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只是?吕芸黛,你当真以为爷眼瞎耳聋?”胤禛愤然道。
  “还有个同心结,只不过是他央求奴才帮忙,用的是他自己的头发。与奴才何干?奴才只是帮忙而已。”
  “呵,满口谎言,你祸害爷还不够,这一世都纠缠不清,还想祸害来世,你别忘了,当年你先与爷许下来世之约,还烧了青丝!”
  “....”
  吕云黛想起来了,当年她偷盗四爷的头发未遂,假装对四爷表白要青丝,祈求四爷许她来世。
  原以为他会断然拒绝,没想到他不知抽什么风,竟莫名其妙的答应她的来世之约。
  啧..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吕云黛低头不语,装死。
  “爷恼什么?准噶尔人用的火铳与奴才无关,奴才也是借鉴西洋人的火铳而已。”
  吕云黛取出匕首,割下一缕青丝,当着四爷的面,开始编同心结。
  “爷就知道欺负奴才,你们都只会欺负我,为何就不是你送我同心结,除了这只青丝镯子,爷就知道现成之物敷衍我。”
  吕云黛索性趁着今日的机会,先发制人,将对四爷的不满统统宣泄。
  “爷瞧瞧身上穿的寝衣,编发的辫穗,还有脚下穿的软底鞋,哪一样不是奴才做的。”
  “奴才就不配得到爷送的定情之物吗?别以为奴才不知道,你们满人也有定情之物。”
  “别说什么玉如意金项圈了,奴才连根羽毛都不曾收到过。”
  吕云黛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她这些年收到的东西虽然都是现成的,但却珍贵无比。
  但她不能与四爷这般理智的聪明人讲道理讲逻辑,否则只能理屈词穷。
  她卯足劲撒泼,反而屡有奇效。
  这不,男人冰冷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松动。
  此时他垂眸不语,显然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话。
  吕云黛压根不给他理清思绪的机会,忽而呜咽着哭出声来。
  “罢了,王爷要送定情信物,自然也只是送给心爱的女人,奴才算什么东西,是奴才僭越了,王爷。奴才这就滚下去反思。”
  她才转身,就察觉到袖子一沉,吕云黛忍着笑意,低头抹泪。
  与他相伴多年,他还是对女人撒泼哭闹束手无策,她每回都能用这招扳回必败的局面。
  “又在胡说什么。”胤禛搂住她的腰。
  脑袋晕乎乎的,但思绪却愈发清明,他恨自己没出息,只要她一哭,他总能轻易方寸大乱。
  “奴才哪儿胡说了,你们满人的定情信物,奴才一件都没收到。”
  “爷亲手做的。”吕云黛赶忙补上一句。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急的直跺脚,这个暗六,每回哭两句,就能把英明睿智的王爷糊弄。
  她怎么能撺掇爷做东西给她?真是愈发僭越了。
  胤禛抱紧她,沉默不语理清头绪,忽而幽幽道:“满人男子赠予心爱之人的礼物,爷做了,你不准冤枉爷。”
  “你发髻上的点翠蝶簪,爷做的。”
  吕云黛伸手轻抚发髻上的点翠发簪,哽咽着狡辩:“不是送羽毛定情吗?”
  “最珍贵的点翠鸟羽都送了,还想要什么?”胤禛气窒,隔着纤薄的衣衫,轻咬她的后背。
  吕云黛忍不住嘤咛出声,仍是不依不饶:“才不稀罕,奴才要爷赠青丝。”
  胤禛挽起她的手,目光落在那只青丝镯上。
  “也送给你了。”
  “不可能!爷当年烧掉的青丝不算数,奴才要盘长结与同心结。”
  “不会。”胤禛摩挲她手腕上的青丝镯子,中空的镯芯藏着他的青丝,他不想告诉她。
  吕云黛哪里肯罢休,当即割下几缕青丝,放在四爷面前。
  “不准为难爷,爷岂能做女人做的闲事。”胤禛不悦拧紧眉心。
  “知道了,奴才不让爷为难就是了,也是奴才僭越了,夫妻方能结发同心,奴才与爷并非夫妻,奴才什么也不是。”
  吕云黛轻哼,起身离开。
  行出营帐外,她边擦眼泪边长舒一口气。
  “哼~”苏培盛在身后冷哼。
  吕云黛懒得理会,趁着四爷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开溜。
  接下来连着四五日,她都在想着法子避开四爷。
  除夕夜,胤禛独坐在饭桌前,默不作声。
  目光时不时看向帐门外。
  苏培盛垂首入内,见王爷孤零零坐在那吃年夜饭,心里不是滋味。
  “王爷,暗六带着血滴子们进城过节了,今晚暗四与暗五职守。”
  “哦。”胤禛恼怒的端起酒盏。
  独自一人吃完年夜饭,他独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缕青丝来。
  轻叹一口气,他取来匕首割下一缕青丝,与她的青丝拧在一起。
  却又是无奈的盯着青丝出神。
  此时苏培盛端着茶盏入内,瞧见王爷盯着一缕青丝发呆,于是凑到王爷身侧:“爷,奴才会编绳结,同心结,吉祥结,盘长结都会。”
  苏培盛哪儿会不知道王爷绝对会为了六子而纡尊降贵的亲自编绳结,故而前几日就找来编结的书来瞧,还特意趁着休沐之时,进城寻老绣娘取经。
  他知道王爷迟早都会被暗六诱哄着做出这些傻事来,他是王爷最为心腹的奴才,自然要想着法子,为王爷排忧解难。
  “好,同心结与盘长结,教爷。”胤禛捻起青丝。
  苏培盛诶一声,割下自己的发丝,手把手教四爷编发结。
  “爷,您这个步骤不对,该往里边收一收。”
  “这样?”
  “还差点意思。”
  “这样?”
  “再往右边收一收。”
  “这样如何?”
  “差不多了。”
  “差多少?”
  “...”苏培盛傻眼了,没想到王爷竟然如此较真。
  他端详许久,这才谨慎说道:“您还需再收一收力,把发丝给抻得平整。”
  “哦。”胤禛将编一半的同心结拆开,重新开始。
  “如何?”
  “比方才好多了。”
  “哪里还需改进?”
  “收边不够细致。”苏培盛话音未落,眼见四爷再次将编好的同心结拆开。
  一整晚,主仆二人都在费心编发结。
  拆拆编编不知多少回了,直到第二日午膳之后,苏培盛满眼疲惫,瞧见王爷满意的点头,这才松一口气。
  “她在哪?”胤禛决定去见她,用同心结哄一哄她。
  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几句软话认个错又何妨,虽然他仍是没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
  可与自己的女人说什么道理?她压根不是讲道理之人。
  罢了,他就服个软,说几句软话。
  他迫切想见到她,今日已然是他不见她的极限,他隐忍到了极限,他快疯了。
  此时营帐外头传来暗六的声音:“奴才暗六,休沐结束,前来当差。”
  胤禛揉着惺忪睡眼,将同心结藏在掌心。
  吕云黛入内之时,竟瞧见四爷和苏培盛主仆二人俱是一脸疲态。
  她心下骇然,这对主仆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好似几日都不眠不休似的。
  明明方才她与暗四暗五交班之时,并未听闻四爷这两日离开营帐。
  吕云黛趁着这两日休沐,特意做了个盘长结与同心结首尾相连的墨玉扳指。
  冷着他这几日,她也不好受,辗转难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哄好他。
  他最好哄了,她哭两声,说几句软话,就能将他哄好。
  分开这六日,她日日寝食难安,她发现自己愈发离不开他了。
  此时四爷正端坐在桌案前,大过年也在推演沙盘。
  “爷在看沙盘呀..”吕云黛主动开口。
  男人抬眸,茶色眼眸中依旧蕴着冷意。
  他不出声,吕云黛也不气恼,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扳指套在他的拇指上。
  胤禛垂眸看向拇指上的扳指,怎么会有人将盘长结与同心结雕琢得如此..肥?
  肥嘟嘟的同心结与盘长结首尾相连成扳指。
  一看就知道是她亲手所制,与她送给他的狗头扇坠异曲同工。
  他很喜欢。
  胤禛绷着脸,却是忍不住用指腹缱绻摩挲扳指。
  罢了,念在她送扳指的份上,他先低头认错又何妨,于是他赧然开口:“爷错了。”
  “爷,是奴才的错..啊??”
  吕云黛满眼错愕,她方才肯定在幻听。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些年来,她惯会用无理取闹与眼泪诱哄着他低头认错。
  每回问他哪错了,他总是一脸茫然,不觉得有错,却还是认错。
  四爷的脾气与她一样,嘴硬心软,不见棺材不掉泪。
  “给你的。”
  吕云黛正在犹豫要不要对四爷诚恳的认个错,倏然手心里被四爷塞进一物。
  她好奇摊开掌心,赫然发现是同心结与盘长结,两个发结用他的发丝缠绕连接,倒是更像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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