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小青梅不争了(重生) 第32节
之前都想好不让姑母再因她捶人的事烦心了,结果一遇到真正想捶的,还是没忍住。
要不……趁姑母还没从旁人处得知,她先自己招个供?
可又有点儿不敢。
但姑母迟早会知道的吧,说不定李晁哪天就给她抖落出去了,若她在他之前自首,那这个把柄就不存在了啊,免得他哪天以此作筏子又来威胁,没完没了。
可……虽是她让揍了人,但后续遮掩的是他的人呀,她杀人他放火,都没好到哪儿去。
但谁知道他说的时候会怎么修饰呢,言语的艺术,他可是最擅长不过。
说不定颠倒过来,道是担心她被人发现,给他惹麻烦才出手的呢。
这么一想,他让人出手的时候,说不定还真这么想的。
唉。
这可当真是太难了。
忽双手被覆住,萧芫心漏跳一拍,看向姑母。
太后将她手中被捏得不成样子的帕子拎出来,“这帕子是何处惹着你了,这般为难它。”
萧芫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纠结的时候无意识地绞帕子,捏得皱皱巴巴不说,还有些变形了。
悻悻笑了下,“就……就随意扯来玩玩。”
“说吧,纠结何事呢。”太后一眼看穿。
萧芫嚅嗫,颇有些难以启齿,慢吞吞道:“也没什么……”
“又闯祸了?”
“没有!”萧芫立刻否认,端直身子,“我现在才不会闯祸呢。”
太后淡淡看了过去,看得萧芫身子越来越低,讨好地蹭过去,咕哝着,“确实算不上是闯祸嘛。”
“就,就是昨日不是赏花宴嘛,那个萧若也进了宫,谁知就让我碰上了呢,我也不想的,就是一时没忍住……”
萧芫极力美化。
她也确实没说错嘛,昨日她心情那般好,若非突然碰上,说不定都想不起来呢。
虽然她本就打算会一会来着。
“使人将人捶了一顿?”太后还不了解她,一猜一个准儿。
萧芫嘿嘿露出两排齐齐的贝齿,可爱是可爱,就是显得有些憨。
补充道:“我保证,没人发现是我干的。”
太后:“萧若也没发现?”
萧芫被击中了七寸,萎顿道:“她……她当然知道了。”
“若本人都不知道,揍得岂不是很没有意义。”
声音越说越小。
“那你如何肯定,旁人不知呢?”
萧芫:“我让丹屏寻了一处无人的废宫,让塞了嘴打的,事后还让人悄悄送了回去。”
说到此处,又蔫儿了回去,“就是之前不知道圣上还在我身边派了暗卫,都让他给知道了,还顶了我的人,直接将人送回了萧府。”
“哦,”太后了然,“你是怕皇帝到予面前告状。”
萧芫觉得自己在姑母面前简直就是个透明的,藏不了一点儿事,什么都被猜得透透的。
气馁地承认:“是啊,万一他与姑母说,谁知道他怎么说呢,会不会夸大其词。”
太后不予置否,反问她:“那你如此行事,事后可后悔?”
萧芫摇头,“自是不悔。”
虽顶不了什么用,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解气。
“那便好了。”
太后从容道,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居高临下的冰冷,“人生在世,行事无愧于己,衡量好得失,觉得值得,便可为。”
萧芫愣住,“姑母……不觉得我这般行事,有些过分吗?”
“那你觉得,萧若曾经对你所言,可过分?”
萧芫点头。
就算不论前世,今生萧若那张嘴,私底下都不知说过多少回讽刺的话了。
她回回想教训,可回回……都没有。
这次一下讨回了本儿,也不算冤枉。
太后耐心道:“从前约束你,是希望你行事先顾大局,而不是只凭自己一时喜恶。希望你懂得,要达成一件事,需得讲究方式方法,留下最小的负面影响。”
“予从来都不曾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本身不对。”
第28章 红玉
萧芫抿唇, 鼻尖有些发酸。
此时才懂得,前世今生那么多回,自己真正让姑母烦心的是什么。
姑母不是不喜她的睚眦必报, 处处争先,姑母忧心的,是她破釜沉舟,不懂得保护自己。
前世姑母并非没有说过, 是她,总觉得自己占理, 所有人便都应该向着她去一同谴责别人,是被自卑圈起了太重的心防,应激般地隔绝所有可能会破开假面的直言。
姑母似乎也明白,因此总以自己的方式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哪怕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于是她不必痛苦地叩问内心,得以一直无忧无虑。
可她前世那般, 当真开心吗。
怎么会开心呢。
每每姑母责罚她,看到因为自己姑母没了笑颜, 心都如刀割一般。哪怕, 事情最后确如她所愿。
现在回想,方恍然,前世的自己虽活得骄傲肆意, 可内心深处始终有一部分在谴责,在惩罚自己,只是她逃避地不看不想, 自以为是地活过一日又一日。
殊不知所有的肆意与快乐, 都是因为姑母的包容与保护。
萧芫很安静地投入姑母怀中,张开手, 紧紧抱住姑母,很用力很用力。
胸膛满满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很多很多种混杂在一起,暖流与酸涩交织,喉头哽咽颤抖,却流不出泪。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芫儿,你想做什么,都有姑母在呢。只要真正对你好,让你开心的,予都支持,你不必怕。”
萧芫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点头。
好像身在一场超乎想象的美梦中,姑母给她的太多太多,多到她很费力很费力才能接住,温暖得足以驱散世间所有的料峭寒冬。
她何德何能呢。
萧芫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也会一直一直对姑母好,一辈子都在姑母身边,姑母永远都是芫儿在这个世上,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太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叹了一声,“傻孩子。”
……
后殿的门窗缓缓打开,眼前云阶月地,抬首月光明莹。
月华自苍穹倾泻而下,如菩提玉瓶洒向人间,圣洁而宁静。
太后披了件缂丝素色大氅,由宣谙扶着,望着不远处提灯缓行的萧芫几人。
回想今日问及皇帝时芫儿的回答,轻叹,“皇帝其它尚可,偏在讨女娘欢心上实在没什么天赋。”
就皇帝平日里对待芫儿的古板模样,怕是换哪个女娘,都很难生出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
尤其芫儿生性爱玩爱热闹,皇帝拿那些个圣贤之言压着要她听话,不适得其反都算好的。
宣谙开解:“殿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萧娘子才及笄没多久,凡事啊,总得慢慢来。”
宫墙边,摇摇晃晃的宫灯转过墙角,被遮挡得彻底看不见了。
太后搭着宣谙的手往回走,月华追逐着她的身影,直到与灯火交融。
“罢了,皇帝他自个儿的小皇后,还要予帮他不成?他要是再惹芫儿难过,予可饶不了他。”
“是是是,”宣谙叠声应着,笑入眉梢,“您呀,安安心心等着享福就行喽。”
“……确实是得等等,起码安安稳稳过了这两年,等皇帝及冠亲政了,便不远了……”
和缓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重归静谧。
窗边树影婆娑,不知过了多久,盏盏宫灯熄灭,只余月光静静流淌。
柔辉铺展开玉练,抚过每一条枝叶,像一个又一个紧密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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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的好一段日子,萧芫都如同国子监里即将月试时临时抱佛脚的学子,整日在慈宁宫里昏天黑地地翻书习文。
那些兵书里的条条框框记得多深尚不知道,怨气倒是积了一肚子。
每日坐在案前时都苦大仇深,更发自内心地佩服岳家的阿兄阿姊们。
他们可真的太厉害了,能将这些兵书中的随意一句信手拈来,再精准运用到实战中。
她是觉得自个儿脑筋都拧成麻花儿了,看得越多,拧得越多,还得回过头去费老大的劲儿把谁是谁分清楚。
再多的已无能为力,她现在只希望到时不要张冠李戴,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
翻到最后,知识是如过眼烟云,颇有几分雁过不留痕的写意潇洒。倒是越来越想念远在边关的岳家人了。
尤其是晗雁阿姊,不光武功最是高强,脑子还十分灵光,若是阿姊在,这些兵书,定然全都不在话下。
哪像她呀,仿佛是在硬往满是草包的脑子里灌墨水,痛苦又艰涩。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她的回信,这么久了,新的信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
萧芫铺开一张纸,仔细在砚边舔了舔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