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然可以。我也会去福利院看你,每个月月底去。”我说。
  招娣回过头来抱我,她的头发软软的,她说她不怪我和章言礼不养她,也不怪章言礼把她和妹妹从爸爸手里买回来,他们两姊妹都不愿意跟着爸爸。
  “那不叫买卖,”我说,“这叫庇佑。买卖关系的前提是,物品要对买卖双方都有价值。章言礼不愿意从你们身上图谋什么,所以这不叫买卖。”
  招娣哭得很难过。我给她装了一千块钱现金和一个儿童手表:“以后一定要联系我。”
  招娣点点头,送给我她画的小花图画。
  然后她踮起脚凑到我耳边,手掩住我的耳朵,悄悄告诉我:“下回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和言礼哥哥一定不能忘记来接我。”
  晚上章言礼回到家,问我两个小孩子走没走。我说走了。
  他很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说他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许家的那个小朋友太能折腾人了,他今天把我手底下的一个人,关进了精神病院。”
  “许殷默做得太过分了。”我说。
  “你不能向他学。”章言礼说,“我去捞人,前前后后找了多少关系才把人捞出来。那小子做得真绝。他也不想想,我把这些重点项目交还给他,他自己能不能担得住。他母家那些人,分分钟能吃了他。”
  “你是好人。”我说。
  章言礼把我捞进怀里,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领带也没解:“我可不是好人,我图的东西多着呢。”
  我抱着他去洗了澡。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动弹,洗澡时要喝红酒,要吃烤红薯,但偏偏又只会动动嘴皮子。
  我拿了浴球帮他打泡沫。趁着他喝红酒时,亲了他一下。然后手指在他身上占便宜。章言礼不为所动,他甚至很坦然地敞开身体,告诉我,触碰他哪里,他会舒服一点。
  “给亲吗?”我问他。
  “给。”章言礼把脑袋埋进浴缸里,水面上全是白色泡沫。
  这栋孤独的房子里,附近没有任何人声,像是一座孤单的岛屿。
  章言礼像是岛屿上更孤单的存在。我把脑袋埋进水里,和他接吻。很轻地啄吻他的唇。章言礼像是一朵过于柔软的蘑菇,头发软得让人抓不住。
  洗完澡,章言礼躺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旁边的沙发开着阅读灯,暖色调的,他像是被灯光点燃的蝴蝶,栖息在我的视线里。
  我安静地望着他许久,章言礼回过头,冲我笑,笑容明媚又没心没肺。
  第34章
  许家的内斗,已经到了某个临界值,在平静无波的局面下,内里却乱得不行。
  许殷默母家的人几次三番来找章言礼的麻烦。
  苟全有一回来楼下财务科办公区找我,把我叫到楼梯间,和我说:“你和你哥最近都当心一点。许殷默要和林家的人斗起来了。”
  “林家?那不是许殷默的母家吗?”
  “是。”苟全说,“总之,上一回,要害章言礼的,不是许殷默。在章言礼车上动手脚的人是许殷默手底下的人,但那个人背叛了他。是林家的人指使的。”
  “哦,我知道了。”我说。
  “我们会一直是朋友,”苟全笑着伸手,握成拳,和我的手碰了碰,“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蘑菇。”
  “你和许殷默还是朋友吗?你不要骗我了,我和你们做不成朋友了,你和许殷默也做不成朋友。”我说老实话。
  权力斗争一旦站队,便势如水火。
  苟全和许殷默的感情也早已从友情变质了。
  苟全笑得憨憨的,他摸了摸脑袋,说:“既然我们做不成朋友,那我当你们俩的舔狗好了。”
  “你真是……”我的手握成拳,碰了碰苟全的手,“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许殷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让他伤害你。”
  苟全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哼着《小羊叫咩咩》的歌,推门出去。
  四月份,我的腿已经好了,可以适应简单的跑跳运动。
  章言礼又更忙了一点,他真的像章鱼一样,仿佛有八只手,每一只手都管着许多活儿,特别忙。
  他去栎阳出差,把我带上,到半路因为客户要喝酒,他又把我丢在酒店。
  他出差完要回海城,自己打车跑到栎阳通往海城的收费站,才想起来,他把我给丢在栎阳了。
  于是他又给酒店打电话,说:“我把我弟落你们家了。”
  酒店前台很有责任心地问他:“那你是想要我们把他送回去吗?多大的小孩儿?要不您叫个跑腿,我们把他给送过去。”
  章言礼说:“二十岁大的小孩儿。”
  酒店前台沉默了片刻。很有涵养地没把到嘴边的脏话说出口。
  她给我打了电话,叫我记得给我哥报个平安,然后记得要退房,安全回家。仿佛通过跟章言礼的谈话,把我当成某类需要社会援助的人士,就连最开始“唐先生”的称呼,也改成了“弟弟”。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叹气。
  算了。
  第二日早,我乘坐轮渡,去横覃岛上的老屋。
  院子内杂草丛生,像上帝遗落在人间的失乐园。
  有老人用三轮车拉着芒果树在叫卖。青石板被三轮车的齿轮碾压,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我买了一棵芒果树。老人又赠送我一棵极难卖出去的揾桲树。
  如果把院子开垦成开心农场种植园,章言礼会想种什么呢?
  我的话,会想要种植一棵章言礼,等到秋天,我就能收获许多颗章言礼果实,一颗放在心上,一颗放在兜里,一颗揣在眼睛里。
  第二日晚上,回海城当天,章言礼登录开心农场,收了一茬黑色蘑菇。
  六点半,他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很忙很忙,让我要记得自己回家。
  “不来接我啊?”我看着开心农场qq在线的章言礼,有一点难过,“你宁愿玩开心农场里的蘑菇,也不肯来玩我。”
  “你瞎说,”章言礼有一点心虚,“你比那些蘑菇好玩多了。”
  “那你来接我。”
  “我好累的宝宝。”章言礼继续耍无赖。
  出租车在距离加油站两公里抛锚。我给完拖车费和司机的路费,徒步走了两公里才到加油站,蹲在路口吃了一碗泡面,加油站附近的小野狗过来跟我蹲在一起,我把要泡在泡面里的火腿肠掰给它吃。
  吃完泡面不到半小时,有车开过来。司机一下车就喊:“谁是唐小西?你哥叫我过来接你回家。”
  我举手:“我是唐小西。”
  司机嘿嘿一笑:“你哥大半夜在我们的司机群里发消息,说去海城国道加油站接个崽,还要就在加油站附近的司机,远了的还不行,说让你等久了累。这活儿可值一千多,可算是被我抢到了!”
  他激动地拉着我上车。
  我坐在车里就想,章言礼,他真的是一个让人很容易喜欢上的人呢。
  四月十六,我生日。
  章言礼没有再为我举办什么宴会,他在家里待了一整天。我在家里待的每一秒都像是踩到云端。
  去厨房刚做好水煮鱼,连忙扭头看他在客厅打游戏。
  去刷完卫生间的马桶,又转头看他在客厅里玩猫。
  去晾完衣服,又趴在窗台上看他在给人家打视频电话。
  咪咪来的时候,章言礼上衣也没穿,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
  咪咪不请自来,带着她的新男友上门。章言礼连忙把衣裳穿好。咪咪拿着手机,追着章言礼撵要拍他不穿衣服的照片,章言礼躲到厨房来,把我推出去挡咪咪。
  咪咪抱怨:“你看你哥,在家里就没分寸,衣服也不穿,这不带坏小孩儿吗。”
  我提醒咪咪道:“已经带坏了。我就喜欢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章言礼举手发誓:“胡说八道!以前我穿好衣服,也没见把他带好过。人的心脏,看什么都脏的。”
  他指着我讲:“他的心就是脏的。不信你问他。”
  我无奈附和:“是,脏的。因为装的都是你。”
  章言礼跟幼稚鬼一样:“你骂我脏?天啊,宝宝你学坏了!”
  咪咪啧啧一声,小声跟新男友嘀咕,章言礼就是个不靠谱的,千万不要拜托他办事情,一准得搞砸。
  章言礼在厨房里,找了个塑料矮凳子坐下,继续打游戏,说咪咪是母老虎。
  乐乐在中午十一点左右过来的。
  他最近出了新专辑,在乐坛上引起一阵骚动。
  客厅里腾出一片地方,大家一起涮火锅。
  乐乐喝醉酒后,把我叫到卫生间。他像是揣着鸡蛋的母鸡,心里跟装着事儿一样,问我:“你和章言礼,做过没有?”
  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些事儿。于是只能局促地回答没有。乐乐递给我一个套,然后和我说按照章言礼的性格,十有八九不会做1,让我早一点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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