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33节
不管了,在不在路上的也不耽误她新写一封。
一写起信来,不知比方才默诵时流畅多少,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方块楷书跃然纸上,时间亦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已是第三页纸。
提名落款,再盖个随身的小印,便等着墨干。
至于兵书,早被她推到了案角,她决定了,让自己休沐半日,这半日里,有关兵书她一个字都不想看到。
将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塞进信封里,再以干花印封口。
刚交给宣谙姑姑让顺带着帮她一同寄过去,漆陶便喜气洋洋地来报:“娘子,原娘子入宫了,已到了颐华殿了。”
“当真?”萧芫倏然转身,裙摆飞扬,“你怎的也不早些知会我。”
忙小跑过去给姑母说一声,都等不及从前门绕正道回去,直接从后殿而出,欢快地疾步往回走。
这可真是巧了,她刚决定给自个儿放个假,菁莘便来了,十分心有灵犀。
入了颐华殿,又听说人在书房中,便又快步行去书房。
“菁莘!”
打开门,书案前原菁莘身姿修长挺拔,依旧是一身她最爱的碧色骑装,只是款式与之前有些许不同,衬得身段窈窕,英姿飒爽。
她手中正拿着的是……
萧芫呼吸一滞,“你怎么……”
迎上原菁莘揶揄的眼神,见她指尖点点锦盒,“是圣上送你的吧?”
萧芫嗔恼,将锦盒拉过来,“你干嘛突然打开这个啊。”
“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原菁莘亮出手中小巧的印章。
皮圈悬着一抹浓郁的赤色,在她掌下晃晃悠悠。
“哪知道呀,某人早不缺了,连锦盒里的最后一个空位都占满了,我的惊喜是无处安置喽。”
萧芫的眼神早被她提溜的玉印勾住了,越挨越近,原菁莘如愿将印放入她掌心,含笑望着她这副稀罕的模样。
萧芫翻来覆去仔细地看,还拿起对光欣赏了半天,最后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原菁莘:“这……可是和田红玉?”
和田红玉是和田玉中最最稀少,也最最上乘的玉,都道红玉黄玉,最后才是千金难得的羊脂玉,向来可遇不可求。
连皇宫里头都没有能制印的现成玉料。
原菁莘嗯了声,“如何,可还喜欢?”
“喜欢啊,我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红了。”萧芫双手捧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但也太珍贵了吧,这么好的一块玉,竟就拿来给我制印,原将军与原夫人也舍得啊?”
原菁莘抱臂倚在书案边,啧了声,“他们可不好这个,我呢,更无所谓了,这块玉料放在府中也是落灰,何不赠予懂得欣赏的人呢?”
“这飞天火凤印钮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个会雕的匠人,怎么样,比起宫里的也不差吧。”
萧芫点头。
何止是不差,去了宫中雕刻繁冗的毛病,别有一种灵动之美,仿佛一不留神真能展翅翱翔,从玉石之中浴火重生般。
“那……比起圣上的这个呢?”
原菁莘的眼神意味深长,唇边勾起隐秘的弧度。
萧芫扭头避开她的目光,指尖一勾,将锦盒的盖子合上。
“自然是你送的更好了。”
她到书架前,自一处暗格拿出了一方漆盒,正正放在案上。
“这联珠团窠鹿纹的锦盒可配不上原娘子的贵礼,还得是剔红夔凤穿花纹的漆盒才行。”
以剔红的雕漆工艺制成的方盒色泽鲜红,夔凤纹活泼生动,大小也合适,放于其中,端的是相得益彰。
原菁莘满意了。
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拉她坐过去,“若我没看错,那交龙纹玉印底下刻的是草书吧,不像是工匠的手笔,不会是圣上亲自刻的吧?”
为何不像工匠,大抵是工匠刻不出这样别扭的字体吧。
分明是草书,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一板一眼的规规矩矩,又流畅又矛盾,也算颇为神奇。
萧芫摁住她蠢蠢欲动想去开锦盒的手,蚊蚋似的道:“不是上回他与我吵架,事后说会送赔礼嘛,这就是他的赔礼。”
“赔礼啊……”原菁莘调子拖了十八个弯,萧芫不想脸红也脸红了。
“还是草书,我记得你说过,圣上最不喜的就是草书了,竟然能为了你自己动手来刻。”
萧芫咬唇。
她何尝不知呢。
原菁莘凑到她眼前打探,“那你是如何想的呢,以前总道圣上只知要压你一头,现下不止不强求了,还特意以此来讨你欢心,你可有……”
第29章 在意
萧芫轻轻摇了下头, 打断了她。
也撇开心头的柔软与颤动。
“我不想想那么多了。”她的眼神沉静、剔透。
眸底是极难察觉的暗淡与沧桑。
“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更多的, 我不想去想。”
原菁莘愕然,“你……”
从前她可不是如此,圣上的一举一动她能在她面前说好半天,虽然大多都是叫苦叫累的抱怨, 可总是鲜活的。
人与人之间,只有在意了, 才会耿耿于怀。
可她看她现在,面对圣上的好反应如此浅淡,分明是远远没有以前在意了。
萧芫一笑,“他是皇帝,是圣上,迟早会亲政, 会彻彻底底地掌控整个天下,我却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他亲政了, 就会与你大婚啊。”原菁莘不明白。
萧芫捏紧了手帕。
这一瞬, 她忽然想问,若她死了呢。
她死了,他还会娶她吗?
自然不会的。
一朝天子, 如何能娶一缕孤魂为后呢,没人会答应的。
他自己,也不会的吧。
前世她死了, 也杀了萧若。后位不会空悬太久, 他会很快有新的皇后,出自另一个显赫的世家, 往后经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子孙绵延。
可她不能这样说。
突然这般问,会吓到菁莘的。
垂下眼眸,似是忧心,又似是落寞,“就算如此,可身为帝王,又怎会只有皇后一人。”
原菁莘蹙眉,“你不是说,从未怀疑过当初,圣上只有你一人的承诺吗?”
只有一人啊……
萧芫扯了扯唇。
说起这个承诺,其实有些年头了。
那时他也才十三四岁,恰是初通男女夫妻之事的年纪,听到姑母当年因为先帝诸多妃子受的那些苦,由人推己,信誓旦旦与她说,以后成婚,他永远只会有她一人。
她自然是信的。
且年岁越大,越是笃信。
因为这样的承诺,并非全然为她,也并非出于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一个他心目中成婚该有的样子。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这样好,可以让他少许多麻烦,才会这样说。
一诺千金,他认定的事,从不会变。
可是……
萧芫蹙眉,心口有些难受。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局稳定,是不曾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剧变。
就算今生这几年都如她所愿,可之后呢。
一生太长了。
就像她前世,事情不曾发生时,她也是笃定的,笃定为后,笃定顺顺当当的一生。
可真正翻天覆地后,才知,过往的笃定有多么脆弱,脆弱到再想起时,连宣之于口都万分艰难。
所以,期望少些,日子过得省慎些,总是好的。
从高高的云端跌落地狱的感觉,实在太痛、太痛了。
萧芫轻声:“我信的,我一直都信的。”
她不信的,是无常的世事。
“可是菁莘,以前,实在太累了,他想我做什么事,对我说什么话,我永远放在心上,翻来覆去地想。”
“他应该也累吧。我总是与他吵,和他对着干,很多很多事,若我不说,他可能都不曾留意过,却被我硬拽着拉扯几个回合……
在意的少些,对彼此都轻松。”
原菁莘看到她这样,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说的,她再了解不过。
与她一起时,她提到太后的次数都没有圣上的多,无论大事小事,总是在抗争,好像费尽全部的力气,才能在密不透风的桎梏里望见自己,能争取一点儿自由的空间。
要换成她,早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