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窈窈示意郑嬷嬷给了一小袋银子,又问了姓名,常侍称姓钟,又主动说,日后有什么大小消息,他都会替李家留意。
  这位是明晃晃投诚了。
  窈窈想了想,问:“谢家如今,可如何呢?”
  钟常侍说:“一切尚好,只是……恐怕好不了多久,时局如此,如今朝中命令,所有臣子女眷全不能出洛阳。”
  这是王萧两家要拿捏着臣子的软肋。
  谢家起复靠的是李缮,如今李缮脱离朝廷控制,谢家人又该如何自处?如今只是谢翡革职,来日,终究是要和李家割席。
  得知此事后,谢姝庆幸:“若我此时还在薛家,薛家为表忠心,定是会将我监禁起来,我还有什么体面。”
  窈窈也有些后怕。
  谢姝重重握了下窈窈的手,姊妹之间,无需再言感谢。
  而一整天,卢夫人心不在焉,晚饭也没吃多少,夜里坐在窗前,终究忍不住哭了:“你们父亲可怎么办?我心里难安。”
  她怨过谢兆之,可是多年夫妻,在窈窈这件事之前,他们也还算相敬如宾,如今她逃出了洛阳,或许往后,与谢兆之再难见了。
  她怕下次听说,是谢兆之死了。
  窈窈和谢姝无法,只能陪着母亲宽慰心情,窈窈也没回西府正房,而是在顾楼和她们一起睡觉。
  这两个月她都是在顾楼睡的,钱夫人不是那等规矩大的,知道后,还隐隐有些羡慕,碍于面子,没说什么。
  如今一整个盛夏便过去了,夜风清凉,窈窈一身轻软绸衣勾出玲珑曲线,她坐在窗前,擦着发丝,新竹步伐匆匆过来,给了窈窈一封信:“是侯爷差人送来的。”
  窈窈打开,里头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今夜子时,归。]
  窈窈道:“不用管,他肯定还没回来。”
  郑嬷嬷、新竹也觉得有道理。
  上回收到这样的信,李缮早就回来了,却非要写信说几天后回来,就等着吓她,所以这次,他应该是写了早早回来,想让她等着。
  窈窈没那么容易上当第二回的。
  于是,主仆几人倒也没放心上,窈窈还是睡在了顾楼。
  …
  子时。
  黑灯瞎火的,一道沉重快速的脚步声掠过廊下,大声敲着西府大门,守门的婆子困得直打呵欠,拔开门闩看清楚来人,他一身锁甲,下颌有些胡渣,俊眸如星,身姿峻拔飒沓。
  守门婆子很是一惊:“将、将军?”
  李缮嗤笑:“睡糊涂了,我今日回来,还这么关着门!”
  婆子刚想解释,她什么通知也没接到,李缮却已经大步踏入府内,他往正房瞧去,一片黑黢黢的。
  行吧,子时是有点晚,她睡了,他也能理解。
  想到等等叫醒她会被咬一口,李缮竟勾了勾唇,目中闪过些许光泽,竟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他大步走到房前,一推门,屋中却沁出一股清凉的风,好似有一阵没人住了,所以没什么人气,冷飕飕的。
  这种感觉,和他从前打仗回来没差,从前他倒是没觉得如何,如今总有种不爽。
  他快步走进屋内,再往床上觑去,一片平整,哪里还有人影?
  木兰和一个婆子也听到声响,赶紧起来一瞧,李缮攥了攥手,目光冷冷淡淡的:“你家夫人呢?”
  木兰赶紧说:“前头谢家主母、大姑娘到了并州,夫人这几日同她们一起住。”
  李缮:“……”
  第36章 天意安排
  …
  李缮这回是特意加急寄送的信,因为上次他假装后延,想对窈窈来个突袭,却闹出一些不痛快的事儿,僵了几日。
  吸取教训,他准确告知归程,辗转换马奔回上党,结果倒好,大半夜的,扑了个空。
  木兰小心翼翼看了眼李缮,替窈窈解释:“夫人原以为,侯爷路上艰辛,没那么快……”
  李缮揉了一下眉棱,道:“备水吧。”
  火热的情绪冷下,他嗅到自己身上多日累积的汗味、尘土味和血腥味,本来已经习惯了,看到屋内那张床上铺着的绯红褥子,突然又觉得这味道有些碍事。
  进了浴房,李缮不惯让人服侍,木兰自也是守在屋外。
  而李缮褪下脏衣裳,赤着双足路过了洗漱架,又后退一步,目光在洗漱架上来回扫着,终于,熟门熟路地捞走一瓶桂花花露,摇了几滴倒到木桶里。
  不多时,他披着夏衣,绞着湿淋淋的头发,回到屋内,看了会儿书,却索然无味,头发发尾还没干就随手束好,躺床上闭眼。
  翻身,躺好,翻身。
  李缮刷的起来了,道:“来人。”
  木兰没敢睡,赶紧进屋,只听李缮又问:“窈……你家夫人,在哪儿睡的?”
  木兰:“在顾楼。”
  顾楼就在西府旁边,出了西府,绕过库房和空院子就到了,以李缮的脚程,甚至不用片刻功夫。
  他隐约记起,自己在顾楼放了好些不常用的书,便一边起来穿衣裳,一边问:“我的书都被清理了?”
  木兰:“夫人把书晾晒一遍,就都搬回西府书房了,哦,还有些书,要让侯爷自己看看怎么弄。”
  李缮缓缓抬起眉梢。
  要让他自己处理的书,果然是几本避火图,他确实翻过它们,倒也没那么仔细看,不过,里头还放着一本旧书。
  旧书的书封早就破破烂烂的,窈窈裁了一块新皮纸,再把书完好地保护起来。
  李缮摸着那本书,将书塞到怀里,出了西府。
  过几日就要中秋了,天上明月高悬,清辉如水泠泠浸了人间,月下人影成双,静谧的夜里愈发无声无息。
  窈窈躺在床上,明明才睡去,却陡然醒了过来,她和母亲在一张床上睡的,姐姐睡在隔壁的宽榻上。
  两人都睡熟了,呼吸很轻。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午睡久了,窈窈等了会儿,也没重新等来睡意,她动作很轻地起床,出了隔间,摸黑倒了杯水喝。
  再看地上月华清浅,她在窗边的胡床,沐着月光坐下,窗格子落在地上和她身上,勾出一抹清冷绝艳。
  月有阴晴,事上没有完满之事,窈窈想到今日钟常侍带来洛阳的圣旨,一手撑着下颌,一边垂眸思考。
  这天下是要乱的,她纵是不愿让自己与珍重之人卷进去,却已是局中人。
  突的,窗户外传来轻轻一声“嗒”,像是石子砸到窗户,她立刻坐直了,又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侧耳细听。
  窗下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打哪来的……”
  窈窈觉得这声音有些像李缮的,她轻手轻脚,拔开插销,推开窗户。
  阶上,李缮一手抛着石子玩,屈一膝盖懒散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押着智郎的脖子,逼着智郎回话:“嗯?你不是东府的狗?我没得睡,你凭什么在这睡?”
  窈窈惊讶,小声:“夫君?你真的回来了。”
  突的听到窗户细微的响动,他抬起俊目,月光照着他凌乱的发髻与襕衣上,年轻的男人身上流动着肆意。
  他盯着她,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弯起一点幅度。
  李缮再不管智郎,他起身懒懒靠在窗边,似笑非笑:“不然呢,我有你想的那么没安好心?”
  数月不见,窈窈心中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她笑了笑,又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李缮知道顾楼的格局,反正也睡不着,他本来打算隔一炷香,朝偏厅窗户丢一个石子,丢完三个石子,窈窈还没出来,他就认命了。
  没成想,第三个石子丢过去,果然,开窗了。
  他倾身,一手遮着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因为我天命加身,天意安排。”
  窈窈:“……”
  她捂了下被他气息弄痒的耳廓,又无奈又好笑地睨他一眼,普天之下哪有人敢像他这么狂傲自负,张口就是天命天意的呀。
  她这一嗔笑,目中宛若水波轻漾,杏脸桃腮,娇娆动人,脖颈修长雪白,白色绸制夏衣服帖地勾出她瘦削的肩,胸口丰润的弧线,隐约能透过月光,瞧见抹胸衣料。
  一时间,上次在帐中种种活色生香,那光滑如缎的肌肤触感,令人流连。
  李缮衣领下小尖儿的喉结,有一下,没一下地动了动,说:“跟我回去吧。”
  窈窈脸上一热,气息软,但拒绝得挺快:“不要,我母亲姐姐在呢。”
  她现在走了,明天母亲和姐姐不就知道了她大半夜回西府,要没别的事,这睡得好好的却专程回去,还能因为什么?该是夫妻敦伦之礼。
  她脸皮还没李缮那么厚。
  看了眼不远处钻到窝里睡觉的智郎,窈窈轻轻说:“你回去睡吧,明晚我就回去了的。”
  李缮“唔”了声,却又道:“那一起看会儿书。”
  窈窈:“看书?”
  李缮从怀里拿出那本薄薄的《汉家骠骑》,他道:“你没看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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