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谢谌静静地看着林书阁,“哥哥,今日那人是我阿母的父亲,卫家家主卫薮。我幼时由大父带大,与卫家并不亲近,又因我性格顽劣,卫家对子弟门生教导极为严格,故而卫家人并不喜我,但外大父与舅舅却十分疼爱我,卫家子有的东西必定会送给我一份。”
  “而且阿母十分护着我,更因为谢家家世,卫家子弟没人敢在我面前放肆。可是哥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谢谌低声说道,伸手一把搂住林书阁的腰。
  谢谌从前与林书阁说过卫家之事,卫家人在谢家出事之时不止隔岸观火,甚至在答应亲女相托之后出尔反尔想将逃出来的谢谌献出去,向丁家示好。
  林书阁本以为这样的行为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今日还能更恶心,当街认亲其心可诛,这明显是要将几天前还在风口浪尖的谢谌置于死地,如果是仇人就罢了,但他们可是谢谌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从前被丁党指控,谢谌步步还击便可,可是被亲人扎上一刀,这滋味想想都难受。
  “仲宣,虚情假意倒也让你看清他们的面目,既然他们不仁,我们也不会再留情面。”林书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况且卫家父子今日之举定是被丁家人指使,这后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明枪暗箭等着他们。
  第200章
  谢谌双手拂过林书阁的腰身, 脑袋埋在他腰间,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哥哥, 今日我们虽已否认,但被名义上的至亲相认, 周围又有那么多百姓看过, 恐怕丁家这次是有备而来。”
  林书阁“嗯”了一声, “上次我们处置了丁文泓,丁家人自然要扳回一城,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难不成还怕他们。”
  就是这次确实让人心寒。
  谢谌抬头看向他,“有哥哥在,我自然不怕。”
  林书阁垂眸, 双手捧着他的脸, “干正事要紧,别撒娇。”
  “咕咕。”
  二人同时望向窗外,谢谌起身走到窗边, 一只雪白的鸽子正停在窗台上,“哥哥,小黑太打眼了,这段时间用了一下你的鸽子。”
  “有情况吗?”林书阁探身望去。
  谢谌从鸽子腿上取下信件, 点了点头,正待要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谌连忙将手中的信件收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就见仆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何事?”谢谌问道。
  “大人,宫中来人了, 请两位大人即刻进宫。”仆从刚说完,就有几名士卒抬脚走了进来,看着面色不善。
  “林大夫,卫校尉,陛下有请。”
  看这来势汹汹,此行定有不妥,林书阁笑道:“敢问这位大人,陛下有何等要事,这个时辰竟要召见我等?”
  “林大夫去了便知。”士卒声音冷酷,不带一丝感情。
  不妙啊,今日被卫家当街认亲,晚上又要进宫,恐怕有大事要发生。
  “大兄,我们听说……”林萱和林书阁神情慌乱,跌跌撞撞了跑了过来,一把环首刀横了过来,林清远和林萱被拦在外边,“闲人避让。”
  林萱脸色剧变,嘴唇颤抖,林书阁道:“陛下召见我二人,与我弟妹无关,还请不要吓着他们。”
  士卒放下手上的刀,林书阁对双胞胎:“别怕,我和二郎去去就回,你们好好待着家中,记得给我们留饭,一定要留啊。”
  林清远面色惨白,还欲说话,被林萱一把拉住,“我们知道了,大兄。”
  “那便有劳大人前方带路了。”林书阁道,他不动声色地给了谢谌一个眼神,谢谌冲他点了点头,二人跟着士卒进了宫。
  云福宫外,守住宫殿的士卒表情严肃庄重,林书阁走进殿内,却见除了丁家众人及几名丁党外,还有卫家人,包括卫薮和卫烁,另有两名眼生的男子。
  看着架势不妙啊,显然是冲着他俩来的,林书阁暗道,他借着行礼看向另一边的阮青昀,阮青昀神色有些难看,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两位爱卿平身吧,这么晚召你们过来,实在是有一桩旧事需要卫爱卿来验证。”永元帝道。
  丁文琪神情嚣张,立刻道:“今日依旧是为了卫大人,哦不谢大人的身世,家兄从前指认谢大人乃当时谢氏谋反一案中的逃脱的漏网之鱼,不想被你二人当场反驳,可有人找到我们,他们告诉我,你,”他指向谢谌,“就是那侥幸逃脱的谢谌。”
  林书阁上前道:”陛下,此事不是已经有了定论,怎么今日有人跑来诬陷仲宣,此等风气绝不能姑息……”
  “林淮亭,纵使你再巧舌如簧,今日也必得在陛下面前说出实情。”丁文琪大声打断林书阁道。
  林书阁脸上犹带一层笑意,“不知这位大人是?”
  “本官乃新上任的南军卫尉。”丁文琪道。
  “原来是小丁大人,怪道与原来的丁大人面容相似,我远远瞧着还以为是丁大人呢,不过近看却有些不像,丁大人丰神俊朗些。”林书阁回道。
  丁氏兄弟向来不对付,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林书阁当着丁文琪的面不仅提起丁文博,还明夸暗贬一通,丁文琪顿时有些暴跳如雷,他压下心中的怒气,道:“林大人年纪轻轻,眼神不好?”
  “想来是近日被人天天找茬,休息不好的缘故,不过说起眼神不好,那边两位卫大人倒真是眼神不好,昨日还拦着我们要钱看病呢。”
  “林淮亭,你……你信口雌黄,这里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卫烁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怒骂果然是粗鄙之地来的,不止行为举止上不了台面,这随意攀扯的嘴上功夫更是粗俗,哪里像个御前重臣。
  “卫大人,”林书阁朝卫薮行了一礼,“昨日之事,我与仲宣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林大人这颠倒黑白的功夫越发见长了,不过今日陛下找你二人过来不是耍嘴上功夫的,卫仲宣,你看看这殿内几人,可还眼熟?”易池冷笑一声道。
  谢谌还未说话,卫薮便苦口婆心道:“二郎,你不肯与我们相认,在陛下面前,你还敢欺君不成?”
  旁边一名男子上前道:“小公子,你忘了我不成?我从前是你大父手下左司马,小公子当年力战羌人之事,旁人不知,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自小在军中长大,我说句僭越的话,也算看着小公子长大的。”
  另一名男子也道:“小公子当年风采军中谁人能忘?小公子这长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丁文琪得意道:“谢谌,你还有何话要说?那边是你母家亲族,这二位又是谢素问旧部,两方指证,你还敢不认?”
  谢谌双手紧紧攥起,面上仿佛凝了一层冷霜,他冷淡道:“卫家当年便为了权势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如今又找上我,说不准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利益陷害忠良。至于这两位大人,背叛旧主,朝秦暮楚,安能指认我的身份?”
  “谢谌,你还敢否认,”丁文琪道,“陛下,人证就在面前,谢谌依旧死不悔改,当真冥顽不灵,还请陛下秉公处理,严惩此人,以正我大燕国法。”
  “丁大人言之凿凿,皆是为了国法,可……”
  “林淮亭,劝你莫要为了此人赔上你一家的性命,谢家犯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谢谌不肯伏诛,竟逃到西北,苟活至此,罪加一等,你如此帮着他,便是同谋。”
  “仲宣为人,我自然清楚,多谢丁大人好意提醒。”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陛下,还需再请另一位证人。”丁文琪如同胜券,挑衅般看向林书阁。
  今日恐怕难以善了,林书阁撇了阮青昀一眼,见他眼中带着担忧,林书阁心中慌了一瞬,狠狠掐了一把手心,这才恢复镇定。
  一名妇人被带了上来,“民妇邹氏见过陛下。”
  “陛下,这邹氏乃是当年谢家乳母,谢氏二子皆由其奶大,众位大人不妨听听邹氏的说法。”丁文琪道。
  邹氏上前几步,看到谢谌的脸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她道:“小公子,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邹氏,告诉陛下,他姓甚名谁?”
  “错不了错不了,是谢公子。开平二十年三月初八小公子出生,谢家上下喜气洋洋,赏了我们这些人几个月月钱。小公子自出生便是由我带着,一直到后来我家中出事这才离开谢家,我临走时公子和夫人还送了好些东西,这些年花了一半,但也留了一些,其中便有一样是小公子满月时谢公送的玉环,便是此物。”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来一样东西,丁文琪接过后呈给永元帝。
  永元帝在心中微微叹气,看了眼玉环,只见上面刻着“愿吾孙远无妄之疾,享长乐安康。”后面署了谢谌的名字以及出生日期。
  “此物贵重,原不应该到我手上,小公子重情,听闻我家中小儿病重难医,便将此物赠予我,说此物护得他多年无病无灾,希望它保佑我儿平安顺遂。”邹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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