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着急缠住叶十七,并非有意偷袭沈俱怀。
舅舅武艺在她之上,她知道有差距,可这无法打消她从军的念头。
父母为了防止她乱跑,自那天起便关了她禁闭。
她不服!越是不让她做,她便偏要做!
心里那颗小小的种子,疯了地窜出绿苗,如有神助般长成了参天大树,任何风暴都无法撼动分毫。
她千方百计打探到了武举的消息,武举当天将看她的下人支走,逃了出去。
甚至为防一出门便被抓回去,将房间布置成自己还在睡觉的模样。
可以说为了参加武举,什么调虎离山、偷梁换柱之类的兵法都用上了。
叶家本就门风开放,女子练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自己练武跟从军,这其中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自古行军打仗都只有男子,男子在体力跟耐力上更胜一筹,这是天然优势。
就算是下地干活,男子也比女子更得心应手些。
女子有女子擅长的,如织布绣花。
但总有例外。
世上有男子长袖善舞,妖娆多姿。
那有女子练武从军,热血报国,有何不可!
国法律令不曾言明的,就一定是错的吗?
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不该欺君。
可若是不男扮女装,她连报名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死局!
年少之人,敢于疯狂。不计后果,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天性。想了便要去做,否则只会徒留遗憾。
可眼下,这不留遗憾的代价,可能要搭上整个叶府!
叶老将军年轻时不管多么功绩显赫,早已功成身退,眼下只挂了个镇国将军的头衔,并无实权。
实难抵一个欺君之罪!
满院人皆忧心忡忡,叶家如今有官职的,不过是些芝麻官,根本不能到御前说上话,这事要摆平,势必得叶老将军出马!
所有人都以为此番父亲必然同他们一样怒不可遏,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曾想他却满是欣慰。
一时有些诧异。
翌日
早朝过后,已多年不曾觐见的叶鸿威,穿着一身玄色将军官服,跪拜于御书房外。
他与皇帝密谈两个多时辰,无人知晓所谓何事。
只知道叶老将军满脸沉重地走出御书房。
皇帝在他走后勃然大怒。
大臣们纷纷噤若寒蝉、如履薄冰,又忍不住好奇,想要窥探。
可叶老将军已卸甲多年,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打探一二。
武举一事才开了个不错的头,便有卸甲的将军冒头觐见,这让文臣们不得不多想。
看来,递折子弹劾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必须要调整策略,让对手知难而退,才能稳住权势。
第22章
日暮西山,寒风萧萧。
整个东京城炊烟袅袅,显得一派祥和。
御街上一对人马迈着整齐的步伐,正去往公主府的方向行进。
公主府
偏殿内两人正用着晚膳。
沈俱怀照旧体贴地为安乐布菜。
“圣旨到!”洪亮地声音从前院响起。
两人忙让春桃去招呼传令官,让他们小坐休憩片刻。
各自换了衣衫才到前院接旨。
来传旨的竟然是羽林卫。
沈俱怀飞快转着念头,似乎有哪里不对。
“奉天承运,兵部员外郎沈俱怀于武举有徇私舞弊,纵容亲友之嫌,此举有逆天恩,有违社稷,现着大理寺亲理,尔等竭力相助,钦此。”
舞弊?纵容亲友?
安乐片刻都按捺不住了,父皇的圣旨居然不是赏赐,而是来查处驸马,怎么可能?
她腾得站起身一把抢过圣旨,又细细看了两遍,心里满是疑惑,面上冷笑着地说道:“假传圣旨,宋副将可知是何罪?!”
“末将不敢,此乃皇上亲笔手书,有玉玺大印,还请公主明鉴!”
宋桂生手扶宝剑单膝跪地,他身后众将士也跟着齐刷刷跪下,甲胄磕碰的声音,震得府内满院的人心慌。
“启禀公主,皇上口谕,驸马由我等护送至大理寺,配合查案!”
安乐忿忿地将圣旨丢给身后的夏荷,怒气冲冲地说道:“驸马哪里也不去!你去将大理寺丞叫来,当着本宫面查!”
“公主息怒,公主莫要为难末将!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本宫就要为难,你能怎样?”安乐索性耍起了无赖。
说是护送,不就是监视?恐怕今天查不出什么来,还要软禁,父皇竟把宋桂生都派来了,看来这件事不小。
沈俱怀轻轻扯了下安乐袖子,微微摇头。
安乐还收不住脸上的怒气,可如今也只能冷静下来。
宋副将不等安乐让他平身就自顾自站了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色令牌,上面清晰地凸起一个御字,“皇上赐末将御令金牌,许末将便宜行事之权,公主若是执意阻挠,末将只好得罪了。”
说罢,他一挥手,有两名侍卫便要上前架住安乐!
“慢着,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走一趟便是。”沈俱怀往前一步将安乐挡在身后,她挺直的腰板仿佛一堵无形的墙,顷刻间能将一切不安、危险都统统挡住。
“驸马爷请!”宋副将侧身让出一条路,恭敬说道。
沈俱怀迈出一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安乐一眼,给了一个浅浅的笑,示意她安心,大步踏出院子。
安乐想要伸手抓住对方,却扑了个空,只得愣愣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远,于转角消失。
心慌一瞬间翻涌而来。
明明废寝忘食地忙那劳什子武举忙了个把月,怎么落得这么个结果?
徇私舞弊?纵容亲友?
“春桃,你速去打听,看看武举榜上都有什么人!”安乐绞着帕子吩咐道,努力思考现在的困境,想着破局的法子。
“是!”春桃小跑着出了府。
“夏荷,你带人去大理寺外候着,有任何变故立马通传。”安乐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连语速都快了些。
“是!”夏荷点了两个小厮一同出门。
安乐来回踱着步,她觉得此事必不简单。
驸马不是这样的为人,很可能是朝中有人心存不轨,诬陷他!
“秋菊,你速速亲去大皇兄府上,就说驸马被大理寺带走了,本宫担忧,请他关照一二。”
“是,奴婢遵命。”
所有事情都吩咐下去,可安乐仍觉得心慌得厉害。
武举昨日才结束,今日便有人坐不住了。
这朝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
奈何自己在朝中毫无亲信,居然只能在事发后才开始打探消息,太迟了太迟了!
无从知晓朝堂的风吹草动,无法未雨绸缪,没有守护的能力!
安乐从未如此恨自己的无能,竟只能眼睁睁看着驸马被带走,连反抗都是奢望,她只能希望大理寺能快点将驸马放回来。
夜里寒凉,方才他走得匆忙,身上也未穿着厚衣衫,一会儿回来必定要着凉的。
“冬梅,你让人将驸马的厚袄子送去给夏荷,免得一会儿路上回来着凉了。”安乐带着浓浓的关切,担忧道。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夜色渐浓,府里上下静的可怕。
安乐在堂上来回踱步,不时张望着门口。
不必说,此刻最希望出现在门口的人,肯定是驸马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靠近,安乐忙站起身,慌乱中带倒了桌上的茶盏,茶水顷刻蔓延,打湿了她的袖子。
她顾不得这许多,跨步便往前院走去,还未走到廊下,便看到了春桃出现在大门口,满脸的期盼扑朔朔地凋落,只余下失望,但也只能强压住满溢而出的担忧,现在她必须要镇定再镇定。
春桃一入门,便急匆匆将怀里一张折好的红色榜纸拿了出来,气喘呼呼地跑到安乐面前行了礼,双手将榜纸递上。
“启禀公主,这是昨日贴在各个街口的武举榜纸,奴婢揭了一张带回来,请公主过目。”
安乐拿过榜纸展开,一旁的冬梅忙将手里的烛台靠近些,好让公主看个清楚。
入眼第一个名字就是韩子晟!
纵容亲友?莫非是说他?
再往下看,她努力回想着,竟没有一个名字能和她知晓的世家大族联系起来。
且驸马本就不是东京人士,他在东京的人脉本就不多,大部分也都是和自己大婚前后才建起来的。
若说平时往来屈楚萧算一个,叶十七算一个,从前还有个赵睿,还有些官场的同僚,左右不过这些。但这些人,都是不可能去参加武举的,本就在朝为官的,还能舍近求远不成?
她皱起眉头又细细看了眼榜单。
这个叶景,姓叶……莫非是叶将军家的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