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会客厅中,林长宴正一个人坐着,他随手将散乱的奏章堆在一边,抬眼看着刚才从外面走进来的谢景,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么事?”
  谢景拱手道:“王爷,最新消息,皇上还是派了太子爷的人去修治东南水患。”
  情理之中。林长宴神色并无半分波澜,只是站起身来,口中说道:“料到了,还有何事?”
  “明芳公主再嫁一事,皇上很是看重,着礼部择期举办,不得有误。”
  明芳公主本就是皇帝最疼爱的大女儿,前驸马一夜之间死于非命,皇帝马上就安排了更年轻的驸马人选。
  “将本王前些日子选好的翠玉头面给明芳公主送去,就说本王恭贺皇姐新婚。”
  谢景答应了,本想就此退出,但他还是迟疑地站住了脚步。
  “王爷,暮雪烟方才急匆匆地来了,说是要见您,您见不见?”
  夜幕来得极快,林长宴从会客堂走到东厢房时,院内已经开始掌灯了,厢房中也燃起了微弱的烛光,仿佛里面一直住了人。
  “怎么把她安顿在了这里?”林长宴皱眉问。
  谢景低了头,心中暗骂下人自作主张,竟然将她安排在原来住的屋内,无端地叫林长宴想起之前犯下的错事来。
  “她近几日在西宁府状况如何?”林长宴问。
  “探子送来的消息,说她住进去当晚,西宁王便进了她的房间,待了好一会儿,直到被王妃发现了,这才出来。”
  林长宴冷哼一声,旋即推开门,门内并没有人,他心中正疑惑,却见一抹翠色直扑到他面前来,温热的香气随之而来,占据了他的知觉。
  他身体僵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将眼前昏昏欲醉的暮雪烟拉开——她竟然如此大胆,上来便吻他的唇!
  谢景和外头洒扫的下人们也都愣住了,谢景冷下脸来,遣散下人们,自己也走到院门处守着。
  此时的暮雪烟浑身似火,媚眼如丝,面色潮红,被林长宴拉开后,还是不管不顾地往上扑。
  林长宴察觉出不对,一脚将门关上,这才厉声问:“你怎么了?”
  他将暮雪烟双臂抓住,别在她身后,又抽出右手擎住她的脖颈,一用力,将她送到内室卧房去。
  先安顿好了她,再去寻太医来。
  可她躺在榻上还是不老实,他刚站起身,她就坐起来,用双臂环住他的肩,哀哀地低声说着什么,又像是抑制不住地哭泣。
  他身上已然禁不住有些微微汗湿,他只好抽空将自己外袍上的系带扯下来,将她在半空中乱抓的双臂绑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内室并无人居住,因此并无蜡烛照明,黑暗中只听得见她幽怨的哭声,随着她的挣扎,她上衣松散下来,他看到一片雪白,在寂静的暗夜中被无限放大。
  他忽然察觉到了危险,快速从内室里退出来。他口干舌燥,抓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奇怪的是,这壶凉茶似乎并不能浇灭体内燃起的火,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一定是中了什么迷药,刚才她扑过来吻到自己的唇,他怕是也中了药了。
  这一定是圈套,即便不是圈套,也是她布的局。
  他已然开始浑身发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赶紧出去叫太医,他向着门挪动几步,低声唤着谢景。
  启料谢景如今并不在门外,他连唤几声都无人回应,心中灵光一动,脚下多了些力量,他竟神使鬼差般又回到内室,脚步不受控制地向榻上之人走去。
  或许他这样做并不算什么,既然她主动送上门来,他也算不得逾距。况且与其两人都难受,不如他出来做这个恶人,挽救二人于水火。
  她这个样子来,必然是受了西宁王的指派,他心中泛起些许酸意,药效放大了心魔,他凭空起了一层报复的心思。
  他走到榻前,抚摸着她滚烫又细滑的双臂,忍不住俯身下去,在她肩颈处留下细碎的吻。
  他常年忙于政事,未曾在女人身上下过功夫。此时只觉得怀中的她香软非常,这才感叹为何有人宁愿一辈子做个浪荡子,不问世事。
  话说谢景在院门处,隐约听得林长宴喊过自己两声,片刻又没了声音。他警觉起来,走到门边,听外室并无声音,便将门推开,缓缓来到内室,才到门前,便听到一阵令他脸红心跳的声音。
  他迅速准备退出去,一边不免在心中难过——他一直以为荣王不近女色,专心事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不对,他猛地停住脚步——他这样大张旗鼓进门来,荣王怎会听不到,若是听到了,怎会继续行事?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一定有问题,谢景当机立断,马上冲进内室,大声问道:“王爷喊属下?”
  林长宴还是趴在暮雪烟身上,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谢景觉得更不对劲,忙上前去,壮着胆子将林长宴的肩膀一扳。
  林长宴低声怒吼,忙用一旁的棉被盖住了暮雪烟赤裸大半的身体。
  “王爷?”谢景继续追问,却被林长宴一把推开了,力气之大超乎想象。
  这下谢景确信一定有问题了,他奋力将中了迷药的林长宴拖到外面,用残存的一点凉茶泼在他脸上,使他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王爷,您先在西厢房暂居片刻,属下这就遣人唤太医来。”
  第4章 刺杀
  暮雪烟在陌生的床榻上醒来,稍微翻身便觉得周身如同骨肉分离一般的疼痛。
  她扶着床沿坐直身子,努力回忆半日,这才隐约记起自己昨日身体不适,最终是进了荣王府寻求解药。
  她还在纳闷那药为何不到七日便发作,此时门砰得一声,谢景阴沉着脸从外头走进来。
  “你走吧。”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想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这个女人,他一直心中疑惑,不知究竟是怎样勾魂的女人,才叫所有人被她欺骗、利用。
  他的亲兄弟谢明,生前对她十分关爱,那是一种连他看了都会嫉妒的情感。
  如今,他最为敬佩的上司也几乎为之沦陷,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妖精。
  “我这就走。”察觉到空气中凝固的尴尬氛围,她麻利地站起身来,从他身边路过时,却被他暗中伸出的一只脚绊倒在地。
  “你做什么?”她来不及呼痛,便察觉到自己撑在地上的一只手被谢景踩在脚底。
  谢景俯下身子,威胁道:“我劝你收着些,别打王爷的主意,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有。”她诧异地解释道:“我从无这样的心思,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谢景加重了脚下的力道,看着她一边淌着冷汗,一边用另一只手用力向上扳他的脚——于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力量,可他还是察觉到了这个女子厉害的一面。
  直到眼下这个局面,她居然还能继续演下去,精绝地将自己的武功隐藏地滴水不漏。
  “你杀了我哥哥,这个仇我迟早会报。”谢景继续说道:“眼下王爷留着你或许还有用处,等利用完了,便是我亲手解决你的时候。”
  “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他说完便挪开了脚,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暮雪烟缓缓站起身来,她捂着酸麻的左手,茫然地走出荣府,一径向前走去。
  此时的她身如浮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滴到绿色的粗布棉服上,她只恨自己像个棉花一样,想打出一拳,也不知从何下手。
  怎么会不委屈呢,只身一人活在这世间,备受冷眼和欺凌。从溪水里被人救出来的一刻起,便没有过安生日子。
  她下定决心,不管以往的自己是什么身份,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远离纷争,一走了之。
  此时的荣王府内,林长宴看着眼前冷静汇报的谢景,颇有些尴尬。
  他恍惚记得昨夜他趴在衣衫不整的暮雪烟身上,被谢景一把拉起来的场景。
  “到底是什么药,药性这样猛烈?”他问谢景。
  “属下都查清楚了,下药的应当是西宁王妃。她与暮雪烟不睦已久,是因为争风吃醋才下手的。”
  林长宴叹了口气。
  若是这样解释,倒显得天衣无缝了,可若说这里面没有西宁王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一定是西宁王给暮雪烟拿了主意,叫她献身自己,博取信任。这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他不愿意信,可也不得不信。
  “她呢?”他不经意地问道。
  “已经回西宁王府了。”谢景答道,他看林长宴略有些束手无策,便主动问道:“明芳公主一早遣人送来了书信,邀您去宫中小聚,您看安排在何时?”
  “备马,本王现在就去。”
  他想了想,还是吩咐所有随从不得跟随,他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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