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听闻叶将军只有一子便是叶十七,难道是孙辈里头的?
“春桃,你去打听,看看这个韩子晟现在何处。”安乐头也不抬的吩咐,眼睛还盯着剩下那些陌生的名字。
“是!”春桃说着便要走。
“等等!”安乐突然抬起头,微微思索片刻,“你先去一趟吏部尚书赵廿成的府邸,找赵睿打听下这几个都有些什么来头。”说着用手指了榜上几人的名字,春桃快速记下。
“是,不过,那赵公子恐怕不认得奴婢。”春桃提醒道。
“你去库房取本宫的令牌再去。”安乐吩咐道。
转身还是回到了正堂,下人正在收拾打翻的茶盏,见安乐进来,忙收拾妥当,欠身退下。
还未等安乐坐下,秋菊便回来了。
“回公主,奴婢在去路上遇到了大皇子,他已动身前往大理寺了。”秋菊一丝不苟地回道,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好,有大皇兄坐镇,应当不会有事。”安乐自言自语地安慰道,轻轻松了半口气。
可人没回来,又怎么敢完全松懈呢?
“奴婢还有一事。”秋菊打断道。
“说”
“奴婢刚在汴河旁还遇到了三皇子。”秋菊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都不带一丝情绪。
“三皇兄?也是往大理寺去的?”安乐疑惑看向秋菊。
“奴婢不知,奴婢急着回来复命,未亲眼看到三皇子踏进大理寺。”
大理寺
大理寺丞吴载德接到圣旨的时候,正抱着家中小妾,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未曾想到这个时辰了,竟有中黄门上门来传旨,那尖细的嗓子在他家前院喊出那声“圣旨到”时,他一身肥肉都抖了三抖,赶紧命人换上官服。
他虽一脸横肉,可那双眼睛却精明得很。
上次晚上传旨是多久前的事来着?
往前粗粗过了他进大理寺这十几年的差事,良久,他想到了那次。
当年逆相林玄清权倾朝野,陛下下旨三司会审,一应人证物证齐全,顺利得只用了一两个时辰,就审问结束,连夜打入天牢。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甚至未等到秋后,便在街市口行刑了。当时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录事,若不是当晚轮到自己值守,恐怕也见识不到这桩一代贤相沦为奸佞的惊天血案。
他抱起官帽,定了定心神,匆匆往前院走去。
吴载德是个好色之人,在朝中名声极差。传言他不仅爱美色,还好男风,荤素不忌。朝中甚少有人与他为伍,连皇上也不怎么待见他。是以他同期入官场的同僚们,高升的高升,外放历练的历练,只他一直待着大理寺丞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可不待见归不待见,却也不曾贬他。
吴载德走到前院已喘得不行,忙让下人为他带好官帽,堆笑问候中黄门,寒暄两句做足礼数。
中黄门是个懂规矩的,朝中哪个见到带圣旨的公公不是客客气气的,可自己得注意分寸,不能把客气当底气。堆着笑脸应承两句,便示意吴载德赶紧听候圣意。
尖细的嗓音传达着皇上的旨意,与给沈俱怀的圣旨截然不同,吴载德收到的这道圣旨,用词极为尖锐,字里行间藏不住的愤怒,字字句句要他务必查明真相,不必顾念皇家颜面。
吴载德接完圣旨,正打算磕头谢恩起身。
“吴大人且慢,圣上还有口谕。”中黄门用拂尘轻轻压住了吴载德的胳膊,示意他继续聆听圣训。
吴载德斜眼看到那银白色拂尘接触到自己绯色官服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就算是荤素不忌的大理寺丞,也有他无法接受的存在,那就是这等不男不女的下贱胚子。他定了定心里涌起的恶心,听着中黄门传达的口谕,仔细记下。
幸好,没有三司会审。
朝堂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传圣旨的同时亲传口谕,说明皇帝这口谕里要办的事,必须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吴载德命人送走中黄门后盯着圣旨片刻才出声,“备轿,去大理寺。”
四个身强体壮的轿夫抬着吴载德去往大理寺,那轿杆都压弯了,发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真担心它哪个时刻撑不住便断开去。
等吴载德踏入大理寺公堂,他便傻眼了,迈出去的脚吓得差点要收回来。
公堂之上站着三个云淡风轻的大人物,他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要被审问的对象。
还有个棘手的问题,皇上的口谕,他能当着两个皇子审问吗?
第23章
大理寺
吴载德满脸肥肉赶紧堆笑地上前向两位皇子请安。
“微臣拜见荣亲王,拜见恭亲王!”
“免礼吧。”大皇子萧宗时淡淡地说道,“本王听闻大理寺要审理武举一案,颇为好奇,便前来观摩一二。”
“正是,本王与皇兄想到一处去了,父皇如此重视武举,本王也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敢明目张胆地坏了朝纲。”三皇子萧宗毅嘴里讲着伸张正义的话,眼睛却阴沉地盯着吴载德。
吴载德一脸赔笑,连忙点头哈腰称是。
两位皇子亲临,不管是不是真心为驸马撑腰,他都得小心,两头都不能得罪。
吴载德看着那张主位的椅子,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萧宗时开口道:“吴大人不必多虑,我二人既然旁观,这主位应当由你来坐。”
“皇兄所言极是,应该如此!”萧宗毅附和道。
吴载德刚坐下准备轻拍枕木,举起的胳膊还未放下,就看到两位皇子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地走上前来,在他左右两侧站定,一副我看你怎么审的架势。
这场面,吴大人哪里还敢坐着,连忙点头哈腰地站起来,“微臣,微臣还是站着审问吧!”说着还用袖口擦了擦满脑门的汗,大冷天的,硬是把吴大人吓得出了一身汗。
“不若这样,替本王和皇兄搬两把椅子来,吴大人你就安心审理你的,皇兄以为如何?”
“好”萧宗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他藏得极好,维持着淡笑的假面,看了三皇弟一眼。
场上热闹,沈俱怀静静地站在那里出神,她不停回忆那天。
武举的每个细节,她都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当时舞弊那人的处置符合大梁律法,哪怕后来皇上说罚的轻了,也无法从这点上来咬定她和舞弊有关,问题应当不在这里。
她与参与武举的众人都算不上亲厚。若是韩子晟一事,难道有人在此事做文章?可从头到尾,自己甚至连让他来参加武举都未说过,最后武举场他来找自己道谢,当时场上离自己最近的便是一位主簿,就算是他听了去,可评判排名的所有事自己都不曾插手,告主簿舞弊都比告自己舞弊更贴切些。
除了韩子晟,还有其他可以针对自己的地方吗?
“咚!”
枕木轻打桌案的声音,打断了沈俱怀的思索。
一抬头,便看到吴载德身边坐着两位皇子,左边的萧宗时,右边的萧宗毅。
“堂下何人!”吴大人端起架子问道。
沈俱怀刚要作揖回答,萧宗毅便打断道:“吴大人连当朝驸马爷都不认识了?”
吴载德忙往右边点头笑道:“恭亲王说笑了,自是认得。”
“三皇弟可别耽误了吴大人审理,让父皇在宫里等急了!”萧宗时神色讳莫如深,淡淡瞥了一眼萧宗毅。
两位皇子这一唱一和的,将吴载德刚整理好的思绪给打乱了。
他忙镇定下来,看向沈俱怀,还是快点问完,也好将两个祖宗送走!
“兵部员外郎沈俱怀?”
“正是。”沈俱怀一作揖便抬头看向吴载德。
吴载德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如此绝妙的容颜,便是自己养在后院的扬州瘦马,也比不上此人分毫!
“吴大人!”沈俱怀出言提醒带了些不快,对方望向自己直白贪婪的眼神,引起阵阵恶寒,只得蹙眉怒视回去。
“咳咳……二月廿七,武举当日,有人舞弊一事,你可知情?”吴载德连忙恢复往日审理时的样子,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那日确实有人舞弊,我已奏疏禀明皇上,舞弊之人也已受罚。”沈俱怀坦坦荡荡地说着,声音洪亮到门外候着的夏荷几人都能听清。
“你与韩子晟是何关系?”
来了,果然是要在这里做文章。
“有过两三面之缘。”沈俱怀中肯地回道。
“有人揭发你利用职权,为韩子晟做通名次,扰乱武举公义,你可认?”
“有何证据?”沈俱怀轻笑看着吴载德。
似乎是沈俱怀眼里的讥讽过于明显,吴载德有些恼羞成怒,又屈服于两位皇子的淫威,只得压住内心的气愤,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武举前与韩子晟会面,他在武举后与你道谢,可有此事?”
“武举前会面为好友相聚,武举后不过闲聊几句,有何不妥?”沈俱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