的利益联盟。
  所以,知道姑奶奶到了并州,卢家早就派人进入并州,等到李望李缮归来,才循礼登门拜访。
  不过,他们用的借口是和卢夫人走亲戚,所以即便李家态度冷淡,他们也能自处。
  卢家这次来的,是卢家三房嫡子卢琨,还有卢家长房嫡女卢馨儿。
  卢琨年二十,饱读圣贤书,懂审时度势,两次西进求见李缮,却都没见上。
  好在这次有了他姑母、嫁去谢家的卢夫人在,他方踏进这李府的门槛,虽然不算如意,比先时好多了。
  卢馨儿自不必多说,她前头来求过窈窈,想让李缮出兵打退高颛,没成想叫窈窈拒绝后,很是没脸,便南下去请谢家。
  她到洛阳周旋,得了家中的信,于是又北上,来来回回跑了这一回,从堂兄卢琨这才知道原来是窈窈牵线,让卢、高借李缮之势联手了。
  此时,卢琨和卢馨儿分别给卢夫人磕头,卢琨又一一与谢姝、窈窈躬身行礼,卢馨儿照做。
  谢姝笑道:“表哥、馨妹多礼了,快请坐吧。”
  卢夫人问了几句,卢琨一一应答,卢夫人又问:“家中……你祖母可还好?”
  卢琨:“身体还算康健,一顿还能吃一整碗,在坞堡时候也多有锻炼,就是念着姑母,道是自姑母远嫁,尚未见过一面。”
  这些年车马不便,捎信也不便,加上谢兆之不同意她亲近娘家,卢夫人与卢家、母亲少有往来。
  卢夫人眼眶一酸,低头喝茶,好歹没在小辈跟前掉泪。
  卢馨儿端详着坐在卢夫人身边的谢姝、窈窈,洛阳是什么情况,她自己是亲眼看到的,因为李缮带走了女眷与兵马,朝廷迁怒,谢家处境不算好。
  自然,大谢夫家薛家与萧家联合,断了和谢家往来,也放话出来已经休了她,如若不是北上,只怕已被逼得自尽。
  然而现在,大谢与窈窈坐在一处,姊妹皆是明艳动人,不见受苦的样子,遑论下场凄凉。
  卢馨儿很不是滋味,想当时,她来求窈窈,窈窈却说无能为力,她也以为窈窈与李缮不合,然而,他能带她跋山涉水去幽州劝说,这叫不合?他能让她把母亲姐姐接到并州,这叫不合?
  卢馨儿自觉被欺骗,情绪在胸腔里酝酿许久,在卢夫人和卢琨叙完旧后,她插了一嘴:“二表姐,早知当初你能请动安北侯,我就不瞎跑了,忙忙碌碌的,跑断我的腿。”
  堂上安静了一瞬,窈窈方要说话,谢姝率先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二表姐帮了外家,还要落个埋怨?”
  卢琨:“馨儿,不得这么说。”
  卢馨儿撅嘴:“我也不是埋怨,说个玩笑嘛。”
  谢姝一眼看透她的小把戏,道:“你是想让你二表姐给你鞍前马后,什么都听你指挥,什么都替你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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