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谢谌同样也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分外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只当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林书阁料想这二位应当还未见过谢谌,不想今日竟然是故人相见,不过看尹大人神情,从前与谢家应当十分亲近。
林书阁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叫作阿煜的少年,不知为何他偏要跟着他和谢谌,说是要上门拜访,林书阁满脑袋问号,但此刻又不能直接问外面的谢谌。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林书阁道:“仲宣,怎么了?”
没想到久久不见谢谌的声音,林书阁心中奇怪,掀开帘子探身出去,刚准备与谢谌说话,却见一名看着老态龙钟却衣着华贵的老人由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眼中噙着泪水,一瞬不瞬地看着谢谌,谢谌神色莫名,眼中悲伤,气愤等情绪一闪而过,几息之后立马恢复到冷漠的表情。
“二郎,你长大了,不认得外大父了吗?”老人神情凄怆道。
林书阁猛然看向谢谌。
第199章
谢谌静默片刻才道:“这位大人可是认错了人?人人都说我与谢公子相似, 我倒是真好奇我二人到底有多像?”
卫薮年事已高,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含泪道:“二郎, 我知你怕泄露身世所以不敢认我,但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呢?”
扶着卫薮的男子道:“是啊二郎, 再怎么样, 你也不能不认外大父, 不认我这个舅舅啊。”
这边的动静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偷偷听了一耳朵, 又联想到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卫校尉身世之事,立刻察觉今日要出大事,不约而同地挤了过来。
林书阁一看这动静暗道不好,他放下手中的帘子, 下了马车, 对着自称卫家谢谌外大父和舅舅的人道:“二位确是认错了人,这是卫校尉,二位可不要因为他与你们同源便乱攀亲戚。”
“你又是何人?我们家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卫烁脸上微变, 大声说道。
“二郎啊,你说你姓卫,难道你敢不承认你这卫姓来自何处吗?阿言那孩子命苦,被夫家连累, 可怜你小小年纪在西北饱受磋磨。”卫薮老泪纵横,听得围观群众大为震惊。
对啊,听闻谢家主母便是卫氏女, 若卫校尉真是谢公子,取母姓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这可是实打实的血缘至亲, 又岂能认错?
谢谌冷淡道:“二位我实在不认识,反而你眼前之人才是我至亲之人,他说了什么亦或者不说什么,自然不需要与外人交代,哥哥,我们走。”谢谌将林书阁拉了上来,一甩马鞭就要走。
“谢二郎,你给我站住,你既然还活着便与我去同陛下认罪,你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已是大错,我身为你舅父,又怎能看着你一再辱没家门。”卫烁义正言辞,指着谢谌怒道。
“听闻你在西北战功赫赫,又是大胜匈奴的功臣,相信陛下和满朝文武看在你有功于社稷百姓的份上,能宽恕你的罪过。”卫薮战战巍巍,脸上满是为谢谌谋划的温情。
林书阁被恶心得不行,正欲开口,谢谌拉住了他,对二人道:“我听说卫家当年在谢家之事上便置身事外,怎么现在看到我,突然换了副面孔,难不成想弥补一二,可惜啊,我不是谢二郎,二位的目的恐怕不能达成。至于今日是何人让你们来的我也清楚,请转告他,卫仲宣等着接招。”
“二郎,你是为当年我们明哲保身而生气吗?谢家可是谋反啊,当时谁敢沾上一星半点,我劝你母亲与谢偃和离她都不愿,我知道你记恨我们,可卫家上下总不能被连累吧?”卫薮情真意切道。
“确实啊,当时与谢家有干系的苏家都被清算了,据说苏家男丁无一人存活,这要是敢帮忙,不也落得个和苏家一样的下场。”
“所以卫校尉真是谢……”
“别胡说,我看今日这一出有阴谋。”
“管他什么阴谋阳谋,怎么别人没被认成谢家子,我看哪,说不定就是真的。”
“你还真信啊,这打眼看就是演给人看的,不然认亲这事为什么不私下认,私下认对谢家、卫家都好。”
“没错,你说的有理。”
“这位大人,你何必纠缠,我兄弟二人已经言明,是你认错了人,这世间相似之人何止千千万,若实在不济,前方有好几家药铺,大人好好治一治眼睛,届时定不会再当街认错人了。”林书阁忍不可忍道。
“你这后生,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谢谌,你的世家礼仪呢?你就这么看着外人羞辱你的长辈。”卫烁听到林书阁的话怒不可遏,厉声说道。
“行了,都说不认识了,何必与我们摆长辈的谱,我家仲宣念你二人年长这才处处以礼相待,我可不一样,我出身低微,没学过什么世家礼仪,你二人今日闹这么一出,摆明了欺负我们年轻,想倚老卖老,说吧,想要钱还是要什么?我虽然不济,打发你的钱还是有的。”
卫家二人被林书阁这混不吝的话语气得倒仰,卫薮捂着胸口,指着林书阁半天说不出话来。
卫烁一边扶着老父,一边怒骂道:“谢谌,你要还有点良心,便将这不知礼数的东西给我拉下马来,你……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与你外父受此奇耻大辱,你……眼中还有我们,还有你母亲吗?”
谢谌冷眼旁观,看着二人的眼睛中只有冷漠,不留一丝温情,“二位,我今日带的钱不多……”
“谢谌,小畜生,你……你不尊亲长,我当年就与你阿母说过你血缘淡薄,命主克亲,谢家皆因你才会落得个全族尽数被诛的下场,可偏偏你活了下来……”
林书阁眉头紧皱,胸中立刻涌起一团火,正要开骂,谢谌却轻笑一声,朝林书阁摇了摇头,不在意道:“卫大人,今日之言,我记住了。”
“谢谌,你不认我们,我们可认得你,今日你必得跟我们去见陛下……”卫烁上前挡住二人的去路道。
谢谌冷笑一声,正要动手,马车内却传来声音。
“两位卫大人今日挡住路,可是不许人过去?”
所有人看向马车,林书阁心中纳罕,他都忘了马车中还坐着一个人呢,不过他此时出声可是有什么缘故?
众人只见一名少年掀起帘子下了马车,对林书阁道:“林大人,先生让我送你一程,看来今日倒是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卫家父子看清少年的面容之后,立刻下跪道:“微臣参见梁王殿下。”
梁王?传说中不理俗事的梁王?永元帝的幼弟?
林书阁心中大惊,他的震撼不比已经跪在地上的卫家人,谁家皇室子弟天天在岳林园当小吏,整天专务农事,林书阁想着眼前少年仰着一张娃娃脸求知若渴的模样,不堪回首啊。
他连忙与谢谌下马行礼,谢谌也被吓了一跳,怪道他看着少年眼熟,他当年确实见过年幼的梁王,只记得梁王性子胆怯,不喜张扬,多年不见,自然没认出来。
“二位大人起来吧,先生今日请林大人过去帮忙,林大人便是先生所邀贵客,本王自得亲自相送,不想竟然被卫大人拦住了道,这是何道理?”
“殿下,非是微臣有意阻拦,实在是他,”卫烁指着谢谌道:“他乃家姐幼子,也是罪臣谢偃之子谢谌,我与阿父感念他流落在外,今日特意赶来相认。”
梁王轻笑一声,“卫校尉身世传言早已澄清,你二人今日之举明明是污蔑有功之臣,到底是何居心?”
“殿下,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老臣就算再老眼昏花,也不会认错亲外孙。”卫薮斩钉截铁道。
“本王从前也见过大名鼎鼎的谢家玉郎,怎么瞧着卫校尉的模样,并不相像,卫大人怕真是要去前方药铺看看了,来人,送卫大人过去。”梁王看着卫家父子微笑道。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士卒上前,将卫氏父子拉到一边,“殿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梁王笑眯眯地看了士卒一眼,士卒立刻带着二人远离此处了。
“两位大人,走吧,我送二位回去。”梁王转身对林书阁和谢谌道。
林书阁恭敬道:“先前不知殿下的身份,实在失礼,既然殿下已经帮我们解决了麻烦,便不劳烦殿下了,我二人自行回去便是。”
“这可不行,先生吩咐的事情我可不敢不做,正好我也有事要向林大人请教。”
林书阁和谢谌对视一眼,只能让他同行。
马车上,林书阁看着坐在一边的梁王,欲言又止。
“林大人想问什么便问吧。”梁王又恢复了从前那副模样。
“殿下今日为何帮我们?”林书阁直截了当道。
“就当答谢林大人帮我与先生种地之恩。”梁王笑道,眉眼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林书阁看了他半晌,二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说话。
马车踩起一阵尘土,载着梁王而去。
林书阁身心俱疲,与谢谌吃完饭后回屋,“仲宣,你没事吧?”林书阁有些担忧地看着从刚才就魂不守舍的谢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