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令她失望的是,张太医两只手都把了脉,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说:“姑娘身体单薄,体质凉寒,怕是秋冬日着了凉气,一直未能恢复。好在年轻,尚可恢复,依我看来,每日热水沐浴,坚持一个冬天,春日便可痊愈了。”
  “太医留步。”她忙说道:“小女子心存疑惑,还请太医帮忙解答。”她害怕太医急着走,忙问道:“不知太医是否听过记忆缺失的病症?”
  张太医疑惑地回过头来,解释道:“一般的病人痰迷心经,血流紊乱之时,确实有可能发生记忆缺失,可老朽看姑娘你并无此等病症。”
  他告辞出来,同林长沛讲了病情。
  林长沛听完她的身子无碍,松了口气。
  她才进府,他就认出来了,她是府上失踪两个月的幕僚暮雪烟。
  她之前身怀绝技,又知晓荣府里许多底细,没几日便助他连胜荣王几局。
  他急于与她相认,可她竟什么都不记得,还口口声声求他替自己寻医问药。
  他遣散了阿成和阿云等人,掀开帘子走进门内,见她出神地坐着,一声不发。
  西宁王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平复了片刻,才问:“你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我...”她一时语塞,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没有提前想出个好的理由。
  “就因为王妃说了几句重话,你就两个月都没有回府?”这话便是谴责了,西宁王脸上也染了几分淡淡的怒意。
  “你若是一走了之,本王倒也能理解。可你如今去了又回来,叫本王如何与王妃解释?”西宁王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连续发问,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离得越来越近。
  察觉到危机,暮雪烟缓缓向后退瑟缩在床脚,想着如何回答。
  “本王只想弄清楚一件事。”西宁王见她羞涩,便转身背对着她,却不肯离去,声音中也带了十足的焦躁:“你离开之前说的,本王母妃离世同温妃有关?”
  “啊?”她全然不知,只余下一头雾水。
  “你说你手下人有证据,要去叫他们拿了来,随后就再也没回来。”他继续说道。
  “王爷。”她口干舌燥,这时候才想起将那几句重复了几遍、不愿再念一遍的话语再拿出来解释道:“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猛地回过头来,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随后,缓缓摇头道:“我不信。”
  “你是不是收了荣王的好处,将她母妃的罪恶抹了去,不肯告诉本王?”他放缓了语气,低声说着,可她莫名觉得他的怒意已经蓄满了,随时可能倾泻而出。
  “没有,真没有。”她只可怜巴巴地摇头。
  可无论如何解释,他都是摇头不信。
  之前活色生香的暮雪烟,那样手段过人、武艺高强,到现在却一脸懵懂、毫无所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肯定不是忽然失忆这么简单。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王爷,厢房冷,您还是到夫人房里去罢,别冻着您。”窗外传来了一个老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伺候的下人。
  这话仿佛在明晃晃地警告——她知道王爷在暮雪烟房里。
  暮雪烟慌了,她对着西宁王摇摇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他,悄声说道:“王爷快走罢。”
  他向后退了几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告诉她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片刻后,缓缓出门去了。
  屋内静得能听到暮雪烟砰砰的心跳声和短促的呼吸声。待西宁王彻底离开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才出虎穴,又进狼窝,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惹得各方人马都来找她的麻烦。
  得想个法子找回记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暗暗在心里想着。
  此时,东边正房内,一个面色愤恨的老嬷嬷正对着一位忧郁的妇人说悄悄话儿。
  “夫人,老奴早就说过,那女子心术不正,赶出去并非良策,这才几天就又回来了。今儿才是第一晚,王爷就往厢房里钻,须得想个长长久久的法子才好。”
  “您还没出阁的时候,老爷就说过,一定要您诞下个一儿半女来,才允许你让王爷纳妾。如今您这一儿半女还没捞着,小妾都快有了。不是老奴多嘴,这王爷也忒不尊重了。”
  她这厢只管胡说,却没留意到自己面前的夫人早就眼泪盈满了眼眶。
  “胡嬷嬷,之前听你说,我还不信,只觉得是那女子妖媚迷惑。如今看来……”她拿出手帕拭泪,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看这情形,王爷定是被她勾引了去了,这下如何叫王爷回心转意呢?”
  “就依老奴之前说的法子,老爷前儿托人拿了一副烈性药来,索性就用在她身上。”胡嬷嬷比划着,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下身子说道:“服下那药之后,会止不住地想要男人,到时候把她扔到大街上,丑态毕露,任谁都救不了她。”
  夫人咬了会子牙,最终还是下决心道:“就依你说的办。”
  第3章 第3章春药
  西宁王府中并无什么事做。寿诞宴席结束后,全府人等便恢复了往日里不忙不慌的样子。
  戏班中人本来准备走,但王府内尚有年节要办,因此便留了下来,这几日闲来无事,只好聚在一起收拾日常需要的物什,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
  阿云因说化妆用的胭脂水粉不够用了,便强拉了雪烟出来,同周管家报备后,往集市上逛街去了。
  “你又何苦非要出来。”雪烟有些抱怨道:“若是短了什么,王府里自然有采办集中处理,你这样风风火火地跑出来算什么。”
  阿云笑道:“阿烟姐,这你就不懂了吧?交由采办处理不是不行,只是他们太慢了,按照章程办事,不知道几日才能补全了咱们的空缺。还不如咱们自己出来一趟,既把东西买齐了,还能出来散散心。”
  雪烟心中有事,也没有再说什么。周管家还替她们二人准备了一顶小娇子,她坐在摇摇晃晃的轿中,只管愣愣地出神。
  “到了。”阿云一把将雪烟从马车内薅出来,抱怨道:“阿烟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能不能别走神。”
  雪烟勉强笑着,跟着阿云从一家店走到另一家店,半个西江城的胭脂水粉铺子都被她们逛遍了,到最后只选了几盒中意的。
  “阿烟姐,你别光看,也挑一挑。”阿云热情地推荐着:“你皮肤白,这一款颜色就很适合你,不如你涂在脸上试试。”
  雪烟将那盒水粉拿在手上,却忽然神色一变。
  “阿烟姐,你怎么了?”阿云急急地问。可雪烟听得不太清楚,她眼前的世界跟着摇晃起来。
  阿云扶着她快速上了马车,用颤抖的声音对马车夫说道:“快,去最近的医馆。”
  车夫愣住了:“姑娘,咱们如今在城南,最近的医馆在城西,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等不及了。”阿云焦急地问雪烟:“阿烟姐,你还能撑多久?”
  雪烟只伸出一只无力的手——她几乎已经没有讲话的力气了。
  马车加快了速度,向着城西窜去。阿云在马车内抱着雪烟,见她神色痛苦,浑身无力,不觉问道:“阿烟姐,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一句话点醒了雪烟,她勉强稳住心神,默默在心中计算上次从离开荣府的时间。
  不对,他说了药效每七日发作一次,这明明只有五日。
  难道说他说的不准?还是自己身体同常人有异?
  阿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目前所在的位置。只是匆匆一瞥,雪烟便看到了一处气派的府邸,牌匾上写着“荣王府”三个大字。
  “停车。”来不及多想,她马上吩咐车夫。
  “怎么了,阿烟姐?”阿云不解。
  “阿云,你坐马车先回西宁王府,不必管我。”雪烟忍着难受说完这句话,不顾阿云的疑问和反对,便自顾自地跳下车去。
  “阿烟姐!”阿云也想随雪烟下来,雪烟回头,对着她摇头道:“听话,快回去,我没事的。”
  马车在一片犹疑中缓慢远去了,雪烟独自一人挪到荣王府门前,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头晕眼花。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荣王手里有解药,若是不寻了他去,此事怕也没个了结。
  她才要对着门边站着的侍卫讲话,只见门轻微晃动了几下便开了,门后站着一个清冷的男人,两人乍一相见,都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她在溪边洗衣时,将她打晕拖走之人。
  谢景虽吃惊,但依然不动声色,他迅速向门边看了两眼,随即将她拖进门内,压低了声音,厉声问道:“你现在来做什么?”
  “我要见荣王爷。”她被拖拽之间险些站不稳。
  “王爷千金之躯,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谢景冷哼一声,本来想直接赶走,但转念一想,又担心她手里真有什么消息要报给荣王,便叫下人将她带到偏远的东厢房去暂且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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