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今日做了什么?”胤禛将她拽入怀中抱紧,细嗅她颈间馨香。
  “今日让人将藏书阁里的书搬出来晾晒,还给弘历和弘时缝了蒙学用的小书包。”
  “嗯,甚好,你不是想听戏,明儿让南府的戏子来唱曲儿。”
  “不喜欢,奴才想多练练字儿,爷总数落奴才字儿丑,奴才不服气。”
  “好,一会给你做字帖。”
  胤禛收紧臂弯,不知为何,此刻二人即便已然严丝合缝,心底的慌乱却依旧如影随形。
  当啷一声突兀轻响传来,胤禛诧异掀开低垂的桌布,竟发现方桌下藏着一团铁链。
  铁链一端拴着她的脚踝。
  他目眦欲裂,一把掀翻桌案。
  “谁准你这般作贱自己!”
  他怒不可遏揪着铁链,拼尽全力撕扯,却愕然发现那两指宽的铁链竟纹丝不动。
  这是..陨铁!是他留着为她和孩子们铸剑的陨铁,她竟用来铸造成囚禁她的刑具。
  “松开!钥匙在何处,松开!!”
  他嘶吼着扯开她的衣衫,搜寻钥匙,可即便将她剥光,都不曾寻到钥匙的踪影。
  “来人!今日伺候她的奴才,通通杖杀!”
  “爷,与他们无关,是我自己,这铁链轻盈无比,奴才能在书房与内室自由穿梭,不碍事的。”
  “不准!”胤禛怒喝着抡拳砸向寒铁链。
  眼见四爷失控的赤手空拳砸铁链,吕云黛登时心疼俯身抱住他的肩。
  “爷,我真的没事,我没事的,停下,求你了呜呜呜。”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哽咽的祈求,愈发失控的砸铁链。
  四爷手背渐渐血肉模糊,吕云黛泣不成声抱紧他,一遍遍祈求他停下。
  到底还是不忍心他伤害自己,吕云黛战战兢兢从墙缝里取出钥匙,正要哆哆嗦嗦打开脚镣,却被他一把夺过。
  脚镣被四爷打开,狠狠砸向门外。
  此时他取来药膏,气喘吁吁握住她发红的脚踝,小心翼翼擦拭她脚踝的淤青。
  “吕芸黛,别以为爷宠你,你就能恃宠而骄!没有下次。”
  四爷这句话带着无尽怒意,近乎嘶吼。
  吕云黛含泪伸手,掌心还未触及到他愠怒的脸,他却主动将脸颊贴在她掌心摩挲。
  “我不想连累你,对不起。”
  “你好好活着,才不连累。”胤禛精疲力尽抱紧她。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忍不住低头抹泪,爷着急了,爷从未如此方寸大乱。
  甚至明知时机未到,仍是加快夺嫡的计划,全都是为了暗六。
  他很担心,爷怕是真要毁在暗六手里,苏培盛甚至恶毒的祈祷暗六快死吧,却又担心她死了,爷会为她不管不顾的殉情,那就全完了。
  自古权贵子弟多情种,没想到连冷静自持的王爷都难逃情关。
  苏培盛提心吊胆盯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知该怨谁。
  吕云黛安抚好四爷之后,来到福晋正院内。
  佟佳氏那晚被堂兄的话吓得连日都在做噩梦,这几日精神萎靡,此时见暗六前来,顿时一扫阴霾,勉强打起精神来。
  “六子,你没事吧。”
  吕云黛唉声叹气:“福晋,奴才很不好,瞬安颜公子当上家主之后,就对奴才横挑鼻子竖挑眼,奴才简直步履维艰。”
  佟佳氏一听到堂兄的名字,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也别怪堂兄。”佟佳氏起身关门,神秘兮兮走到六子面前,压低声音:“佟家暗卫出了细作,堂哥在排查暗卫,并非针对你。”
  “哦?他刚继任家主,如何得知暗卫有问题?这不可能吧。”吕云黛故作诧异。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历任家主一定都知道暗卫的情况。”佟佳氏亦是茫然不知。
  “许是有名册吧。”佟佳氏叹气:“但也不对,许是堂兄用了伤身子的禁术。”
  “肯定是这样,他还真不要命,玛法都不敢再用那禁术。”
  “什么禁术?哦,奴才知道了,是应声吗?”
  “不是,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只听我阿玛说过,伯公佟国纲阵亡,
  玛法继任家主仓促,为了稳固佟家岌岌可危的地位,玛法不惜用禁术彻底掌控暗卫,揪出了潜藏在暗卫中的细作,代价却是玛法身染恶疾数十载。”
  吕云黛欣喜若狂,她猜测瞬安颜之所以如此神速的揪出暗卫中的血滴子,定用了禁术。
  那禁术想必极为伤身,佟国维仅仅使用一次,就身染恶疾数十年,若逼得瞬安颜频繁使用,他定会英年早逝。
  与四福晋寒暄几句,吕云黛满心欢喜去书房寻四爷。
  她迫不及待将瞬安颜使用伤身禁术一事告知四爷,没想到他却并不惊讶。
  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他快熬不住了,至多一年,他定会扛不住压力,继续使用禁术。”
  胤禛已然开始试探瞬安颜,甚至安排细作反杀进佟家暗卫。
  要不了多久,瞬安颜就会惊恐发现,甚至连他身边的暗卫都出现问题。
  .......
  四爷回京之后,成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年关将至,他终于能在王府里陪伴她和孩子。
  四爷前日就挂印休沐,今儿一早就带着小阿哥们去百望山打猎。
  吕云黛则趁着天气好,帮四爷晒书。
  父子五人归家之时,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阿玛,儿子明日还要去打猎。”小弘历兴奋的小脸红扑扑。
  吕云黛正要夺走他手里的小弓箭,倏而发现他箭袖上沾染着两滴血。
  她一眼就认出弘历箭袖上的是人血,吓得挽起他的袖子检查。
  “弘历,你哪儿受伤了?怎么沾了人血?”
  “额娘,我没受伤,这血是..”
  “四阿哥,奴才伺候您去梳洗更衣。”
  苏培盛牵起四阿哥的手,径直离开。
  其余几个阿哥也被各自的奴才带下去沐浴更衣,吕云黛心下一沉,总觉得另有隐情。
  第二日,四爷果然安排她继续晒书,吕云黛不动声色前往百望山。
  才靠近山脚下,她就感觉到数名血滴子潜藏在暗处。
  这些血滴子都是她倾囊传授的徒弟,她自然能轻巧避开。
  靠近百望山南麓,她竟听到数声哀嚎,紧接着眼前赫然出现数名衣着单薄的囚犯,他们前胸后背都用朱笔标记编号。
  一个伤痕累累女囚犯的肩胛上楔着一簇朱红小羽箭,另外一名文弱囚犯手臂被一簇湖蓝小羽箭射穿。
  这些都是小阿哥们专用的羽箭,朱红的羽箭属于弘历,湖蓝羽箭属于弘时。
  囚犯们四散狂奔,看到她,吓得匍匐在地。
  “大人,您还是杀了我们吧,呜呜呜,我们虽是死囚,但也是人啊,呜呜呜...”
  不待他们继续求饶,一簇紫羽箭射穿一名魁梧囚犯的脖子,他抽搐倒地,顷刻间命丧当场。
  紫羽是大阿哥晖儿专用的箭矢。
  她今晨亲自为孩子们装的箭桶,他们还信誓旦旦说要猎最好的狐皮给她,却被他们用来猎杀无辜之人。
  吕云黛心内五味杂陈,没想到四爷口中的打猎,就是带着孩子们猎杀囚犯。
  在权贵子弟的眼中,人命甚至不如草芥,与猎杀畜生无疑。
  弘历和弘时才六岁,四爷就带着他们来杀人!
  看孩子们熟练的杀人箭法,显然他们早就开过杀戒。
  “啊!快跑!他们追来了!”
  囚犯们满眼惊恐,慌不择路逃离。
  “你们往南走,烦请你把囚服脱下来给我。”吕云黛将御寒的斗篷递给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妇人。
  “大人,多谢救命之恩,多谢。”女囚呜咽着褪下单薄囚服,瑟瑟发抖裹紧温暖的斗篷。
  待死囚们离开之后,吕云黛忧心忡忡披上囚服,散下青丝,朝着马蹄狂乱处奔去。
  密林中传来三阿哥弘时尚且清稚的声音:“是八号,谁都别与我抢,八号是我的猎物!”
  “三弟,那就看看我们谁的箭法更准!”
  “兄长们别大意!这猎物是我的!”
  弘历话音未落,兄弟四人齐齐朝着藏在草丛里的八号挽弓射箭。
  “我射中了!”
  “我也射中了猎物心口!”
  “不对,明明是我先射中她心口的。”
  “阿玛来了!”
  此时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吕云黛趴在草丛里,疼的站不起身来,幸亏她穿了软猬甲,否则今日定会被四个孩子当场射杀。
  此时她缓缓站起身来,忽而察觉到箭矢破空袭来,她气得抬起脸,迎向那簇熟悉的黑色箭矢。
  “不好!是额娘!!”
  “额娘!”
  “额娘!”
  “额娘快闪开!”
  小阿哥们惊慌失措扬鞭冲向额娘。
  可有一道身影风驰电掣,已然挡在额娘面前,徒手抓着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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