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阿妩的尸身带回紫衣局放在她的床上,触景生情,程若鱼又掉了不少泪。程兮和丽容也是从小看着阿妩长大,虽然她干出这种事死已经算便宜她了,但是真看着她这样,也难免忍不住心伤。
  “姑姑,您之前和我说过,朝露之变死的都是忠臣,对吗?”将白布蒙过阿妩的头,程若鱼站起来持剑准备向外走,询问程兮道。
  程兮一愣,神情有几分不自然:“不管如何,那都是八年前的旧事了,不该再被翻出来。”
  “不!怎么不该?姑姑,陛下一直在做错事!”程若鱼神情激动的按住了身侧的剑柄,齐焱会不会在八年前明知道郑禄是忠臣,却还是杀了他?
  如果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一个昏君,阿妩行的就是正义之事!
  “住口!鱼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执剑人,只有一件要做的事,那就是忠君!至于君王是什么样的人干什么样的事,都与你无关!”程兮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程若鱼嘴中说出来,顿时气的七窍生烟。
  “那又怎么样?我不光是执剑人,我首先是程若鱼才是执剑人,我要忠的是明君,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君!”程若鱼坚持己见,丝毫不让,说完话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程兮见她非但不听话还撩下狠话转身就走,火气更大了,恨不得将她打一顿才解气。“你这衣服哪儿来的?”
  程兮早就注意到了程若鱼身上的那件披风,那不是她的衣服。
  不是她这一问程若鱼都忘了自己还披着仇烟织的披风:“别人送我的。”
  程兮深吸一口气,就算快被气死了,她有些事还是忍不住想叮嘱程若鱼,语重心长道:“鱼儿,不要和仇烟织走的太近,她能把你玩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程若鱼鼓了鼓腮帮子,支吾敷衍道:“我自有分寸。”她只想相信自己的感觉。说完,风风火火的又跑走了。
  程兮长叹口气,头疼的捏捏太阳穴,和从刚刚开始就夹在姑侄之间的丽容诉苦道:“你看她,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捏了一会儿,又想起件事,再次向丽容确定:“那些东西,我们确定销毁完了吧?”
  丽容点头道:“是,我们不是亲手把那些资料都烧了吗,没有任何遗漏。”
  第二天一早,程若鱼就跑到了紫衣局的档案室,早上起床时她还是咬着牙用了仇烟织给她的伤药,因为她发现仇烟织没骗她,虽然洒上去疼,但是效果是真的很好,而且也很提神醒脑。
  不过她到的时候,仇烟织已经坐在里面了。
  自然的在仇烟织对面坐下,程若鱼问道:“这么早?查的怎么样了?”
  仇烟织刚合上一卷竹简,将它码到一摞书里,白了程若鱼一眼,摇头道:“我们来晚了一步,这里被人动过,很多资料都被人销毁了。”
  “怎么可能!”程若鱼一愣,反驳立马脱口而出:“这里一直有专人管理,档案都是要定期养护的,怎么可能被销毁呢。”
  仇烟织看着程若鱼,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那看来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要么是这人实力了得,要么是因为,她出入这个地方如履平地,易如反掌,这个人选,她心目中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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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困傻了~
  第13章若鱼
  程若鱼伸手在一大摞资料里将郑妩的那一本翻了出来,封面上还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名字,关妩。
  她平日里最头疼的就是看书习字,因此书房、档案室这类地方是她最忌讳进的,而且这个地方平时都有专人看管,没什么重要的事根本进不来。
  她以前还从未看见过这些档案,粗粗大致的翻了翻,发现上面只是记载了一些小事,没什么不对的。
  于是程若鱼又嘀嘀咕咕的翻开了另一个人的甲历,发现上面也只是些琐碎罢了,一连翻了几个人都是如此。
  程若鱼略感疑惑,又重新将阿妩的那本翻开,随意找了一本对比,发现其中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不自觉的低下头凑近闻了闻,程若鱼察觉到鼻端萦绕的墨香似乎有着些许不一样,皱着眉拿手煽了煽。
  “如何,可是觉察出什么了?”仇烟织在对面看着程若鱼一顿翻翻腾腾,好像有些接近答案了。
  “我觉得阿妩这一本上的墨似乎要新些,而且墨香好像也与其他几本上面的不同。”
  仇烟织莞尔一笑,看着她道:“聪明,甲历用墨皆为歙州制,但泰安九年雪封歙州,整整两年没能上供,书吏只好取临安自制墨,两种墨只有墨香不同,泰安十年你们入宫那会儿,本不应有这种墨。”
  程若鱼听见自己的猜想得到验证,瞬间亮了眸子:“也就是说,阿妩这本甲历是后面新写的?”
  “没错。”仇烟织点了下头,拿过手边一挪整齐甲历的最上面一本递给程若鱼:“还有一本也不一样,是你的。”
  程若鱼呆愣的接过来,发现封面上真的工工整整的写着“程若鱼”三个字,疑惑的自语道:“我的?”她的怎么可能也会有问题呢。
  仇烟织看着程若鱼不似作假的茫然神情,心下有了几分底,看来之前查到的事可信度很高,略微思考片刻,对于程若鱼这种为人坦率的孩子,她还是直接问吧。
  “我听说,你入宫那会儿因为受伤,失了以前全部记忆,可是真的?”
  程若鱼一愣,不知道仇烟织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也不奇怪。
  “对啊,那年我才十岁,听姑姑说我是逃难路上遭了劫匪,被吓的。”程若鱼如实回答。
  “哦。”十岁,当年若泠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生不逢时,能够苟且活着已是不易,程若鱼也还算幸运。“你这个名字,是你姑姑取的?”
  看着程若鱼的目光染了了一抹怜意,仇烟织喝了口放在手边的茶,开口问她。
  “对啊,姑姑说希望我大智若愚!但是愚放在名字里毕竟不太好看,就改成了小鱼儿的鱼了。”程若鱼还是很喜欢她这个名字的人,虽然也容易被人取外号。
  想到这里,程若鱼不由得瞪了一眼严修,将他瞪的莫名其妙。
  “是个好名字。”仇烟织赞许道,小鱼儿,这个名字和她的气质很贴合,不受条条框框限制,活的自由潇洒的一条小鱼。
  “那你呢?你为什么叫仇烟织啊?”程若鱼来了兴致,也想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我不知,爹爹随便取的罢了。”仇烟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一直撑着下巴的手放下,指了指程若鱼手中的两本甲历:“你可以去问问你姑姑。”
  程若鱼拿着两本甲离开了,仇烟织依然坐在那里翻阅,出门时看着她的侧影,她不免有些懊恼。
  自己是不是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明明知道仇子梁不是好人,对烟织也不好,她内心深处肯定对他没什么情谊,自己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一路皱眉轻锤着脑袋走了,要是仇烟织知道她心里现在都在想些什么,肯定会哑然失笑,然后惊奇的发现,这个孩子不仅在偷偷关心她,而且已经开始有点懂她了。
  程若鱼回了紫衣局,将两本甲历摆在了程兮面前:“姑姑,我和阿妩的甲历为何是后补的?”
  程兮看着甲历,眯了眯眼,问道:“这是你发现的?”
  程若鱼想了想,准确来说应该是仇烟织发现的,于是道:“不是,是烟织发现的。”
  程兮轻哦一声,站起来拿着甲历翻了翻,解释道:“这是有一年将甲历拿出来晾晒修补,不小心将水洒在了这两本上,后来重新着人抄写的,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程若鱼松了口气,有记录就好,说明她的档案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应该是在入宫前,而不是入宫后。”程兮见她眼角眉梢透着喜意,提点道。
  “知道了姑姑,我这就去查!”程若鱼连声应着,又如来时一样噔噔噔跑走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重新踏入档案室,虽然这条线索算是断在这里了,但是也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嘛。
  只是一踏入室内看见案几边坐着的人,程若鱼瞬间有些呆愣,现在坐在那的竟然是齐焱。
  “陛下!您怎么来了?”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找到想找的人:“烟织呢?”
  齐焱一手捏着毛笔,正在一张纸上不知涂涂抹抹写些什么,头也不偏的问她道:“如何?查到些什么?”
  程若鱼将手中的甲历递到他面前,解释道:“陛下,我问过姑姑了,这两本甲历没有问题。”
  齐焱听完,依然没有半分动作,就连写字的手都停住了。
  “还有吗?”终于扭过头看她,齐焱拍了拍手,站起身朝程若鱼所在的位置踱步。
  程若鱼乖乖的摇了摇头,依然如实回答:“没了,我和烟织目前就发现了这些。”
  齐焱在距离程若鱼一尺远的位置停下,看着她,脸色冰冷,目光如炬,问道:“哦?那你是还打算继续查,继续和仇烟织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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