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点半,宋恒焉的电话来了,“抱歉,我不知道会议会开这么晚。”
我大度地说没关系,其实也不是没关系,但等都等了,现在发火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大概还在会议室里,怕打乱流程,声音压得很低,“这个会没这么快开完,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用,地铁站就几步路,我坐地铁回去就行了。”
宋恒焉顿了顿,语气相当真心实意,哪怕他不是真的感到歉疚,你从这个语气里也挑不出错处来,“抱歉。”
他不用那么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昨天就知道他要开会了,我那会就该和他说我要自己回去。他提议来接我,是一种礼貌,我把礼貌当真了,是我的不对。
“没事,你忙吧,别忘了吃晚饭。”
隧道里有人在拉小提琴,配上萧瑟的冷风,把气氛烘托得很凄清。我摸出几个硬币,坐在小提琴手旁边的伙伴抬起头,“现在好少看到有人带现金出门了。”
“我手机耗电快,怕关机了吃完饭买不了单。”
他哈哈笑了两声。
我站在那里听完几首曲子,等小提琴手收好东西准备离开了,才盘算着先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带硬币的习惯是陈女士帮我养成的,周千澍兜里也有,按陈女士的话说,假如我们分别走丢了,就去找最近的电话亭,给她打电话。
我都这么大了,不会再走丢了,但出门时还是会捎上几个硬币,好像会更有安全感。
面馆里没什么人,我和服务生闲聊了几句,手机又震起来,是宋恒焉发来的信息。
“回到家了吗?”
他不可能会关怀我,唯一的解释就是方才放鸽子的愧疚余韵还缠绕在他的心头,他觉得他必须说点什么,才不至于显得太冷漠。
“没,我吃了再回去。”
过了片刻,宋恒焉发来一个单字,“好。”
我呼噜噜吃着面,不需要控制进餐速度的感觉还挺好,搞得我胃口都变好了,吃了一碗又加了半碗。
保姆阿姨晚上是不住在家里的,我走回去时正看见她拿着垃圾袋要去扔,“阿姨,我去扔吧。”
“不用不用。”她把袋子往身后藏,不让我拿,“你今天没回来吃饭哦。我把菜都用保鲜膜盖好了,你饿了的话热来吃。”
“好的,谢谢阿姨。”
我没和她解释,是宋恒焉太忙了没来接我,我太饿了在外面吃了,说了好像妻子在抱怨丈夫不守信用似的,但我对宋恒焉并没有埋怨。
如果陈女士来晚了,我还会皮痒地顶几句嘴,宋恒焉就是个外人,我没有和他计较的理由。
第5章 是正经按摩吗
我洗完澡出来,想下楼看会电视,宋恒焉正好到家,手上拎着一袋面包。
面对面的时候,他的话就特别少,多说一个字都会扣钱的感觉,“给你买的。”
我瞄了一眼袋子,是家很有名的连锁店,每次我去买都要排长龙,我想象不来宋恒焉混在人群里苦苦等待的样子。他要么是让秘书去帮他排了,要么他这种人连买面包都有优先权,不需要等那么久。
无论如何,也是有心了。
“谢谢。”我接过来,“这样明天我就不用特地去饭堂买早餐了。”
他挂好脱下来的西装外套,又说一次,“抱歉。”
“真的没事。”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三次道歉了,再多说几次,我都得愧疚了。“你吃了晚饭吗?开了那么久的会,应该很累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吃了。”大概是要回答我那句“应该很累吧”,他顿了片刻又开口,“我肩膀疼。”
我立刻领会到,不能让他那袋面包白买。虽然放了我鸽子,但是他毕竟也忙碌了一整天,应当是很辛苦的。我自告奋勇道,“等你洗完澡,我帮你按按吧。”
我第一次给人按摩是帮陈女士按的,因为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要签名的。陈女士坐在那里,时不时点评一句,“用点力,没吃饭啊?”
后面我就熟能生巧了,陈女士拿着杯茶看肥皂剧,我在旁边帮她捶背,“客人,这力道还可以吗?”
陈女士转头对我哥说,你看他那谄媚样。德行。
帮我妈按摩和帮一个成年男性按摩还是稍微有点区别的,区别在于我们虽然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电视也还开着,我还是略微感到不自在了。
我自告奋勇前忽略了一件事,宋恒焉的信息素收得再好,那也还是个alpha,我们一次都没同床睡过,手也没牵过,结果现在我要帮他按摩,要进行这么大面积的肢体接触。
就算他穿着浴衣,他身上的热量还是能隔着这层薄薄的衣料传来。
我只能把他想象成一块烫手的煎饼,给煎饼按摩就不需要有顾虑了,宋恒焉本来话就少,这会更是没动静,恰如其分地当好了一块安静的煎饼。
一套流程下来,我手都酸了,宋恒焉还趴在那,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我轻轻推了推他,“摁完了,起来吧。”
他还是没反应。
我明天还要上班,对于他装不装死这件事毫无兴趣,干脆起身跨过他,穿好拖鞋,这才发现他居然睡着了。这是对我按摩手法的最大肯定,我决定再乐于助人一下,把他搬回卧室去。
沙发是很软很大,可睡一晚上会着凉的。
我刚把他扶起来就后悔了,这是个alpha吗,这根本就是个大衣柜,还是实木的,沉甸甸压在我的肩头,我都怕搬完他我明天就上不了班了,得请假养伤。
要搬去卧室还得上楼梯,我快喘不过气了,结果宋恒焉困倦的嗓音传了过来,“嗯?”
嗯,还好意思嗯,我把手收回来,“醒了?”
他睡意朦胧的,浴衣因为刚才的搬动敞开了不少,配上那张脸,要多赏心悦目就有多赏心悦目。
我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一点不耐烦烟消云散,半牵着他走到他的卧室,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结果他又拉着我的手腕不放开,“一起睡吧。”
要不是他脸色正常,呼吸也很平稳,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易感期来了。但他看起来就只是困得不清醒了,也不知道把我当成了谁,死死牵着,不愿意松开。
我无可奈何,“行,一起睡就一起睡,明天起来你别发疯就行。”
宋恒焉卧室的床很大,又软,枕头也舒服,我还怕我和他一块躺着很难入梦呢,结果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一晚上也没做噩梦,睡得挺安稳。
“难知?走什么神呢,我问你那ppt做了没。“
“哦,做好了,我用u盘拷贝给你。”
一晚上没做噩梦是好事,醒来时宋恒焉也已经去上班了,只可怜我洗漱的时候还得做贼似地把内裤也洗了。
确实没做噩梦,但做了别的梦。
可能因为我从来没和alpha以及别的陌生男性同床共枕过,可这也太荒唐了,幸好梦里的人是没有脸的。
但凡对方长得和宋恒焉一样,我今天上班就不是走神,而是会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大领导都去开会了,同事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我睁眼说瞎话,“做ppt做了一晚上,困了。”
反正宋恒焉昨晚只是不清醒才留下我一起睡的,今后我们还是各睡各的,一个梦,也说明不了什么。
等宋恒焉来接我时,我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他一脸平静,果然昨晚是没睡醒,把我认成别的什么人了。
好奇心害死猫,我不是猫,可我还是稍微有点忍不住好奇,“对了,恒焉,你昨晚……”
他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好像多分一个眼神给我,他的车就会不小心开到马路边上。我话只说到一半,他自动听懂了全文。“昨晚我不清醒,以后不会了。”
“哦,那就好。”我看着车窗外一盏一盏游过去的路灯,好奇心被宋恒焉这盆冷水彻底浇灭了。
以后不会更好,我还嫌两个人挤一块睡难受呢,一人一间房,爱怎么躺就怎么躺,更自在。
宋恒焉看上去完全不打算告诉我他是把我认成了谁,才会那么固执地要我留下来,我也懒得问。
彬彬有礼、绝不越界的相处方式更适合我们,我是被昨天那么一点温情氛围迷惑了,还以为我们俩的关系稍微进了那么一小步。
宋恒焉的态度表明了,他一小步都不想进,所以我也别越界。
举办婚礼的前一天,陈女士破天荒给我打了个电话。“难知,婚礼的事,你有准备好吗?”
我从便利店货架上拿下一个三明治,仔细端详日期,“妈,比起我,策划流程布置场地的那些工作人员应该更忙。”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问你心理上,有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知道她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关心我,但我还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从我说出要嫁进宋家的那一刻起,我的心理准备就已经完全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