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122节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忽开口,哑声念了句诗:“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一字一字,余韵悠长、缠绵,诉着不尽情思。
“芫儿应知,张敞画眉。”
萧芫呼吸微颤,心上泛起滚热。
“无论先后,芫儿早晚嫁作吾妻,与吾执手相携,白首不离。”
螺子黛在他手中,一笔笔描作远山,执惯了御笔的手稳当流畅,比着她画的,一丝不苟地描摹。
每落一笔,萧芫面上红晕都多一分。
无论那句诗,还是那四字典故,皆是夫妻之间闺房之趣,意在表夫妻情深。
如此作比,将婚后之景提至此刻,似誓语剖白,动人心弦。
看她睫羽扑朔,欲语还休。他拥她至镜前,问画眉深浅。
萧芫抬起的眼眸氤氲着雾气,望进他暗色的瞳眸。
李晁缓缓低头,侧首吻上她的耳垂,她身子一颤,在他的催促声中,囫囵点头,腰软软塌下去,嵌合入他的怀抱。
口脂嫣红,蹭在他唇边,又被他吞吃进去,嘤咛伴着愈促的喘息,指稍颤颤蜷起。
一室暖溺。
风雨稍歇时,萧芫攀上他的脖颈,声线微哑,娇媚勾人,“陛下今日忙碌,所为何事?”
李晁拨开她汗湿的鬓发,吻上凝脂雪肤,字眼却肃正腔圆,“乾武军之事,刑部并大理寺,有了进展。”
萧芫惊喜:“这么快?”
李晁:“已往边关传了消息,只武学之事颇为复杂,言语终究有限,除却送信,还需派一个深谙其道者前往边关,辅助岳将军夺回失城。”
“你是犹豫这个人选?”
李晁颔首,“母后亦是举棋不定,朝中诸事繁多,可信的走不开,其余人,又并非完全可信。”
萧芫眉心稍蹙。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乾武之患虽在边关,却需朝野上下一同出力,确保军需军备,让前线无后顾之忧。这其中的每一个关节,都必不可少。
并且这个人选武功还不能弱,一为自保,二为掩人耳目,最重要的,天下武学一通百通,武功越强,越能理解乾武军武功的弱点并精准掌握克制之法。
暗卫倒是可以,但暗卫之所以称之为暗卫,便是不能办这明面上的事,否则,一旦身份暴露,那牵连的,可就不止这一桩事,而是整个皇族的辛密。
这个人选派出后,倒是可使一暗卫随行相护。
“朝中没有,那姑母身边呢?或者,你身边……”
李晁的吻往下,到了她唇边,闻言轻咬了下:“嗯?我身边?”
萧芫后仰,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眼眸微湿,心跳加速,“说正事呢……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身边没有。”
李晁轻笑两声,鼻尖相抵,放过了她。
道:“母后从前身边的人,大多放到了军中,太过显眼,倒是有一人因是女子,放在后宫。”
萧芫想起,抬眸,“你是说,胡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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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凌晨。
苍穹一片深黯,乌云遮月,唯余几点星光幽幽,和着地上几不可见的灯烛,晕出些许模糊的轮廓。
皇宫最高的城楼之上,一对身影依偎而立,遥望悬着孤灯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宫门。
这是今夜驶出的第六辆,也是最后一辆。
待出了京城城门,便会由马车换成单骑,一路上从最短的路程,陆路水路交替,昼夜不休奔赴边关。
和胡媪随行的,共三名暗卫。
一人在前探路,将消息传递给胡媪身边暗卫,一人遥遥坠在其后,只与前面两个暗卫单向联络,每日定时确认安危。
若胡媪遭遇不测,或生了反叛之心,那么,中间护在胡媪身边的暗卫必会有异样或失去联络。
至那时,便是诛杀行动。
萧芫抿唇望着幽蓝的天边,有一瞬,真恨不能一同前往。
岳伯伯一生战绩斐然,这是头一回如此大败,安定了十几年的边关陷入战火,两座城池被北戎入侵,城中的百姓,对于北戎军来说,就是与牛羊一样可以随意宰杀的牲畜。
岳家皓阳大兄和皓璟二兄尚好,皓肇三兄定是第一个喊着要夺回失城的人。
晗雁阿姊处事冷静且武功高强,一柄长戟出神入化,姑母命令抵达之时,也只有阿姊和岳伯伯可以拦住皓肇阿兄了。
他们身在京城,只是从奏报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所见依旧一派繁华,可岳家是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边关惨相,冷冰冰的战亡人数背后,每一个,都是……
高大的身影挡住视线,萧芫思绪顿住,缓缓仰头。
略微粗糙的指腹抚上她的面庞,抹过微红的眼尾,似有晶莹一闪而过。
他的眸中同样沉重,却有种极坚定的力量,威毅可靠、顶天立地。
长臂一揽,她到了他怀中,萧芫吸吸鼻子,手抬起,抱住他的腰。
一个久久的,深切的拥抱。
天地共眠,他们身前是广袤的天下山河,身侧长灯如虹,自城楼最高处,一直绵延至城墙门洞之后。
仰头,乌云翻滚,风雨欲来。
第104章 流言
“二公主, 您不能进去,我们娘子还未起身,二公主……”
“这都什么时辰了, 怎么可能还未起身,现下火烧眉毛,哪顾得了那么多啊!”李沛柔拨开人就要往里闯。
漆陶拦不住,普通宫女不敢拦, 丹屏似铜墙铁壁,分毫不挪, 将殿门挡得严严实实。
“公主,请回。”
对于丹屏,李沛柔印象十分深刻。
硬的来不了,她灵机一动,大声冲着殿内喊:“萧芫,萧芫!事关太后, 你真不想知道吗?”
“我可是好心,因为你之前的救命之恩才来这儿告诉你……哎呦!”
“大胆, 你做什唔……”
李沛柔手被捏得发痛, 嘴还被捂住。
看这架势,这是要强行将她扭送出颐华殿。
心里头直冒火,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白白送上门吃闭门羹。
正要大力挣开,殿门内忽传出两声低咳,接着是隐约的吩咐。
“莫要无礼, 请公主进来吧。”
丹屏耳力极好, 话音未落便下手势让松开。
李沛柔重获自由,甩袖整理衣襟, 确认妥当了,昂首挺胸,狠狠瞪了丹屏一眼,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了进去。
殿内昏暗,李沛柔心里装着事,一见萧芫便开了话匣子。
“你还真坐得住,宫外那流言蜚语都传成什么样儿了……”
萧芫打断,吐字似有些气弱,“是何流言?”
“你竟当真不知?”
李沛柔讶然,“我母妃在宫外有些人手,今日就是使我来供些力帮忙的。”
提到流言内容,一时难以启齿,“就是传太后和边关岳将军……还说,就是因为这个,岳将军才在边关丢了城池,想,想……”
剩下的,她实在说不出来。
萧芫刹那了然,袖中的手攥紧,骨节泛白,一字一顿:“想倚仗军功,谋私摄政。”
“啊,对。还有其它的……”
说着,李沛柔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叹了口气。
萧芫垂眸。
其它的,无非是要取代先帝,做太上皇做的事,无名,却有实。
此计是要扰乱民心,动乱军心,离间上下一心的朝堂。萧芫想起之前江洄审问萧若时,供词中就有这一桩。
所谓散播流言,原是这般。
果真,一击即中,歹毒险恶。
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就算全无实据,朝中原来嚷嚷着牝鸡司晨的那帮朝臣也会跳出来,这个十万火急的关头,又哪能耽误得起。
尤其,事关当朝太后清誉,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姑母和岳伯伯,总得有一人要为此做出牺牲。
而这个牺牲,很有可能,根本承受不起。
压下喉咙的痒意,萧芫微提唇角:“如此,替我向淑太妃道谢。”
李沛柔给了她一个“还算你有良心”的眼神,从袖中摸索摸索,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并一个长形的铜制令牌。
“喏,纸上是宫外可用之人,这是信物。纸便算了,信物用完可是要还回来的。”
萧芫接过,撑案站起,扶着案角的手骨节泛白。
“好,到时定物归原主。”
“这段时日,诸事繁忙,宫里宫外皆不太平。若无要事,公主和淑太妃,尽量不要出宫。”
李沛柔随意点点头,“行,那我便走了。这话我母妃早说过啦。”
背手转身,到了门口又想起来,“对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你手底下那些宫女,尤其那个丹屏,也就是我大度,要是别人,指不定如何呢。”
萧芫立在阴影处,看不真切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