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眼瞧着“国内抵达”的出口就在眼前,白洋还在思考对策。
“一会儿咱俩岔开走,你掩护我一下。”白洋沉声说。
“怎么还掩护啊?有人抓你?”陈小奇不得其解。
“你先别管这些,反正你挡着我一点,我躲在人群里。”白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唐誉是来真的。
出口聚集了数不清的接机家属,一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头发。白洋闪进人群里,行李箱让陈小奇来推,他必须要先一步离开才行。陈小奇也异常敬业,虽然不懂白组长躲着谁,但让他挡着就挡着了。
白洋加快脚步,闷头往外走。
陈小奇忽然开口:“唐组长怎么来了?天啊。”
天什么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白洋心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只想一瞬间偷跑。但余光里,他好像真的瞥到了那不可忽视的身影。下意识的回头之后,白洋的视觉感官像被一条鞭子狠狠抽打过,目光集中在那一点上,其他的人都变成了四散的余辉。
他的腿还在往前走。
他的视线却无法挪移。
脚步逐渐慢,白洋锁定了唐誉眸光潋滟的浓黑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星河当中最耀眼的星星。他以前就警告过唐誉,上班的时候不要争奇斗艳,但似乎他只要站在那里轻轻呼吸,就将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谭玉宸也来了,尽职尽责地站在唐誉身后,不离半步。另外5名保镖穿着便服,分别站在唐誉不远处,只要有情况就能同时上前。唐誉几乎是被周围人的目光簇拥着,他完全是陷在那些视线里,万众瞩目地站在那里。
随着白洋和陈小奇的移动,唐誉也开始走动。他和白洋并排行走,只不过一个在通道里侧,一个在通道外侧。
道路不同,却终将汇合,平行并进,也顶峰相见。
白洋始终侧过头,就这样看着他。
唐誉很喜欢穿浅色,今天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正装,而且还不是过于职业的修身款。宽松款的正装完全考验手艺水平,以几乎苛刻的行业标准卡死了裁缝的炫技。白色衬衫搅动着白洋的心,让他宁愿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衬衫上的金色纽扣和米白色相互呼应,而这种版型的衣服考验的何止是裁缝,也有穿衣者的硬件条件。唐誉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明显,高框架的人走路慵懒都很游刃有余。
他知道白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他的心花怒放又显得那么合理。
白洋深吸了一口气,他曾经一直相信是“衣穿人”,只要衣服高档好看,不管是什么人穿上都能看出品味。可唐誉却诠释了“人穿衣”,有些衣服真的很挑人,换个人就别想了。光是一个粉白色的皮肤,白洋就找不到第二个。
外侧和内侧的交汇处越来越近,仿佛经历了3年的时光。剪刀的咔嚓也停了下来,败给了理还乱。
唐誉却先一步停了下来。
有人搭讪,还是两个男的。
白洋不悦地紧皱眉心,也攥紧了手心。
而唐誉就像甩不开了,刚回绝了两个男的,又来了一位女士。唐誉比他们高太多,低头回绝时,卷过的刘海儿扫过浓眉,露出他精心编在发丝里的三股麻花辫。麻花辫最后收于中位马尾当中,发梢微微上扬,并不是平时上班时的内扣造型。浓密的睫毛自带全包眼线效果,嘴唇边缘线天生很清晰,都不用涂唇线。鼻子的海鸥线和上嘴唇的m线放大了这张面孔的分辨率,再次锐化了清晰度。
真是上班一面,下班一面,天生就是自带美颜的脸。
连助听器的绿色闪光都跟着惊艳了,变成了挂在耳朵上的绿宝石。白洋看着他那精心做过的发型,脑海里过了无数种拆掉的细节。
陈小奇也在欣赏,人总是爱好美丽的事物。“真想不到唐组长打扮起来这么闪耀……咦?白组长,你不是要溜走吗?”
“啊?”白洋麻利地回过神。
自己走不了了,自己一步都走不了了。
“你不偷偷走啦?”陈小奇又问。
不等白洋回答,终于处理好突然搭讪的唐誉穿过人群,像一团米白色的柔雾降落面前。“辛苦你们了,我代表公司来接你们。”
“公司接我们?这么好?”陈小奇连忙说,“唐组长你今天……是有什么特定的展子要去吗?有什么重要大事?”
唐誉抬手接过了白洋的行李箱:“没有特定的展子,但确实有重要的大事。”
白洋定睛一瞧,唐誉的右手中指上还戴了一枚戒指,菱形的戒面上雕刻着一朵玫瑰花。玫瑰金在别的男人身上可能很俗,在他手上反而脱俗。
“什么重要大事?”陈小奇还不明白。
“一会儿和你说,你和玉宸先走。”唐誉看了一眼身后。
谭玉宸拉过陈小奇的行李箱,带着一头雾水的陈小奇离开人群。等到谭玉宸一走,老大他们也就不装了,纷纷脱离人群来到唐誉身后。
其中老大还推着一张轮椅。
“我说过要把你按在轮椅上,就一定会把你按下去。”唐誉在微笑。
可白洋却仿佛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狮子隐藏的雪白獠牙。“你就非要让我丢这个人是不是?”
“我不这样做,谁知道你会不会溜走?刚才你不就是想溜?”唐誉并不意外,他也知道,如果让白洋在打自己一拳和坐轮椅当中选择,白洋哪怕心里有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我不坐。”白洋眼里冒着想要打人的光。
但这么好看的脸,下手可以轻。
“你真不坐?”唐誉转着戒指问他,有种温和的霸道。
白洋试图封锁的回忆割开了他全部的努力,全体感官感受一股脑儿鲜活地冲出来。他想起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个冬天,自己蹲在雪地里,用冰片给他做了一朵雪玫瑰。爱的不彻底,那一年的相处都在为分开做准备,两人都知道对方不在自己的生命里,所以等到真正分开那天,谁也没有想过挽留。
他走他的,他走他的。他们在自己的爱恨里张牙舞爪,绝不摇尾乞怜。
“你不坐我就坐了,你推我出去。”唐誉倒是没有开玩笑,见白洋不动就坐上了轮椅。老大他们也不去推他,仿佛就要把他搁在这里,没人管就安安静静坐着。
白洋的目光一开始像蛇信子一样刺探,洞穿了唐誉所有的雕虫小技。爱恨在他们身上经过过,虽然只是不肯认输的残影,仍旧给他们造成了难以置信的留痕。
唐誉同样在难以置信的深呼吸里等待着,试探感情的威力究竟能他们的距离缩到多短。他听不到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微妙的声音,时间的外壳正在碎。
人群吵闹,家人相见分外热闹。唐誉坐在这震耳欲聋当中,没有动。
白洋的目光飞快闪烁。他经常会突然想起,其实唐誉听不见,耳朵还有可能继续恶化。所以有时候只是看着他静坐的背影,白洋就会觉得心口里有四散溃逃的酸冷。只是他不肯承认那酸冷叫什么。
现在他曲折地承认了,那顶在心口不散的酸冷,叫做心疼。
最后他的双手还是压在轮椅的扶手上,明明唐誉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安安静静让他推着。唐誉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轻车熟路地操纵着白洋的情绪。他时不时回过头笑一下白洋的妥协,白洋没什么好气,连看都不看他。
唐誉这时拿起手机,和医院那边确认,可以准时入院。
到了机场外,两人一起坐上了老大开的商务车。一上车白洋就说:“我得先回一趟公司。”
“行。”唐誉显然是开心的,“是不是要把刘琮的画给鉴定?”
“对,这件事要快。”白洋反正是跑不掉了,他怀疑自己最大的问题不在膝盖上,而在脑袋里。唐誉就这么打扮好,出现在面前,自己就驻足。
“我已经联系好了,等到正式的鉴定报告下来,马上就会有人收藏。”唐誉和他想到一起,“手续费可以降低。”
“好。”白洋放心了,看向了车外。
唉,去医院吧。
而回去的这一路并没有直接到位,老大开车很稳,他们从鼓楼西大街穿过,又开过旧鼓楼大街。白洋被窗外的光线照着,看着他熟悉的城市。雍和宫大街变成了金色的画卷,朱红色的墙壁沉淀了古朴的历史。
繁茂的绿树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店。
“你这是打算囚禁我多久啊?”白洋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街边了,他一直在赶路。
“反正不把你每个细胞查一遍,你出不来。”唐誉就是这样想。
等到街景看得差不多了,老大才开向金宝街。上楼之后,唐誉走在前面,白洋在他身后跟着。白洋能明显感觉到全公司的人都在看唐誉,男的女的,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余婉君惊愕地望向唐誉,确实有一套啊!
白洋先去找鉴定组的卞秋玉,而后回到了工位。公司那边可能从上层请假,他不用担心,可必须和组员交代一下工作。然而走到svip办公室门口时,里面多出来的那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