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窗户“吱呀”一声,南风幽幽灌入,林锦璨攥住发簪直起身,朝那道人影刺去。
“林姑娘,是我。”
林锦璨哑然,眼前的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全然认不出是何人。
“是我,我是红椿啊。”
红椿?
她不是已经疯了么?
林
锦璨一怔,忽觉芒刺在背,这里众多侍卫女仆看守,闲杂人哪里进的来?红椿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藏被谢如归藏在这里?
不,谢如归明明病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她忆起那日,阿冬关上门扉时,院子里那几声癔笑,大概就是红椿发出的了。
可是能躲过陈素问的眼线,在这里藏人的除了谢如归还有谁?
林锦璨瞥了眼红椿清澈的眼睛,沈姨娘虽是她提前打好了招呼,可她并不能预料三房婶母会具体何时闹事。
但沈姨娘能带着谢鹤徵的人及时赶到,分明就是她身边有人通风报信。
林锦璨搓了搓胳膊,恍然大悟。
阿冬是谢鹤徵的人!她们的主子其实是谢鹤徵,而非陈素问?
陈素问身边的亲信,早就被谢鹤徵偷偷洗牌了?
红椿知道谢如归很多秘密,绝不可以轻易被陈素问灭口。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难为谢鹤徵这样大费周章保红椿性命。
林锦璨看着红椿炽热的眼睛,抓起她的手,挑眉道:“谢如归是你杀的?”
红椿眼神明显闪躲了一下,喉结滚动:“不,是谢鹤徵杀的,我只是听命行事,将砒霜转移到姚温娴那个贱人身上罢了。”
“是他亲手杀了他的亲哥哥。”
林锦璨深吸一口气,将占据大脑的人踢了出去,她换了个话题:“你找我何事?”
红椿目光如炬,朝林锦璨跪拜:“放我出府,我想活着,保证再也不掺和你们谢家的事情了,求你。”
“放你远走高飞?”
红椿点头道:“若你此番肯帮我逃出生天,来日若有缘再见,我定会以命相报。”
第64章 爱恨夜色沉酽,雨花阁小间的……
夜色沉酽,雨花阁小间的轩窗中,葱绿软帘儿微微动了一下,金属铁链“哗啦“一声滑落在地板上。
林锦璨从后面用帕子捂住女人的口鼻子,不消片刻,怀里的人便昏死了过去。
她把人平放在床榻上,借着月光摩挲着女人的袖口下和腰身,发现并未有什么异样。
塔赖郎主自尽前告诉她,她要帮里李晋安拿到的启封,实则已三分,李晋安大费周章挖密道偷练兵卒,怕是在皇帝昏迷不醒,太子遇害时,他就已经拿到其中一部分。
大梁前些年来国力强盛,周边小国一直安分守己,他们对大梁有所忌惮,正是因大梁开国王君手握启蛰。为了保护启蛰不被有二心的人轻易得到,皇帝便将其拆成三份,一份藏于历代储君手中,一份放于世家门阀看管,谢家便是当时的人选。
而最后一部分,也是启蛰最为核心的部分,相传百年前经苗人之手盗取后,如今却不知所踪。
李美人是苗疆大祭司之女,嫁给夏王时,曾是前苗王的妾室,并育有一子,她能被当成贺礼送给父亲,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按谢鹤徵的性子,李美人这样疯疯癫癫连话也说不清,怕早就在竹林把人解决了,留她到现在,定是同她一样发现了李美人的秘密。
若能拿到苗王遗失的那份启封,她也算交差了。
林锦璨坐于榻边,月光倾泻下来,她趁机仔细端详了番李美人的容貌,肤白如瓷,嘴唇被因刚被捂过而发红,睡容温和恬静。
酷似的睡姿,一样的瞳色,谢鹤徵和她太像了。
正惊叹于李美人的容貌时,林锦璨忽觉舌底传来一丝熟悉的蠕动感,这是在进入千机阁时,阁主给他们每个人种下的蛊,也是互相表明身份的标志之一。
位置隐蔽,外人不宜察觉。
不易察觉
林锦璨灵光一现,立刻捏住了李美人的下颌,拔下发簪抵住她的舌根。
虽有少许青筋,但借月光仔细一看,舌底的这些缠绕不清的“静脉”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是块缩小版的舆图!
林锦璨捏着火折子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起来,这等机密她不能用纸笔复刻画下,否则一旦逃出雨花阁时出现纰漏,不仅让谢鹤徵捡了便宜去,而且还是挑起各国纷争的千古罪人。
好在千机阁曾经训练过每个细作的记忆,即使是这块较为复杂的图案,她也能丝毫不差的记忆下来。
林锦璨把李美人的衣裳穿戴好,夜风微凉,她又转身给她盖上了被子,走到阁楼台阶时,木地板上的枯叶忽然打起了旋,等在抬头时,腕骨处猛然一疼,手里的火折子滚落下台阶。
整个阁楼骤然间变得一片漆黑。
从后面抓住她的明显是个男人,林锦璨顾不得细想偷袭她的人是谁了,尖锐的指甲握住男人的手背陡然一抓,小腿朝后迅速一踩。
那人也不甘示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柄利器,毫不留情地朝她肩头处刺来。
林锦璨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痛苦的闷声,她一掌推开男人,利器也随之拔出体内。
速度很快,那人的力气和招式虽在她之上,但她胜在灵巧,不愿恋战,脱离男人的控制后,林锦璨毫不犹豫的朝木梯下奔去。
可奈何足下木梯松动,“轰”的一下,林锦璨整个人朝下面滚去。
不过这下她算是因祸得福了,没了木梯,她又滚落在角落,那黑影顿了片刻不敢轻易妄动。
林锦璨转头瞥了眼镂花窗格外,那些站在院中的竟都是谢鹤徵身边的人。
那么方才袭击她的人,大概就是谢鹤徵了。
来时路已走不通,贸然出去就是送死,林锦璨没有时间害怕,等黑影还没靠近她时,她弯腰抓起掉落在脚边的火折子,利索地踩断那些裂成几半的木片,随后将衣料撕下缠上,拔开塞子,将木块点燃,用力朝上方阁楼层处扔去。
夏日干燥,阁楼都是简单的木材建成,只要一点火种,雨花阁很快会烧起来。
“轰”的一下,火光把整个雨花阁点亮的如白昼,林锦璨猝然对上谢鹤徵的眼眸。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踹开小院的门扉,但奈何火势渐大,他们根本无法从前门进入,待他们绕到后方时,林锦璨早已先他们一步,翻窗从小道遁走了。
至于阁楼上方的人如何,林锦璨管不了那么多,若她心软犹豫导致被抓住,那时,谢鹤徵未必肯放过她。
林锦璨早先便规划好逃跑路线,自己也走过好几回,并且她在沿途布置了机关,追过来的几名侍卫,已经倒在她的暗器之下了。
好在火势比较争气,那些侍卫大抵是觉得救火要紧,毕竟阁楼上面还有他们的主子在。
因此一路上林锦璨逃跑的很顺利。
戌时,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商贩吆喝,酒肆未打烊,京都灯火通明。
林锦璨捂着肩膀上的血窟窿沿着人迹罕至的小道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难受的厉害,走到一扎干草堆处时,终于走不动了。
她掀开染血的衣裳,伤口好在不算太深,且未伤及要害,谢鹤徵是想活捉她。
这男人下手真狠。
林锦璨指尖发白,身体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后怕,竟开始不争气地颤抖起来。
万幸方才视线漆黑,她又易容换了张脸,否则这谢家她是回不去了。
说到回去,林锦璨心里一咯噔。
今日是观莲节,谢语念一大早便来她阁中与她下棋插花玩儿,还送来了好些婴孩的衣物和玩具,到了晚膳时,林锦璨便借口为腹中孩子祈福,让谢语念陪她出府放河灯。
打更声在街口回荡,她离开谢语念的视线已经快半个时辰,若再不与她碰面,在旁人眼里等同失踪。
可现在回去,等同自投罗网。
她该怎么办。
林锦璨冷汗淋漓,小腹从最初的隐隐作痛,到此刻发展成一阵一阵的坠痛,连腰也难以直起。
掌心的干草几乎要被她捏碎成粉末,眼前昏天黑地的旋转了起来,林锦璨扶着墙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撑不住,双膝一软,朝后仰面倒去。
“怎么还受伤了?”
鼻尖的龙涎香把血腥气味掩盖,林锦璨被又吓了一跳,她吃力睁开眼,看到接住她的人是……李晋安?
她一愣:“……殿下?”
……
到了酒肆厢房,林锦璨才渐渐放下心来,李晋安看她脸色惨白,肩膀那里被血染得湿透,便差人去附近医馆喊了个郎中来。
郎中给林锦璨把脉后,叹道:“姑娘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正是要紧的时候,不可忧思过度,更不可劳累,但好在姑娘福气大,底子好,否则,换寻常妇人,这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