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齐焱道:“朕今日恢复你的执剑人之位,命你统领紫衣局和玉真坊,成为真正的执剑人。”
程若鱼心中一惊,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兮。昨日与仇烟织交谈间,她依然告诉自己玉真坊是姑姑暗中培植的势力。陛下将玉真坊交给她,岂不是要架空姑姑的权力?
“臣领旨!”程若鱼顿了一会儿,程兮终于与她对上了眼神,程若鱼从中看到了鼓励。于是不再犹豫,坚定道。
现在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自己已与烟织联手,手底下有人自然更好动作。但她深知玉真坊与紫衣局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归为她用的。
“行了,你们下去吧。”齐焱又返身坐回了椅上,低头阅起了奏折。
二人站起,正转身欲走,却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朕不想再看到朕的账目上多出一些来源不明的账。”不怒自威,带着丝帝王的压迫。
一路相对无言,回到紫衣局关上门,程若鱼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姑姑,玉真坊真的是您组建的吗?”
程兮坐在床边,面容复杂的看着她道:“确是我,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大齐的江山。”程兮语气中带着些惆怅。
“那蔡婶……也是您派人杀的吗?”程若鱼咽了下口水,看着她道。其实内心里已有了答案,毕竟程兮除了是她姑姑,还是个手握紫衣局与玉真坊的人。定远不止她看见的那些。
程兮叹了口气,握住程若鱼的手,将她牵到身边坐下,道:“鱼儿,你以后会明白的。”侧面承认了蔡氏之死与她有关。
程若鱼想了想,定定道:“我现在也能明白。”只是不太理解,也不想理解。杀了蔡婶并不能改变什么,玉真坊依然会被发现,三百死士也依然会被找到。杀人灭口?恐怕只是没有意义的无用功。
程兮静静的看着程若鱼,手无意识的拍着她的手背,半晌,轻笑着低下头念叨:“看来鱼儿是真的长大了,有些事情姑姑可以交给你去做了。”
其实程兮一直觉得程若鱼很像年轻时的她,但她也希望鱼儿以后不要像现在的自己。
将近年来训练玉真坊三百死士的细节都简要交代给了程若鱼,后者这才知道原来一直放在姑姑桌上的曲谱《剑器行》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得知了那三百死士已被转移到了岐山,程若鱼决定立刻去岐山走一趟。带着青光剑,将玉真坊收归已用。
牵了一匹好马,程若鱼微俯前身,一路驰骋上了岐山。中途还路过了将棋营,但只是匆匆往内一瞥,并未为之驻足。不过有一瞬间的挂念,不知烟织的伤怎么样了,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仇烟织此刻却并不在将棋营之中,而是在楚国公府。正坐在棋桌前与漫不经心的仇子梁下棋。
一局已过,棋盘上红黑各一半,正在厮杀不下,而分坐两端的人却依然气定神闲,没有半分焦急的样子。
“看来这一颗子要被你吃了。”黑方进一步后,执红棋的仇子梁坐了起来,眼睛眯了眯,随意点评自己略显的颓势。
“女儿愚钝,也只能吃爹爹一颗子。”仇烟织顺着他话道,眉眼舒展,仿佛真的像他老来得女,受宠的乖女儿一样。
仇子梁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问道:“如何?烟织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手中红棋往旁边挪了一步。
仇烟织也并不隐藏,迎面吃了他的棋,道:“女儿冥思苦想,近期的事正是有人想挑拨紫衣局与将棋营的关系。再往深说些,便是有人想挑拨爹爹与陛下的关系,好坐收渔翁之利。”
仇子梁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而这第三人,女儿以为,正是珖王。”仇烟织缓缓而来,语气却是让人无可质疑。
“哦?为什么一定是珖王呢?”仇子梁似乎觉得她的说法很有意思,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仇烟织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却也认认真真的给出答案:“因为有先帝遗诏,珖王定觉得遗诏在爹爹手里。”
昔日齐焱登基,坊间对他俱是不齿,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其实先帝在遗诏中写的是珖王的名字,而后来遗诏却不知所踪。众人皆觉得珖王避世不出,正是为齐焱所迫。
但没人知道那份诏书到底在哪。
“但齐宸活动一直在右马的监视之下。”仇子梁并未深究遗诏之事,而是淡淡道了这样一个事实。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仇烟织淡笑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地方藩臣尚且五年一换,而女儿记得,右马监视珖王已有八年之久,好像从未传回过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哦?”仇子梁终于再次下出了已被捏热的红棋“你觉得右马对我不忠?”
“女儿只是猜测,一切还由爹爹定夺。”仇烟织将头低了低,眼帘微垂。右马于她而言并不算是什么熟人。
“既然这样,此事全权交给你了。”仇子梁并未对此展示他的怒火,反而轻飘飘的一揭而过,将这件事交给了仇烟织。
仇子梁自认天下无敌,一个八年前就败的彻彻底底,手下无一兵一卒的珖王,起码此时他是并不放在心上的。
“是。”仇烟织应下了突如其来的差事,不过,此事正合她意。
远在山中的珖王忽然打了个喷嚏,坐在他对面饮茶的齐焱挑了挑眉,打趣道:“王叔这是受了风寒?”
珖王无奈的摇摇头,将桌上快要凉透的旧茶倒入桌面上摆着的一株花草中。齐焱的目光随之落在了花上。
其实说它是花,倒也不像。只是诸多五颜六色的瓣团簇在一起,大致有些像一只胖胖的手。
“这是何品种?我为何从未见过。”齐焱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植物。
“此乃佛见笑,陛下。”齐宸将茶壶搁回原地,笑道:“传闻此花被雷劈焦仍能傲然□□,佛祖见了都会忍不住露出微笑,于是人称佛见笑。”
齐焱觉得此花长的甚是有趣,却不知背后还有这样一番说辞。
“看来王叔今年来也并未闲着。”笑罢,齐焱漫不经心的拨弄佛见笑的叶片,抬头看向对面的齐宸。
“陛下说笑了。”齐宸把玩着手中的小瓷杯“在这偏山之中,臣也只能侍花弄草聊以慰藉。”
齐焱一笑,扔出去的箭被人原封不动的挡了回来,他这个王叔,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却是让他该信还是不该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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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啦,偷了会小懒嘿嘿
第29章坊主
岐山是离主城差不多十里地的一座山,不算巍峨,但树林茂密,罕有人烟出没。三百个人丢进去就是沧海一粟,怪不得姑姑要把她们安置在这。
程若鱼骑马一路上了山道,快到半山腰位置,山道却渐渐的断了。因着岐山没有官道,一条小山路全靠上上下下的猎户药农自己趟。
看着前方倒伏下来的一片片草,程若鱼心中一喜,看来离目的地不远了。翻身下马,将它拉进了一侧树木茂密的林子里拴好,转身走进了对面的林子。
沿着林子向斜上方爬了没多久,眼前的林地就变得稀疏起来,一条石阶路出现在眼前。程若鱼松了口气,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只是她没想到,这玉真坊的真面目竟然这么大气,连片的屋子和小道,甚至大门处还挂着个牌匾,上书“紫云阁”三个大字。
她可算是明白,陛下所说的那些额外的打猎开销到底用在哪了。
已经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响,有女子清朗的高喝,还有剑器相击的清鸣。看来里面是在练习。程若鱼顿感欣慰。
将青光剑从腰间取下来持在手里,程若鱼面带笑容的拾阶而上,想要去敲门。却未料指背只是轻轻的挨着门扇,咯吱一声,它竟幽幽自己开了。
微微一愣,程若鱼刚将门推的大一些,迎面一人飞来狠狠砸在她面前,激的尘土一阵飞扬。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程若鱼有些惊骇,想要上前扶起眼前这个明显摔得不轻的女子,却没想到对方竟先她一步爬起来,又直直冲进了院落。
程若鱼胳膊僵在那,也看向院中,才发现原来刚刚听见的声音并不是什么训练,而是她们在打斗。大约几十个女子在院中战的不可开交,仿佛都对她这个意外来客视而不见。
既然她们都不急,那程若鱼就更不急了。于是在墙根边寻了个石墩坐下,程若鱼静静的看着她们拆招。
本意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却越看越吃惊。这些姑娘练的武功路数和她差不多,而且有好几个同她不相上下。
顿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怪不得姑姑曾说玉真坊里的皆是精锐,原来是这样。她的武学水平真的算不上什么。
看着看着,场中局势愈见明朗。越来越多的女子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其中数名都口吐鲜血。程若鱼又是不解又是惊讶,坊中对练而已,用得着下这样重的手吗?
难道玉真坊的训练一直都这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