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123节

  闻言颔首,“我知晓,今日多谢公主。”
  李沛柔顿时笑开,摆摆手,推开殿门离开。
  天光晃过一瞬,照亮萧芫苍白的面容,她撑着桌案,一点一点,坐回圈椅。
  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在她面上激出异样的潮红。
  一道轻些一道重些的脚步声自殿门来,越来越近。
  不明显的闷响,是膝盖跪地的声音,唤她时小心翼翼,那般疼惜:“娘子。”
  萧芫喘息着转过头,眸光颤动着,艰难问出三个字。
  “为什么?”
  “若非二公主,你们打算瞒我到何时?”
  漆陶红着眼眶,深深叩首,“娘子,您这风寒拖了几日,总不见好,奴婢们心里头难受,便想让您少操些心。”
  萧芫一口气哽住,喉咙刺痒,骤然弯下腰,攥住扶手咳,胸口漫上闷痛。
  咳得身子失力,被扑上来的漆陶扶住,拍着背顺气。
  音带哭腔:“娘子,奴婢知错,您罚奴婢吧,莫要气着您自个儿。”
  萧芫好一阵儿,方虚软地靠回去,唇色有些发青。
  良久,缓缓抬眸,咬字没什么力气,只余气音:“就算如此,你们也没这个胆子。是谁?是姑母吩咐,还是他?”
  漆陶哽咽摇头,却如何都不开口。
  静了几息,萧芫将手抽回来,声线发木,“他们都下令了,你们自己,也觉得这样更好。”
  漆陶泪流了下来。
  几不成声,“娘子,您这段日子当真劳心太过,病一直这样拖下去,怎么能成呢。”
  “出去。”
  “娘子……”
  “我说,出去。”萧芫看过去,眸光头一回如此冰凉。
  看得漆陶心上剧痛,唇瓣发颤,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丹屏叩首,上来拉她,再抬头,娘子的身影,已慢慢消失在层层纱幔之后。
  .
  秋叶渐黄,落泥萧瑟,随着静下来的风,终归于死寂。
  宫中一隅,却沸反盈天。
  萧芫在屏风后听至半途,兴致寥寥,踱步而出。
  动静闹得再大,也不过杀鸡儆猴,为的是先止住这一遭风波。
  真正放出这些流言的人,她心中早有答案。
  那个被乾武指使,顶在前头做事的,近乎九成,就是梁家。
  更准确地说,是梁夫人。
  梁家是岳伯母母族,梁夫人是岳伯母母亲,岳家的阿兄阿姊,皆是梁夫人的亲外孙。
  可就是这个兄姊们应唤作阿婆的人,亲手将整个岳家,推入不忠不义之地。
  前段时日,梁夫人要岳伯伯续娶梁乔,信到了,拆都没拆就被原样送了回来。
  萧芫也因此才知,为何梁乔到了这么大的年岁还未议亲。
  梁夫人从岳家如日中天伊始,就起了让岳伯伯娶梁乔为继室的念头。
  去信议亲被拒,便干脆用流言逼迫,告诉岳伯伯一条现成的,澄清流言的路——迎娶梁乔。
  以岳伯伯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受人逼迫,压根儿没将此放在眼中。
  然众口铄金,这个关头针对岳家的每一件事,萧芫都不能不在意。
  李晁,包括姑母,都是将前线之事放在首要,流言一开始并未在意,也没有理会,等到甚嚣尘上之时,亦只是徐徐图之。
  萧芫在军务上帮不了忙,便索性以雷霆手段,将那些敢于参与传播之人,一个不留,尽数审问解决。
  既然管不好口耳,那么便换能管得住的人上来。
  至于宫外,手腕便软些,巧妙些。
  那些说书人,茶馆茶肆聊天的人,乃至东西市上同旁人扯家长里短的人,以利诱之,以家人性命胁迫之,他们口中的话,便只能是她说了算。
  殿群巍峨,宫道四通八达,萧芫陷在思绪里缓缓而行,要再往前跨过一道门时,丹屏轻声提醒。
  “娘子,已近午时,再往前,便赶不及去慈宁宫了。”
  “这不就是……”
  或许是丹屏的声音太多熟悉,又或许是此情此景与前世太过相似,萧芫出了声,才反应过来。
  再往前,便是她前世那几年独居的废宫了。
  她怎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来。
  那一方小小的、熟悉的宫墙,圈起与世隔绝的荒芜天地,她日日望着,望了几千个日夜,望到就算隔世,也依旧能准确道出墙上的每一处斑驳。
  之前,这里对于她来说只有承受不住的痛苦,逃避尚且不及,遑论主动寻来。
  而,在已经渐渐能直视苦痛的现在,有一个念头不由浮现。
  既然已到了这里,不妨进去看看。
  去看看,可否从那些日日夜夜苟延残喘的煎熬痛楚中,寻出些许对今生局势有用的线索,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都行。
  碧瓦红墙之上,飞鸟清啼而过,奔赴没有尽头的天空。
  萧芫抬步往前,没有丝毫迟疑。
  “遣人去慈宁宫,向姑母告罪,就说今日事忙,晚间再去。”
  丹屏:“可……娘子,今日圣上也会去。”
  难得圣上有空,娘子不是也想多与圣上一处吗。
  萧芫脚步未停,只道:“无碍,去吧。”
  丹屏身后一位宫女行礼,转身,快步往慈宁宫方向去。
  行在通往废宫的甬道,眼前是熟悉的景色,身侧是那几年里,唯一在她身边的丹屏。
  此情此景,仿佛越过时空,重新回到了那些不见天日的时光。
  然终究不同。
  也幸好,不同。
  脚下石砖工整,比记忆里多了晃目的光泽,两侧宫墙朱红,不见半点褪色,一切崭新而蓬勃。
  连宫墙内树枝上还未落下的秋叶,都是润泽的金黄,而非枯败衰微的暗黄。
  怔了许久,才从那些繁复冗杂的宫务中,想起前段时日她批示六局的一道章程。
  修缮宫殿墙瓦。
  也算是旧例。
  皇宫偌大,总有荒废之地,长久不住人自然败落,宫殿内先不说,从外头能看见的地方总得要做些面子活,定时修葺。
  但这样的旧例,在前世那样风啸雨唳的时候,自然便顾不上了。
  前世,到最后,也没有人了。
  姑母去了,她被圈在此处,后宫满是金吾卫,一片风声鹤唳。
  仿佛成了另一处军营。
  六局能做的,也仅仅是保证最基本的供需。
  今生,院落再无荒草,阶前再无厚厚的落尘。
  但宫殿之内的陈设,应是……
  殿门推开,萧芫望着内里,神色渐渐空白、茫然。
  伸手想扶门框,扶了个空,被丹屏扶住。
  有什么压在心上,越来越重,几要喘息不过来。
  耳边一阵熟悉的、长久的嗡鸣,遮住了丹屏的连声切呼。
  第105章 废宫
  萧芫往前, 视野里摇摇晃晃,时而扭曲抽离,心跳声杂乱响在耳边。
  忽感受到一瞬刺痛, 低头,看到一点鲜红,是指腹被粗糙的木质桌案划破。
  疼痛让意识清明些了,才后知后觉自己脚步的踉跄。
  再过一层落地罩, 望着眼前陌生的屋室,萧芫呼吸越来越急促, 一种像是恐惧,又像是撕裂般的痛楚迅速模糊了眼眶,泪不断地砸下去。
  有画面挣扎着,要从脑海深处钻出来。
  渐渐与眼前所见重叠。
  这里的摆件装潢、屋室格局,分明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她该从未见过的, 可为何……
  萧芫痛苦地蹙眉闭目,一点点弯下腰。
  脑海中一片混乱, 撕扯着拧成一团。
  为何又会觉得熟悉?
  前世后来, 又为何会变成她熟知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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