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难知把自己拾掇得比平常都要更精致,前去花店选购花束。买了一捧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郁金香,又去一旁的精品店里挑选了近半个小时,抱着一个礼物盒出来了。
在他低头核对小票的时候,我已经把车停在了他后面一点的位置。他见过我载他的那部车,所以我开了另一部,车窗贴膜是单面可视,他从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我原本没想要跟来。司机汇报得很紧凑,从对方那里获取实时讯息也足够了。
是父亲留下的某些东西,比如对妻子的疑心,在不遗余力地煽动我,由不得我继续坐在办公室里,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测。
跟过去看看吧。虽然周难知大概率不会,也从没有过,但万一呢?他的新欢是什么样的,值得他起一个大早,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还要采购鲜花和礼物才能去赴约吗?
和他约会的人大概是没有时间观念,周难知在餐厅里独自坐了快一个小时,对方才来到。
看到周难知的母亲和哥哥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一瞬间,我如释重负。
餐厅经理有些不安,我在监控室坐了一个小时了,他们不知道我的用意是不是要让这家餐厅倒闭。我站起身时,空气瞬间松快了不少。
周千澍比周难知要敏锐得多,我选了二楼的一个角落的位置,确保我可以看到周难知,但是他们看不见我。
今天是周难知的母亲的生日。即使周难知低烧才退下没多久,即使他的母亲压根没有陪他到医院来,他也还是拿出很高涨的情绪,将花束和礼物献了过去。
周千澍自然也准备了礼物,和周难知相比,显得简单了许多。但是他们的母亲显然更喜欢那个简单的礼物,拿在手里好一阵感叹,直至菜上了都爱不释手。
而周难知精心挑选了半天的礼物和花束,就被她随意地搁在旁边的空位上,看起来更像是餐厅免费赠送的没什么可多说的礼品。
周难知还是笑着。要么就是他已经习惯了,要不就是今天毕竟是他母亲的生日,他不想扫兴。
他的手背上还留着昨天的针孔,被他用很小一块的创可贴遮了起来。在母亲的生日面前,这点病痛变得微不足道,没法被他拿来撒撒娇,讨要到一点宽慰或关心。
整顿饭,周难知都在强迫自己多吃点。他的胃口也不好,只是他要是表现出来,母亲准保会不高兴。
我坐在客人稀少的二楼,也吃起了午餐。
生日蛋糕是周难知提前和服务员说好的,吃饱了就端上来。大概是考虑到他母亲的喜好,蛋糕不算特别繁丽,图案简洁但大气,奶油在上面铺了薄薄一层,周围点缀着一圈草莓。
毫无疑问地,她母亲在吹灭蜡烛后,把大部分草莓分到了周千澍的碟子里。
在周家,这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周难知很安静地吃着蛋糕,对此毫无异议或怨言。
我想到他先前想吃蛋糕上的草莓都要看我眼色,生怕多吃一颗我就会对他发火的样子,对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五分钟过去,周难知面前凭空多了一大碟新鲜的草莓。餐厅经理训练有素,就算说着新编的胡话也能面不改色。
“我们餐厅最近在搞活动,凡是消费满500的都会赠送一碟水果,种类自选,我看这位女士的生日蛋糕上有草莓,猜想你们喜欢吃,就把水果种类换成了草莓。可以吗?”
周难知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环顾了一圈。我事先拿起菜单挡住了脸,坐的位置又隐蔽,还比他高了一层楼,他当然找不到。
意识到这也许就只是餐厅正巧在搞的活动后,周难知也没失望。周千澍早就放下了叉子,“我吃够了,剩下的你都吃完吧。”
那么大一碟,周难知也吃不完,吃了几颗后就用打包盒把剩下的装了起来。
明明隔得很远,我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在这一刻是很开心的。
那种开心在一瞬间就感染了我。我起身离座,不再为难周围站着的一圈服务员了。小费被我放在餐巾纸上——说是小费,金额有点大过头了,即使是这么些人平分,每个人拿到的数额也胜过了一日的薪资。
服务员整齐划一地鞠躬,那句“欢迎下次再来”听得出是百分百诚心的。
周千澍回去上班了,还没找工作的周难知陪着他母亲在商场闲逛,手里始终握着那袋草莓。
我一路遥遥地跟着他,看他俯身帮母亲整理衣领,看他将母亲拉到镜子前,好一通赞美,又看他怕袋子互相撞击之下会压到草莓,始终坚持用另一只手单单拎着那袋草莓,不由得笑了一下。
周难知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我连忙敛住笑,躲到柱子后面。
要是他发现今天的惊喜并非从天而降的,而是我的手笔,要是他知道我冤魂不散地跟着他,恐怕一整天的好心情都会被毁坏掉。
我不想它毁坏掉。
作者有话说:
难知:*通过某种神秘力量实现了草莓自由*
第57章 我会一直盯着你…一直
周难知陪着母亲逛了半天,手里的袋子越拎越多。他做得很习惯,这么些年来,这种忙前忙后的角色都是他来当,而周千澍只需要两手空空地优秀。
踏进下一家店面前,她老人家良心发现,还是不能把儿子当佣人一样使唤,万一使唤过头了呢。
她摸出手机,预备要给人打电话。拨出去的一刹那,她语气表情都柔和不少。但凡不是在和周难知说话,她就能腾出多一点温情。
“好,那你们过来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电话挂断,母子俩在一家甜品店里对坐了一刻钟,期间没什么话好聊。周难知的婚姻明显是出现了问题,才会连着这么些天都回家待着,而不回alpha丈夫的别墅里。他母亲有意要训斥他一番,又看在周难知姑且给她过了个不错的生日的份上,暂且摁下了没提。
但周难知自己知道,我也能猜到,她宽泛他的期限不会太久。一旦确定了周难知和我再无可能,她就会想方设法把她的小儿子二次销售出去。她的婚姻失败、难堪,困住她良久,于是她便致力于让周难知被同样的束缚绑住,将覆辙重蹈,不要一个人独自快活。
在那之前,我尚且有来得及挽回周难知的时限,然而我束手无策,想不出具体的办法。
静默维持到一个年轻女生搀着另一个和周难知母亲年龄相仿的女人过来。女人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和周难知的母亲闲聊,而毫无疑问地,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们就被打发到一旁,美其名曰“你们自己玩去”,实则在给他俩制造独处的机会。
我太熟悉这个流程。大学期间,我始终是单身。想给我和别的omega牵线的人,都会找借口从饭局里抽身,等到只剩下我和某个omega独处,他们就可以拭目以待,等着那个可能会发生的爱情故事。
没有那种可能。我会在omega表白前就开口阻止,我有喜欢的人了,不好意思。他们或失望或尴尬,都当是蹩脚的借口,不知道我的话字字属实,没有可更改的余地。
周难知比我绅士。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单独丢下哪个人的,因而那个女生免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很不友好地将他的同行者上下扫视了一番ⓃⒻ。她笑起来很甜,有两个梨涡,中上水准的长相,看着还很年轻,打扮也相当时髦,手里拎着的小包精致可爱。
这会是周难知喜欢的类型吗?我也拿捏不准。他站得离她很近,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我脑海里警铃大作。
他俩商量了句什么,随后一路走到电影院门口,中间不曾犹疑。如果事先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我肯定会提前和影院的经理说清楚,让他休息一天,关门大吉,将周难知和别人的发展掐死在胚胎时期。
来不及了。女生在工作人员的解说下浏览着电影的排期,周难知站在旁边,帮她拿着一桶爆米花和一杯可乐,耐心等着她选片。外人看来,俨然一对般配眷侣,合该送上祝福。
只有我承担不来这样的般配。掌心传来痛楚,我才发现手心有血往地板上滴落。路过的女孩子低低惊呼了一声,递出一包纸巾给我。我简单地擦拭掉伤处的血迹,示意她不用担心,我还有要事要做。
这点动静引不来周难知的关注。他持续站在那,只等着陪人入场。
女生最终选的是一部恐怖片。周难知脸上不是没有犹豫,可最终还是顺从了她。
得此待遇,女生笑嘻嘻地从他手中接过爆米花,很亲昵地抬起头,望着他笑。
我的呼吸又变得困难起来,指尖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即使他们俩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后续也不是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想到那种可能,我就一阵反胃。
等他们俩检票进去了,我才示意工作人员,我也要看这场电影。
影院里的人并不多,毕竟是恐怖片,带着小孩的家长不会进来自讨苦吃,对这类电影有所恐惧的人群也会自觉避让,反倒是情侣成双成对地进来的状况比较多,大家心照不宣,看恐怖片的时候最容易的事就是发生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