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坊一楼有几个歇脚的人在那喝茶,店小二也不停地在续茶,看着生意不错,但每当有客人进来时,店小二都会以满客为由不留人。
小厮引着明榆上了二楼。
从踏入酒坊那刻起,明榆就提心吊胆,每次靠近他时心中就会升起种古怪的感觉。
好似竟有那么一点点的兴奋?
可这并非她本心,怎么回事儿……
明榆皱起眉头,焦躁不安。
二楼很安静,没有谈话声,今日只有他一人在。
小厮推开门,“主人在里面,郡主进去吧。”说完,他便俯身退下了。
整个空荡荡的二楼,只剩下她与他。
屋里焚着浓浓的檀香,雾气缭绕,一进去就被香气包裹着。梁上的层层罗帷扑下,叠在地上一层又一层。
拨开罗帷,明榆看见了一扇画屏,他的影子映在画屏上,棱角分明,羽扇般的眼睫微微颤着。
明榆盯了画屏盯了好久也没见他开口,他仿佛在消磨着漫长的时间。
供台上的香烛蜡融化了一小节。
终于,明榆忍不住打破了宁静,“你说的‘等价交换’想换什么?”
“蒙山祭祀,国师向天请示。做法之际,身为皇子的萧蔚川会请出圣物,而你只需要站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按照惯例,先祭祀做法,请示上天,得到上天的准许时才可进行围猎,否则就会杀孽缠身,沾污了龙气,来年必定不会风调雨顺。
而事实肯定不会如此简单,明榆道:“按礼乐,不是我想站在哪就能站在哪。”
画屏后的人不屑地笑了声,“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吧?”
明榆说不出话,这其中深浅也摸不透,但她不想牵连旁人。
“萧蔚川和你父亲,选一个。”玄枵的声音依旧嘶哑,似被火灼烧过般。
“能不能换……”
“不能。”玄枵毫不客气地打断,“我不喜讨价还价。”
明榆弱弱道:“知道了……”
只能先应下来了,她还有几天时间考虑,说不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围猎当日真的有陷阱吗?你确定没有骗我?”
问完这个问题后明榆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果然,她听见了一声嘲讽。
“不信?那就等着给明忠收尸,到时候看到被野兽咬的不成样子的尸首可别哭鼻子。”玄枵故意拖长尾音,加上嘶哑的嗓音听起来阴森森的。
明榆听见他那么说父亲,鼻尖泛起酸涩,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牙咬切齿道:“才、不、会。”
她在心里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什么诅咒的话、恶毒的话都说了一边。
“哦?”玄枵冷笑道,“要是我的尸身被野兽吃的只剩骨头渣子了,你会不会很高兴?”
真要是这样,那她可要高兴死了,明榆心想……
第41章 依赖她开始异常依赖那种异香
玄枵自顾自的继续说:“你会很高兴,然后就和萧蔚川成亲?”
明榆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我答应了你的事,那你呢?”
“我?”玄枵哼了一声,嗤笑道,“郡主,想让你父亲死的是齐帝,又不是我,我能怎么办?”
明榆道:“那你所谓的‘等价交换’,我能换到什么?”
闻宴淡淡地吐出两字:“秘密。”他把矮几上的傩戏面具戴回脸上,绕过画屏走到明榆身边,越走越近。
即使屋里焚着浓浓的檀香,但玄枵靠近时明榆还是嗅到了那股丝丝缕缕的异香。
明榆就站在原地,不能每次都是她后退,她要镇定,极力掩饰着眼里的慌张。
而玄枵也没有再往前走,离明榆半臂距离便止步了。
他的恶趣味就是看她慌乱无措,然后哀求的眼神中带着无助,仿佛这样,她便能在闻宴身上找到慰藉。可这次,他却看见那份慌张少了许多,顿时觉得扫兴。
他既在她眼里看不到喜欢,那能看到厌恶,何尝不是一种与众不同?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围猎中,等你父亲落单时,会有人将数只猛虎从笼放出。”
明榆咬唇,饶是她再佯装镇定,听到这句话也站不住了。
围猎场上人分散开根本无暇顾及他人,落单的可能性很大,若是遇上猛虎,非死即伤。要是能不去就好了……
或者以摔伤,腿脚不便为由告假不去?
明榆想了想,这个法子断然是不行的,父亲不去,哥哥就会代替明府去,到时候遇险的就是兄长了。
玄枵好心提醒道:“你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下个月的盟山围猎,而是如何让明忠相信你说的话。”
明榆语气有些无力,“我知道。”
低下的眼眸又抬起,灼灼的目光透过傩戏面具看向一双冰冷又深邃的眼瞳,主动上前一
步,缩短了那半臂距离。
“你能帮我吗?”
明榆想,若玄枵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能说明星宿楼并不想齐帝杀了父亲?
玄枵缓缓低下头,冰冷地面具贴在明榆温热的脸颊上。明榆心底发麻,似是被虫蚁咬噬般难捱,她揪着衣服想缓解这种感觉。
“可以。”面具下压着闷闷的声音,玄枵把明榆揪着衣服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扒开,“紧张什么?”
玄枵仿佛已经从她眼中将她完完全全地看穿了,那双干净的眸子是藏不住任污垢的。
他忽然笑了。
明榆道:“什么条件?”
“杀了萧蔚川。”
明榆脱口而出:“不要!”
“啧,啧。”玄枵连连摇头,“要是让你杀我,恐怕会很积极吧?”
这人真是疯了……他分明是在捉弄自己,怎么可能帮自己,早该想到的。
明榆瞪圆了眼睛,撇过头道:“我不想跟你说笑。”
玄枵反而不似在说笑,“你杀了萧蔚川,我帮你杀了齐帝,等价交换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两都死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当然,闻宴也会死,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帝王驾崩,皇子遇刺,原本动荡不安的国家瞬间分崩离析,再被奸佞之辈趁虚而入,恐怕大齐要易主了……
明榆道:“他们都不会死,我父亲也是!”
玄枵讥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用手挑起明榆肩上的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对了,就算是战马,主人与之再有默契,也可能出岔子。”
他先是轻轻地拂过,后来不知为何加大了手劲。明榆被扯痛了,不高兴道:“放手,我要走了。”
“别走嘛,一会要来客人了。而这位客人你正好也认识,不如见见吧。”
玄枵扯着明榆的头发,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里走。
“诶?”明榆逼不得已跟着玄枵走。
他居然扯她头发?还那么粗鲁?
登徒子、鼠狗之辈、不要脸、下流!
明榆在心里把能用到的腌臜词都骂了一遍,但还远远不够,只是暂且找不到更脏的骂词了。
她之前从来不骂人,但是见到玄枵就想骂他。甚至,他一说话,她就想打他。
走到画屏后,明榆听见有人敲了房门。
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二殿下到了。”
明榆听到这个名字后猛地回头朝外看,可惜画屏挡住了她的视线,瞧不见。玄枵掰正她的脑袋,“要我送你出去和他见面吗?”
明榆真被吓到了,面露惊恐,拼命摇头。
玄枵不再理会明榆,坐到美人榻上。明榆站在那浑身不自在,有些局促不安,她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推了出去,于是悄悄地抓紧榻边的扶手。
“进。”
小厮得令推开门,萧蔚川走入屋内,浓烈地熏香熏得过腻,隐约有些不适,又怕其中有诈,待小厮走后便没有合上房门,敞开让屋里气味的散出去。
他看见了画屏之上的人影,玄枵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个人?看身姿窈窕,应该是个姑娘,似乎站不稳,影子微微晃动,
萧蔚川心里满是讥讽,玄枵此人连会客谈事之际也不忘寻欢作乐,骄奢淫逸,真不知羞耻。
玄枵话中带着笑意:“二殿下有话就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少主待客之道恐怕有些不妥吧?”萧蔚川道,“莫不是从苗疆来还不适应中原的礼乐?”
其中讽刺之意玄枵怎会听不出呢?只是他油盐不进罢了
“苗疆可没那么多花样,最主要的是苗疆人从不矫情。”
萧蔚川眼中带着轻视,“少主怎可和低贱的苗奴相比?”
他特地地强调了“低贱”二字。
明榆忽觉冷四周冷飕飕的,她僵着身子看了眼玄枵,他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具之后复杂的表情,但看他起伏的胸口,还有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似乎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