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仇烟织一看,手指确实染上了血迹,但远没有到“这么多”的程度,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若鱼急吼吼的打断了。
“你别乱动了,我给你上药。”程若鱼掀开被子下床,好像后背的伤丝毫不存在似的。从温暖的被窝出来,毕竟是带着些寒气的,程若鱼冻了个激灵,心知自己可不能再添麻烦,赶紧去衣架处取下外衫套上。
套完就急急去寻伤药:“烟织,你的伤药放在哪儿?”程若鱼无头苍蝇般转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问房间的主人。
仇烟织坐在床上看她皱着眉忙来忙去,正在出神,被她骤然一喊还有些恍惚,回忆了一下放伤药之处,应道:“门边红色柜子左起的第二个抽屉。”
程若鱼按照指示找过去,将抽屉拉开一看,一抽屉别无二致的小药瓶,与当初仇烟织在地牢送她的一模一样。
她竟然有一抽屉的伤药。
不愿去深思背后的原因,程若鱼取出一瓶迅速回到床边,将药瓶放下想了想,又去提了铜壶往铜盆里倒了些热水,浸了块棉布。
将一应物什都放在了自己这侧,程若鱼上床盘坐下来,将棉布拧的不剩多少水,握在手中测温度。
仇烟织背对着她,都能感受到近在咫尺处升腾的热气。然后她就察觉到程若鱼发烫的手落在了自己肩上。
“烟织,你将被子拢着点,我要将你的亵衣褪下来。”程若鱼抓着她肩上的布料,向仇烟织叮嘱道。
仇烟织点点头,用实际行动来回应了她的叮嘱,将被子向上扯到了脖颈处,然后便安静的一动也不动了。
原本还试图阻止她,让她不必如此,但话在嘴边漾了漾,终究没能吐出来。于是说服了自己,既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帮衬了她几次,那应该也能心安理得的被她照顾一次吧?
虽然这好像并不是第一次。
仇烟织头一次想让自己的思绪飘远,但奈何总是若有若无的被身后的动作牵住心神。
程若鱼让她别乱动,于是伸手解了她腰间的系带,将染血的亵衣从肩颈处褪了下来。只是褪的过程没有那么一帆风顺,伤口上的血和衣料沾在了一起。
仇烟织在感受到一阵微微刺痛的同时,也听见了身后之人倒抽的一口凉气,不用回头,程若鱼的样子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眼前。
定是皱着眉,发出一声轻呼后立即小心翼翼的将手上半干的热毛巾沾上伤口,润湿以后,衣料自然而然的剥落下来。
皮肤大面积的与冷空气接触,仇烟织反倒觉得有些舒服。让正在微微发烫的伤口冷静下来,也起到了一定的止痛效果。
程若鱼看着眼前人的背,一时忘了动作。起初脱衣服时她还有几分没由来的不好意思。但随着衣服的渐渐褪去和肩背的露出,她的眉目也随之越皱越紧。
内心五味杂陈,烟织的伤比她想象中的严重。起码三十道伤痕横七竖八的亘在她背上,她本就瘦,背部骨骼线条分明。伤口血肉模糊,看上去很是触目惊心。她都瞧不出是用什么打的。
心狠狠的被揪起来,但她知道这是谁打的。在将棋营,除了仇子梁那个老败类,还有谁能对烟织下手?
一股怒意冲上头脑,程若鱼深吸口气,眼眶都被憋红了几分。仇子梁这个老东西,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怎么了?”仇烟织久未听见身后动作,担心程若鱼是被吓着了,略有些疑惑的侧头问道。
程若鱼的心头火瞬间被浇灭,想起上药才是现在的头等大事,要是让烟织再受凉感冒就不好了。
“没事,就是烟织,这个药敷在伤口上真的好痛,你忍一下。”程若鱼细致的将伤口处的血渍都沾了下来,举起药瓶准备上药了。
但当时给自己撒药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程若鱼想起自己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就不忍心将药粉往仇烟织身上撒。
“不碍事,你上就是了。”仇烟织云淡风轻的笑笑,这对她来说都不叫什么事,这种程度的伤她早都已经习惯了。况且能感受到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程若鱼咬了咬唇,轻轻将药粉抖上去,她能看见仇烟织瞬间绷紧的脊背。纵然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但终究是血肉之身,又怎么会不痛呢?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程若鱼迅速将她所有伤口都撒上了药粉,仇烟织满头冷汗,手不动声色的紧紧攥住被面,一声不吭的忍耐着嚣张的痛意过去。
许久,程若鱼才见她放松下来。脖颈处肉眼可见的出了一圈汗,担心她不舒服,程若鱼拿毛巾擦了擦,这才急将她的亵衣轻轻披上。
“好了,当心着凉。”程若鱼又替她虚虚将腰带系上,叮嘱道。
仇烟织的唇瓣痛的失了血色,转过头来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意思,于是逗她:“你今年多大?”其实她自然是知道程若鱼几岁的。
程若鱼一愣,旋即挺了挺身板,理直气壮道:“十八啊!”虽然是虚的,但是也不小了,当然有资格嘱咐人。
“哦。”仇烟织微微拉长语调“你这般老气横秋,我还以为你二十八呢。”
程若鱼呆了,她方才以为仇烟织会用自己的年纪来压她说她小的,却不料她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一锤被褥,程若鱼气道:“烟织!我要是二十八,你就是而立了!反正你永远比我大两岁的。”她也是知道仇烟织比她大两岁的。
见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小模样,仇烟织乐不可支,挪身从床上下去,寻了件披风披在身上,一顿,又看向程若鱼道:“我与你的披风呢?”
程若鱼想了想:“外出活动着披风不方便,我放在酒肆了。”她在外面成天不是打架就是爬墙的,披风跟着她是遭罪。
仇烟织也想起来她的“工作性质”,略无奈的摇摇头,又替她取了一件披上:“这件就留在这,省的你以后过来我都得再替你寻一件,我这可没那么多披风。”
程若鱼将水端出去泼了,回来任她将披风的红系带系好,侧头蹭了蹭领上的狐狸毛,乖乖点头称了称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种温馨的氛围感,下一章不出意外应该还是日常
第27章同衾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宵夜的晚饭是严修端进来的,他还特意为受伤不便的二人选了处高矮合适的桌子。
已经快到半夜了,但这几乎是二人今日好好吃的第一顿饭,白天浑浑噩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晚上正值休憩时,她们却已睡足,终于可以开始安逸的吃晚饭了。程若鱼早就饥肠辘辘,眼下看着满桌美食,忍不住的抄起筷子夹了一筷送入口中。
只不过送的颇为困难,毕竟肩后还伤着,刚刚替烟织上药还好,此番吃饭,胳膊抬起的幅度太大,轻易就扯住伤口,让她疼上一阵。
连送入口中的饭食一时间都没那么香了,不过她并不想叫烟织看出来,于是聪明的将上臂与胸口贴紧,虽然姿势有些怪异,但是确实好了很多。
悄悄抬眼看向烟织,却见她还没动筷,只是将它捏在手中,看着筷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若鱼疑惑的看了看她,瞬间恍然大悟。烟织也有伤,比她的只重不轻,她用筷都那么疼,烟织可想而知了,她不动筷定是也和自己一样,怕叫对方看出来。
小桌是长形的,二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的并不远。程若鱼要比仇烟织稍稍高上那么几分,保持刚刚那样的姿势,稍一抬手就能将筷尖送到她嘴边。
仇烟织的伤是皮外伤,面积大但是浅,虽然也疼着,但伸手抬手还算自如,并不会牵扯到什么,而她一时没动筷也并不如程若鱼猜测的那样,只是忽然想起了明日的安排。
玉真坊之事已败露无疑,爹爹已然为此事震怒过了,幕后之人应是程兮无误,此事不能再拖。如果没猜错的话,明日齐焱定会召鱼儿进宫,就如他之前所说的……
细细思酌着,仇烟织有些分散的眸光忽然捕捉到唇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定睛一看,竟是鱼儿用筷子夹了片肉,在她嘴边微晃。
向对面看过去,程若鱼笑的分外开心,似乎是有些捉弄到她的雀跃,道:“你怎么还不动筷?”
仇烟织看着她,讶异的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如此行事,她们的关系好的真的有些太快了。仇烟织想着,脖子微微一倾,将那片肉给含了进去,尽量的字节清楚道:“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不必管我,快吃吧。”说罢,举筷吃了起来。
原本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感,她是不准备吃的,但转念一想鱼儿都举了这么久了,若是不吃倒是糟蹋了她的好意。
程若鱼见她吃了本就高兴,看她夹菜时自如的表情和已经逐渐恢复血色的唇就知举筷并不会过多牵扯到她的伤,便更高兴了。
吃饭的兴致就又提了起来。仇烟织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程若鱼吃着吃着,倒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