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样吧,如果今天你把我伺候好了,或者在我玩腻之前你只学着伺候我一个人,我可以让你自己住单间。”
“特么的你敢打我?!之前你让景尚打我现在你自己动手打我?!谁给你的脸和勇气?!陆承安我淦死你!一会儿不淦得你叫爸爸我特么跟你姓好不好。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这么对你念念不忘吗?”
“因为你性子好特么烈,我就是喜欢、就是期待你被淦服的样子!我真想、干、废、你。”
......
桌子倾倒,厮打斗殴,小小的探监室里没有多少陈设却响得惊天动地。陆承安行动受限,手铐在他腕间哗啦啦地响,好几次被江端压住。
以前他话很多,谁都没有陆承安的脏话多,不说的景尚烦都不行。可如今听到江端说那么多污言秽语,他无动于衷,不予回应。仿佛在他看来,景尚特别惹人讨厌,所以他愿意多骂,而其他人就算了吧。
骂他都是给他脸。
期间陆承安一直摸左手,想把中指的玄色戒指顺时针旋转两圈,可迟迟没成功。
约十分钟后,当陆承安用手铐从身后锁住江端的脖颈时,他才用被打破的嘴唇往江端脸上吐血沫:“就凭你也想上我?痴心妄想的贱、人。”
同样一身伤、而且几尽窒息的江端踢腾着胳膊双腿,狠狠地掐陆承安的左手。当有人冲进来帮忙分开他俩并制服陆承安,江端迅速逃离,摸着脖子一边咳嗽一边淌着生理性眼泪吼道:“先把他的戒指拔下来!玛德我看到他摸起来这玩意儿就烦!他在挑衅我!在向我证明景尚才是他这辈子的金主呢!特妈恶心!!”
“你们怎么回事?!玩忽职守吗?!他是一个杀人犯啊!身上怎么能有自己的东西!我不想再看见这个戒指!弄碎它!”
几个和陆承安一样穿着囚服的犯人欢呼着把他按在地上。他们比陆承安判的年限长,有的十五年、二十五年,还有两个因为残忍杀妻被判处无期徒刑。这些人都是对社会造成非常恶劣影响的囚犯。江端告诉他们,帮他做事可以减刑。
见面之后,他们发现是淦陆承安这样漂亮俊俏的人,每个都蠢蠢欲动,就算不减刑都值得。
可这个戒指真顽固,真就像长在陆承安手上,拔不下来。
“咔嚓——!”
左手中指接近指根的骨头以邪截面的方式断裂刺穿皮肉,森森白骨与漓漓鲜血,充斥在整个探监室。陆承安面朝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脸颊煞白冷汗连连。他努力地蜷缩起手指,试图勾住那枚黑色戒圈。
可它就像从景慈断掉的手腕中脱落,也从陆承安被生生掰断的手指里脱落,离家分体。早已染血的牙齿死死地咬紧刺破嘴唇的软肉,陆承安张开嘴,似乎是想发出凄厉的叫喊。
人人都说陆承安贱,其实他是个很要脸的人。这么多年的打架斗殴,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坚决一声不吭。他爸陆霖琪那样对他,他也只是照做不误硬捱,绝不张嘴叫疼。
只有在景尚面前他才仿佛是最没有“自尊”的,被淦时叫唤得死去活来,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哪怕只是被戳胳膊,他也要像一个被虐待的小朋友那样把所有不满发泄而出,然后咒骂。
可他现在面对的不是可以让他丢失尊严的景尚,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人却叫出了惨绝人寰的泣血怒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景尚跪在地上,四周是战火造就的陌生人的残肢断臂,他被尸体和鲜血包围,不顾危险来临痛苦哀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不敢再多看半秒,动手挖自己的眼睛。只是鼻梁上戴着护目镜,所以那两只沾满血迹和泥土的手作出抠挖的动作时,瞬间击碎护目镜,继续往眼睛的地方抠。
罗曼尼康帝的残暴信息素自他身体里如过无人之境爆发向外席卷,化解他身后的危险。可无论是敌是友,硕大机甲都逐一爆破,于电花中成为废铜烂铁。
他毫无所觉,几乎将脑袋埋进血泥里大悲大忡地尖叫。
同时,另一种无比强大的信息素也如过无人之境,温和地治愈着。
最后一支淡蓝色的基因药剂被景慈打进腺体,他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孩子,小景......到我这儿来吧。让我帮你。”
景尚跪伏在地久久未动,他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滴淌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一遍一遍地自问,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为什么陆承安明明那么讨厌他,还要坚持留下那枚戒指。
为什么......
......为什么啊,陆承安。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
陆承安是个骗子。
陆承安是个撒谎精。
他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是反话。
他曾经说:【这个世界上我最爱我爸,也最爱我爸爸。】
其实他说的是:“我一点都不爱我爸,也不爱我爸爸。”
【爸爸喜欢的我都喜欢。】
“爸爸喜欢的,我都深恶痛绝。”
【我爸和我爸爸最爱我,他们爱我才这样对我。】
“我知道,我爸和我爸爸根本不爱我,不然他们不会这样对我,不会伤害我。”
【我喜欢顾闻。我喜欢他的温柔,我喜欢他的信息素,夜来香的味道。】
“我讨厌顾闻。他不是温柔是禽兽,他的信息素是夜来香的花香,我在爸爸身上闻到过好几次。我讨厌这种味道。”
【我快成年了,我打算把自己献给顾闻。】
“我不要和顾闻做,我要想个办法不和顾闻做。”
【我最最最讨厌景尚。】
“我一点都不讨厌景尚。”
【我不喜欢景尚。我讨厌他我恨他。】
“......我喜欢景尚。我真的不讨厌他,不恨他。他只是没有办法,他已经非常努力了。”
【景尚是个坏蛋,坏种。】
“景尚特别好,他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好。他也不想做一个天生坏种......他真的不想的啊。”
【无论全星际联盟的人做了什么,他们都可以好好活着,人的生命贵于一切,但是景尚必须死。】
“星际联盟里的那些干坏事的傻哔们都得死,他们是最低贱最该死的,死得有多惨就多惨才好呢。但景尚必须活着。”
【我恨不得景尚去死。】
“我不要景尚死。我要他活着,要长命百岁。景尚,你要活过星际联盟公民的平均年龄,你要活过180岁。”
【景哥,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着。】
“景哥......我不想活下去,我想死掉。我很早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想死掉。”
【世界那么美好,我还没活够呢。】
“世界那么糟糕、变态、恶心,我早活够了。”
【我想活下去,真的想活下去啊,景尚。】
“我想放弃,想闭眼。想沉沦,想死......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想死啊景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骗子!骗子!骗子!你就是骗子!”景尚在敌友双方的机甲闪烁的警报器狂鸣之中,痛苦得不能自已。
星际联盟某间探监室,天花板上的警报器也在疯狂地闪烁。
陆承安的信息素爆发出了危险的攻击性,引起恐慌,江端与那些囚犯人事不省。
这不应该是一个分化等级只有b+a-的人发动得起来的。
血,满地的血,满身的血。
衣衫略显凌乱但相当整齐的陆承安疲累地靠着墙壁坐,左手太痛,抬不起来。那截断指就躺在不远处,陆承安没有管它。
医生不来,他也不会给自己接手指。急没有用。
他只是捏着那枚戒指,仔细地观察。
左手中指没有了,他就往自己的右手中指套。可是这次,戒指没有牢牢地依附于他。
它变成一枚普通戒指,可以套进去也可以拔下来。
这时候陆承安并不知道,由于曾经的罗曼尼康帝信息素持续在他体内融合,他的分化等级更改,已经跻身于s+、2s-级。
戒指不再“认识熟悉”他的信息素,只能变为普通饰物了。
陆承安只知道,从今天、从现在开始,他与景尚之间的联系彻底断裂不复存在。
景尚没有办法再看见他,听见他。
“臭傻哔,看看吧,因为你我变成了什么样子。这就是你的报应,你说你活不活该啊。”陆承安垂眸看着右手的戒圈指桑骂槐,喃喃地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