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此物乃小公子当年所赠,不知公子可还记得?”邹氏直直看向谢谌一边。
  谢谌闭了闭眼睛,林书阁听到此言,恨不得上前活撕了她,他想着当年小小的谢谌带着祝福送出去的东西,多年后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利箭,该作何感想。
  “谢谌,邹氏所言,你还有何话说?”
  “小公子,你出生时右臂处有一芝麻大小的胎记,我与主母看得真真的……”
  “陛下,还请陛下准许查验谢谌身上胎记。”丁文琪向永元帝说了一声,便朝门外守着的士卒挥了挥手,士卒即刻上前,林书阁拦住道:“陛下,此妇人口口声声说道深受谢家大恩,可她今日之举,明显是……”
  “林淮亭,你还想护他,谢家谋反,子孙皆诛,他既然敢私逃出去便罪无可恕,你一而再再而三帮着他,可是要与他同担罪责?”易池厉声喝道。
  “陛下,我与仲宣……”
  “哥哥,够了。”谢谌冲他一笑,俯身下跪道:“罪臣谢氏子孙谢谌,于多年前逃离谢家前往西北,此事林大夫并不知情,是我编造身世欺骗于他,此事甘州县官吏皆可证明。”
  林书阁心脏猛地一痛,声音艰涩道:“陛下,我愿与他……”
  “哥哥,阿远和阿萱还在等你。”谢谌轻声道。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丁文琪大喜,“陛下,他既然已经承认自己便是谢谌,还请陛下将他绳之以法,明正典刑。”
  谢谌朝永元帝磕头道:“罪臣今日有一言必得言明。”
  永元帝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说。”
  “还请陛下彻查当年谢家谋反一案,谢氏满门忠烈,无愧于先帝,无愧于祖宗社稷,却因遭人陷害而背上谋反之名,臣请陛下重申此案,还谢家一个清白。”
  “谢家谋反是先帝定的案,你一个戴罪之身,还想翻案不成?”丁岩何突然道。
  “陛下,谢公美名天下皆知,还请陛下念着仲宣他对战匈奴有功的份上重审此案,莫要让忠良蒙冤。”林书阁也跪下道。
  “陛下,朝廷法律森严,谢谌当年如何逃出去的,这其中必有隐情,还请陛下严审于他,将当年助他远逃西北之人揪出来。”易池也道。
  “行了,都起来吧,将卫……谢谌暂时关押,听候发落。”永元帝一锤定音,冷声道。
  士卒上前,正要带走谢谌,谢谌凉凉地看了几人一眼,“不用了,我自己走。”
  “仲宣,”林书阁几步跟上前。
  谢谌朝他安抚一笑,大步走了过来,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林书阁忙一把扶住他,谢谌趁机将手中的信件塞给了林书阁。
  二人衣袖交叠,林书阁感受着手心划过的温度,将信收进袖中。
  第201章
  “丁大司马亲自审理, 先帝下令诛杀谢氏逆党,岂容你林淮亭置喙?”易池正言厉色,他向永元帝道:“启禀陛下, 谢氏余孽已然被擒,可有人欺君罔上, 言辞凿凿为谢谌开脱, 理应同罪。”
  “陛下, 林淮亭与谢氏余孽关系亲密,又多次助他逃过问责, 焉知不是同党?”丁文琪也道,此番不将林书阁和谢谌一起拿下,若是让其中一人缓过来,都是不小的麻烦。
  尤其这林书阁, 一张巧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又兼之在西北有功,看陛下这段时间的意思,很明显要重用他, 不趁着今日将其按死,难道要等着他反扑吗?
  “陛下,观此人今日反应,显然是知道谢谌身世, 又屡屡为其遮掩,罪犯欺君啊。”
  “是啊陛下,虽说谢、林二人在西北有功, 可国法森严,若是不将二人处置,实在是难以服众啊。”
  林书阁嘴角扬起一丝讥笑, “我之罪过自有陛下定夺,观尔等刚才之言,是想诬陷还是想清除异己,尔等心中清楚。且不说谢家之罪当年到底如何,你们如此行径,难不成又要逼陛下处置忠臣不成?就像当年逼先帝一般。”
  “林淮亭,你疯了?”丁文琪没想到他如此大胆,不觉出口道。
  “陛下,臣请陛下重申谢家一案,臣有……”林书阁朝永元帝叩头道。
  “林爱卿,莫要意气用事,朕知你并不知情,刚刚谢谌所言,朕会让定远郡守取证,谢谌朕也会让人好好审问,至于谢家……”
  中官突然脚步匆匆走到永元帝身边,耳语一番,永元帝叹了口气,“当真如此?她们又是何必。”
  永元帝摆了摆手,中官退了出去,殿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狂风卷起飞雪飘落,众人朝门外看去,却见漫天白雪中几名女子全身缟素,跪在殿外,为首的正是谢凝。
  几人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谢凝将一物高高捧起,大声道:“谢氏女求见陛下,求陛下重审谢氏谋反一案,先父谢素问一生战功显赫,忠君爱国,兄长谢偃披肝沥血,恪尽职守,对得起大燕社稷与百姓。谢氏满门忠烈,却因奸贼诬陷致使谢氏一族蒙冤,族中子弟几乎死尽。我等若不能替先父申冤,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请陛下重申谢氏谋反一案。”其余谢氏女叩拜道。
  飞雪纷纷扬扬落了厚厚一层,天地皆是白色,谢氏女声音凄怆,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殿外的士卒伸手拂落了肩上积雪,殿内传来永元帝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
  谢凝目不直视地走进殿内,朝永元帝行礼道:“见过陛下,臣女今日有一物要呈给陛下。”
  永元帝看了一眼中官,中官会意,将谢凝手中之物呈了上来。
  “此物乃先父临终之际亲手所写绝笔血书,我父忠肝义胆,一片丹心日月可昭,无奈被贼子陷害,可这谋反之名累我谢氏一族子孙,望陛下怜我父生前之功,重申此案。”谢凝又道。
  永元帝接过绝笔书,只见心中字字句句力透纸背,句句剖白,声声泣血,皆言清白二字,永元帝想着从前见过的那位谢家家主,手上这轻飘飘的书信仿佛重逾千金。
  “谢凝,先帝垂怜你等已然出嫁,并未追究你等之过,你不仅不思悔改,日日感念先帝恩情,竟然如此大逆不道,还想替那乱臣贼子翻案,我劝你们还是谨言慎行,莫要辜负先帝仁心。”易池大声道。
  谢凝充耳不闻,只对永元帝道:“陛下,我父忠心皆在此书中,请陛下重审此案。”
  “陛下,据臣所知,谢家谋反定罪的关键证据乃是王衡拿出的谢家家主书信,可此书信疑点颇多,只由王衡等人指认并不可信,况且若是跟在谢公身边日久,书信字迹亦可模仿。还请陛下仔细审问王衡,问出当年真相。”林书阁赶紧道。
  “陛下,此案已经盖棺定论,怎能因为突然冒出来的一封信和谢氏女几声哭诉便要重审,若是人人皆如此,岂不是每个案件都要重审?”丁文博道。
  永元帝含笑看向丁岩何道:“大司马觉得如何?”
  “陛下,此案乃是先帝亲定,轻易不得翻案,谢氏余孽与那林书阁,陛下自当依律严惩不贷。”
  永元帝道:“可谢卿家这血书做不得假,林爱卿所言也有道理,当年先帝病重,此案由大司马主审,只因一封书信便定了谢家的罪名的确有失偏颇,不如……”
  “陛下,谢家谋反一案人证物证俱在,何来的证据不足,还请陛下莫要信奸人之言,诋毁忠臣,乱我江山社稷。”丁岩何声音苍老,慢慢说道。
  林书阁心道这丁岩何平日在朝堂上并不多言,今日这般动静,定是察觉了永元帝的心思,若是为谢家平反,那当年查办谢家的丁氏一族该当如何定论他自然清楚,不会让永元帝办成此事。
  “陛下,大司马此言差矣,重审谢氏一族谋反案,不止能还宇内清明,还忠臣良将清白,怎会扰乱江山社稷,大司马如此阻拦,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林书阁争锋相对道。
  突然,殿外士卒进来禀告。
  “陛下,燕都百姓听闻卫……谢大人被下狱,纷纷到宫城门口聚集,要陛下莫要听小人之言,处置有功之臣。”
  “陛下,国子监学子与魏郡学子联名上书,请陛下重审谢氏谋反案,还谢校尉一个清白。”
  “陛下,西北来人,说是带了西北百姓万言书,替谢校尉担保,说望陛下看着谢校尉杀死匈奴单于之功的份上,重审谢家谋反一案。”
  “陛下,还有陆家……”
  殿中不一会儿就聚齐了一众人等,林书阁俯身下跪,“请陛下重审谢氏谋反案。”
  殿内跪满了人,所有人齐声道:“请陛下重审谢氏谋反案。”
  声音直冲云霄,卫氏父子心中胆怯,面带慌张地看向丁家人,易池面色难看,其余丁党皆蹙眉看着眼前一幕。
  邹氏已经被吓破了胆,委顿在地,半天不敢出声。
  “你们……你们要造反不成,竟然蛊惑百姓,强逼陛下。”丁文琪震惊地看着林书阁,心中暗恨道,定是他,定是他搞的鬼。
  永元帝道:“民意如此,朕也不能不遂万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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