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窈窈知道这是他祖父买的,确实没翻开过,所以点点头。
  他翻开书封,小声说:“这是当年村里穷书生画的,我喜欢得紧,满地打滚,祖父才给我买的。”
  满地打滚……窈窈还没有这种经历,不过也是,她小时候是谢家最盛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这一点,他们是截然相反的。
  说到这,李缮也有几分怀念,轻抚书本,小心地翻开下一页。
  月色下,泛黄的纸张上,本是画着从前骠骑将军击退匈奴的故事,但一个小孩的黑黢黢巴掌印,把故事盖去了八。九成。
  窈窈:“……”
  李缮面色不改:“那时候我还小,不爱惜书也正常。”
  窈窈:“哦。”
  往下翻,一整本书哪还有什么空隙,全被浓黑的炭墨画了一堆涂鸦,什么鸟儿,龙,牛,各种不明形状的东西。
  李缮笃定:“这不是我画的。”
  窈窈:“噗嗤。”
  她终于明白为何钱夫人总说李望会打李缮,看起来,李缮小时候着实皮。
  她眼底水盈盈的,唇角扬着,笑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李缮恼羞成怒,她悄悄看他,他一手搭在支摘窗上,就俯身看着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抬起的手,袖子微微落下,小臂手上线条很有力量感,几道蜿蜒青筋,穿入他的袖子下。
  此时,他手指却很轻地摩挲了下窗框,然后,缓缓低头。
  隔着一扇窗,少女双手搭在窗台,膝盖跪坐在胡床上,她微微塌着腰肢,眼睫轻颤,闭上了眼睛。
  而男人不若以前激烈,只是贴着她的唇,却连月光都黯淡了似的,任由心跳在墨色中慢慢攀升。
  第37章 足见情分了
  ……
  身后的窗户已经关上,窈窈双手又端起瓷白的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水。
  她刚起来的时候,已经喝过一口,没觉得这水凉,此时再喝便觉出水冰,再一抚唇,才发觉是自己的唇太热。
  天入秋了,但她方才,好似叫六月天的烈阳好好烘了一下,暖热直通手心脚底。
  …
  隔日,幽州由好胜军引起的叛乱,终于被平息,李缮李望父子得胜归来,上党郡百姓夹道而迎。
  幽州司徒家的势力被蚕食,守着幽州剩下的两郡顽抗,一封封唾骂李缮狼子野心的奏疏送到御案,十岁的天子却问幽州在哪。
  洛阳难以集结得力的军队讨伐,素袍将军在民间的威望,也令周围各州按兵不动,只剩观望。
  冀州夹在并州、幽州之间,几度遭洪灾,好胜军也出自冀州,由此,冀州被并州吞下,是迟早的事。而冀州陈家似也看清楚了大势,有往并州靠的意愿,这回李缮平定幽州,就是借道冀州。
  显然,北方由李家父子占据的格局,已初步定型。
  早上梳洗的时候,王嬷嬷同卢夫人耳语片刻,卢夫人喃喃:“幽州被拿下了?这也太快了。”
  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
  果然,当日李缮在洛阳的荒唐,并不寻常,不过是迷惑人心,可见他的心性非常人能比拟。
  加上听郑嬷嬷说窈窈与他夫妻和睦,卢夫人和谢姝对他的种种不喜和猜忌,早就减弱了。
  王嬷嬷又小声说:“是啊,前不久,卢达从太原折去范阳国,见了老夫人,今个儿早上带了话,老夫人说:得亏二姑娘聪敏,劝卢家莫要舍本逐末,如今,卢家立功,家中上下都感念二姑娘。”
  这话并无夸大其词,李缮打下幽州,除了安插心腹外,幽州多由高颛、卢氏治理,达成微妙的平衡。
  卢氏母族在乱世没有被摧折,还能更进一步,卢夫人自然欣喜,但若没有窈窈,按李缮对世家的排斥,卢氏恐怕难有这等造化。
  原先,卢夫人是不知道李缮排斥世家,是这几个月,从窈窈这儿得知的。
  她更不知谢翡和李缮的矛盾,前不久窈窈提起,她也尤为惆怅,只可惜谢兆之从不会与她谈及这些,只好各处打听。
  如此,她才越发觉,当初不知不觉间,谢家竟让窈窈蹚了这一滩危险的浑水。
  她心中对谢兆之的担忧,不由少了。
  她又问王嬷嬷:“谢家还没回信么?”
  王嬷嬷摇了摇头,两个月前,卢夫人写信回谢家,要问清楚谢翡和李缮的旧怨,直到今日,谢家都没有发信回来。
  她理解朝廷乱,谢兆之忙,只是再忙,如何没有写一封信的功夫,要么是不上心,要么是不愿告知罢了。
  卢夫人冷笑一声,彻底将谢兆之抛到脑后,她瞧瞧时辰,起身道:“走了,不好让卿家等着。”
  今日李望李缮从前线回来,宴请谢家人。
  屋外,窈窈和谢姝站在檐下,一起看着智郎吃东西,智郎从前贪嘴,如今老了反而吃得不多。
  剩下的小半个馍,它不吃了,吭哧吭哧喘气,窈窈嘀咕:“智郎啊智郎,怎么吃得比半年前还少了。”
  谢姝笑道:“智郎都十岁了。”
  窈窈摸摸智郎的脑袋,自己得知李缮的抱负,就没想过还能回洛阳,何况见智郎,如今比起当初,已经好太多了,她是知足的。
  便松了口气。
  谢姝知道窈窈疼爱智郎,不想再说狗老了的事伤怀,换了个话题:“昨晚你是不是和谁说话?”
  窈窈一愣,缓缓眨了下眼睛:“没有啊。”
  谢姝不疑:“是么,那是我听错了。”
  窈窈轻咬了下嘴唇。
  正说着,卢夫人也出来了,三人便都朝东府去,饭就摆在东府,几套楠木桌案与
  曲三足凭几相对,各桌上已摆着数道佳肴,色香味俱全。
  窈窈与母亲姐姐进了正堂,钱夫人已经等着了,她咧嘴笑道:“我差阿婶去催那爷俩……大人和大郎了,且等等。”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说话声,李缮与李望几乎同时步入堂内。
  李望对卢夫人和谢姝拱手,道:“卿家一路劳累,可要多在并州游玩。”
  李望当初替李缮张罗聘谢家女,是为了融入世家,虽然结果如今南辕北辙,他打心底里还是敬着世家,因此笑得和煦。
  倒是李缮,卢夫人见他颀长身材,眉宇轩昂,面冠如玉,但目光如鹰隼,与先前第一次见面时,更添几分莫测。
  此时,他与父亲站在同一侧,神色冷淡地拱手,只是在瞧向窈窈时,嘴角微微勾了勾,稍有缓和。
  若只是因为谢家换亲,确实不该这么耿耿于怀,卢夫人和谢姝对他厌嫌世家的事,更有底了。
  自然,卢夫人没想摆丈母娘的谱,让窈窈不好做,她笑着与李望寒暄一句,双方见了礼,入座。
  这一顿饭循着礼仪,连箸头都没发出磕碰声,皆是没人说话,饭毕,婢子们上来收走碗碟,放上了葡萄,西瓜和洋桃。
  本该是惬意小谈的时候,不过双方话并不多,坐了一刻,卢夫人和谢姝同时起身告辞,窈窈起来,李缮也才跟着起来。
  寒暄毕,这一下四人都出去了,钱夫人这才往凭几上靠,一手捏着自己脖颈,对李望道:“真累。”
  李望忙过去替她捏胳膊,笑道:“世家就是这样,为难夫人从前在洛阳撑了五年。”
  钱夫人舒舒服服给他按捏着,道:“那是,在洛阳我哪里容易啊。”
  李望:“那先不回洛阳了。”
  钱夫人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想起她从窈窈那,学了不少处世办法,不回去显摆一通,有些可惜。
  不过,和窈窈在上党住得舒心,宴席交往不算频繁,各府夫人们也不像洛阳那样眼高,况且和李望还能常相见,她就答应了:“行,不回去了。”
  李望拿了个葡萄给她吃。
  钱夫人问:“不过,这卿家什么时候回去?”
  李望:“她们也有安排,怎么了?”
  钱夫人稍稍坐直了点,小声说:“就是……我和她们实在难相处,而且打她们来并州后,窈窈连琴都只弹惊什么,哦对,惊鹊,都不弹鸣竹了。”
  李望起先没听懂,再听钱夫人解释惊鹊鸣竹由来,才知道惊鹊是窈窈在洛阳的琴,鸣竹是钱夫人送的。
  他道:“世家女学琴是从小的底子,那琴定是陪她到大的,卿家北上不易,也要把这琴带过来,足见情分了。”
  被提醒,钱夫人道:“哎呀,我也没别的意思,她爱弹哪个是哪个。”
  屋外,送了窈窈与丈母娘妻姐的李缮,步伐停了停。
  第38章 你亲我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世家礼仪熏陶住了,李缮不像往常想进去就进去,他在屋外站着,等婢子通报,才撩袍进屋。
  钱夫人和李望已经没谈这事了,知晓李缮是有公务,她让李阿婶端走没吃完的果子,也便先走了。
  父子二人没有旁的话,直入主题,李望道:“宫里有宦官示好,你如何看?”
  范占先在几年的运筹,留有一些底子,如今大亓已有大厦将倾的趋势,世家们趋利避害,纷纷投靠各个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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