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懂什么啊?我爸爱我才给我取这个名字。我爱他们。爸爸们说,爱我才会这样。”
景尚指着他身上的伤痕无情地说道:“爱你就是打你吗?”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是打我?怎么叫打我?”
“这就叫打你。”景尚倔强地指着他的伤。
“这不是在哄我的时候摸我吗?我爸爸就经常摸我头。”陆承安被什么很乱很乱的事情缠绕在里面出不来,说,“这是抚摸我。我爸说他爱我才这样呢。”
景尚突然拿一根手指戳他的淤青,问道:“什么感觉?”
“嘶啊......嘶啊呀......”陆承安立马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后退不让碰,说道,“痒痒的。”
景尚摇头说:“那叫疼。”
“......疼?”
“嗯。”
“不是痒吗?”
景尚问道:“你喜欢感受这种感觉吗?”
陆承安摇头:“不喜欢。我害怕。”
“那它就是疼。”
“我爸说我要喜欢它。”陆承安说,“因为大家都应该喜欢这种很舒服的、痒痒的感觉。”
“我说了这种是疼,你受伤了。你不喜欢它。你爸该死。”
陆承安怒道:“你干嘛这么说我爸?!”而后声音变得很小很小,确认般地问道,“我爸真的......在打我吗?”
“嗯。”
“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父亲也打我。”
“......”
陆承安安静下来,四岁的身体小小一坨,蹲在景尚身边,然后叫他:“景尚。”
“嗯。”
“我爸很爱我,我爸爸也很爱我。而且等到我18岁了,我就要和人亲亲。”陆承安开心地和景尚说,“我爸爸特别高兴,我也想像他那样高兴。他嘴里叫的声音可好听啦,他很舒服。”
“你不能被人亲亲,那样是不对的。”景尚一边摇头一边非常严肃地说道,“你爸和你爸爸那样对你根本不是爱。”
“......”
陆承安小声:“真的吗?”
“嗯,我不会骗你。”
陆承安托着脸发愁道:“可是我相信了怎么办。”
“你不能相信。”
“我爸天天这么说,我肯定要相信的呀。我现在就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我跟你又没认识多久。你肯定是骗我吧。”
“你不能信,我没骗你。那不是爱。我认识你时间短,但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陆承安。”
“可是我......”
“没有可是。那不是爱。真的不是爱。”
“......好吧。”陆承安眉头更深地皱着,想了个办法,“那你骂我。只要你骂我,我就知道不能相信那种爱。”
景尚觉得行:“怎么骂?”
陆承安张口就来,好像早就听过无数次,现在正好能学以致用地说:“你骂我贱啊!”
“你不贱。”景尚拒绝。
“你必须骂我。你不骂我的话,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我又该不该相信我爸呀。”陆承安猛地推他一把,“你快点骂呀!骂我贱。”
“......”
“骂呀。骂我贱人。”
“......”
“你快点骂啊。”
“......”
“你好磨叽,快骂呀!”
“你......”景尚眼眶湿润,被逼得不知所措。
“景尚!我要烦你啦!”
“......你真贱......贱人。”
第一次骂陆承安的时候,景尚瘪着嘴哭了很久很久。
十载光阴弹指一挥间,陆承安长大成人,背负着10年的有期徒刑,在法庭之上默立良久。他脸上没有表情,但眼泪却无声地流淌下来。
眼泪染湿脸颊,陆承安哭了很久很久。可他开口的时候听不出一丝的哽咽,平铺直叙:“法官大人,我四岁的时候就有人很认真地告诉过我,我的名字不应该是父母因为侮辱和取乐、硬要塞给我的桎梏枷锁。我的名字可以简单,但必须要有意义。”
“他跟我说,平安的安,最适合我。”
第76章
陆承安杀父与其友的案件告一段落, 这个刚成年没几个月的少年开始服刑。
犯人身上不能有任何自己的东西,但陆承安戴着戒指。早在他进来的第一天,警察就让他把戒指摘掉,陆承安没有动手, 而是直接将手伸出来。
“你们来吧警察叔叔。我由衷地希望你们能把它摘下来扔进下水道, 我特讨厌这玩意儿。”
说这话时他垂着眼睛谁也没看, 满不在乎,但莫名能令人看出他不可一世浑身是刺的挑衅。
有个刚上班不久的小警察被陆承安这幅死样子激到,诶嘿了一声, 把袖子一捋上去就拔。
但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 最后脸颊憋得通红, 那枚玄色的戒圈依然和陆承安融为一体, 宛若是他打娘胎里带出来、不可分割的皮肤组织。
无论谁来拔,都是如此。
两个小时过去,陆承安深深叹口气说:“警察叔叔, 都说了不行,你们干嘛还不信邪呢。看看我的手指, 被你们拽得又红又肿, 不要再折磨我了吧。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罪行也已经伏法待判, 不用严刑逼供啊。”
一番话说得令所有不信邪的警察尴尬。这枚戒指就这么留在了陆承安的手上, 岿然不动。
陆承安一再保证, 这只是个普通戒指,不是什么设备。两个月来,它确实没发出任何动静。
这段时间,陆承安从来没有将它顺时针转过两圈,始终让它保持开启状态。他不知道......不知道景尚如今是死是活,但他知道如果景尚活着, 就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凭什么他一个人在外面潇洒自在啊......景狗休想逍遥。
“99号——有人探监。”执法人员通知地喊道。
陆承安的眼睛从玄色戒圈移开,他没有问是谁,而是直接些微慌张地站起来跟执法人员走。
......
“怎么?哈哈,看见是我很失望吗?”探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好整以暇的江端。他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身着囚服手戴镣铐的陆承安,笑得很快乐:“可我看见你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呢,我特别喜欢看。”
不是景尚。
陆承安走过去坐下,没正眼看江端,对他非常不屑似的。他跟执法人员要了根香烟,点燃后重重地抽一口,把烟雾喷出去。
没有开口的意思。
“呵,陆承安,你已经伏法判刑了没有错,在牧元帅说他儿子枪杀两个平民的时候,你竟然坚持是自己杀的,说牧元帅不在场根本不了解实情判断有误。真特么深情啊,笑死人了。”江端恶意满满地盯着陆承安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说道,“但你知不知道,牧元帅在跟帝国联盟的景慈军火交接的时候,他还在玩命一样追杀他的儿子景尚啊?”
陆承安抽烟的动作微顿,终于舍得抬眸赏给江端一个正视的眼神:“你继续说。”
“你特么让我说我就说?你把我当什么?!你和你旧金主的无线电?”江端蓦地暴怒,恨不得生吞活剥这个表子。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被景尚打到住了两个月的院。
不过很快他就不气了,重重地哼一声,说道:“牧元帅多厉害啊,景尚这个没见过战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家伙,在他手里跟鸡崽子似的,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现在说不定就残废了呢。”
陆承安点头:“哦。”
看江端不愿多说,陆承安便不想再聊。把烟蒂灭在执法人员提前准备的烟灰缸里的时候,他左手中指上的戒圈故意闪人眼睛似地熠熠生辉。
“你不会以为我今天过来真的只为探监你吧。”江端冷笑。
陆承安松开烟蒂,任它躺在烟灰上面,平直纤长的眼睫倏地上抬,凌厉地扫过江端。
探监室的铁门打开了。
江端走进来:“陆承安,你就是烂货。我想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想离开景尚,我完全可以帮你离开。我是真心实意要帮你,你是怎么对我的呢?”
“他景尚是牧元帅的儿子能一手遮天,我被打成那样也特么只是吃哑巴亏。哈......你不是喜欢犯贱任他糟蹋任他糙弄,然后再像个小人一样找他替你撑腰作威作福吗?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哪儿啊陆承安?找不到了吧。”
“没有牧寒云他景尚算个屁他就是一坨恶心的屎!现在没有景尚,你在监狱里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还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陆承安,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你早该想到得罪我没有任何好处啊。你这个烂表子,低贱的表子,你爸爸就爱听这样的话你肯定也喜欢。这么看我做什么?骂你两句就来感觉了吗?”
“陆承安你就庆幸吧,今天是先落我手里,否则你肠子都得流出来。你知道吗,我已经和人打好招呼了——你专门被判刑之后和人打的招呼,不然开庭的时候你身上五颜六色的不好说。我也得给星际联盟的法庭和那些法官留点儿面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