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林锦璨脸色涨红,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下都快要被谢鹤徵气哭了。
  她撇过脸,小声哽咽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正是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玩意儿,她原本所有的计划几乎都被打乱,连日常吃喝也离不得人伺候,原本身轻如燕,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如今多走几步台阶
  都觉得胸闷气短!
  “好,我走。”
  谢鹤徵后退几步,叹道:“抱歉,是我的错,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他望着林锦璨的小腹,眸光中带着一丝哀婉:“我知生子艰辛,怀子不易,若你实在不愿受困于它,可自行处理,我绝不会因此报复你。”
  “若…你有一日忽然心软,愿意为我产子,我定会做一个好父亲。”
  林锦璨全然不知他后面说什么了,只听闻前半句眼眸就开始放光了,她不加掩饰,抽泣道:“真的?”
  谢鹤徵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拉勾,骗你是小狗。”
  他勾住少女柔软的手指,将二人指腹紧紧贴在一起,儿时的游戏在此刻,竟变成毁掉一条生命的誓言。
  忽然,竹林外传来一阵悲鸣,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此起彼伏的哭喊。
  林锦璨一怔,朝阁中奔去。
  榻上,一只消瘦的手无力垂在边沿,而谢如归的脸已被布遮盖。
  陈素问失态地坐于地上,满是血的双手正捂住脑袋哭喊。
  阿冬跌跌撞撞扑在林锦璨脚下,哆嗦哭道::“夫人!二公子…二公子他殁了!”
  第63章 真相林锦璨把香插入香炉中的……
  林锦璨把香插入香炉中的那刻,未燃烧殆尽的香线折断了,灰烬徐徐落在食指上,烫出一抹红痕。
  “夫人,该过去了。”
  林锦璨拭了拭本不存在的眼泪,侧首问:“杀害公子的凶手查出来了?”
  阿冬垂头默默不语,想了想还是道:“这府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老太太又在气头上,夫人待会儿怕是要受委屈了。”
  “怀疑人是我杀的?”
  林锦璨冷哼一声,从蒲团上起来,绢白的裙底绽出一朵莲:“那便去母亲大人那里讨杯茶来喝吧。”
  前堂,林锦璨才踏过拱门,便远远察觉到大门敞开之后的肃静,她虽早有准备,但难免被眼前的架势愣住了。
  陈素病倒卧床不醒,两侧端坐的还有几位衣着不凡,气势凌人的妇人,她们与各自的丈夫坐于椅上,一面悠闲地品着茶。
  林锦璨顿了顿,转身向各位婶母,叔伯恭敬问候。
  “这孩子的模样倒是跟天上的仙子似的,可心思怎就这么歹毒呢。”
  “谢家待你不薄,自林家出事后,我们谢家依旧待你视如己出,可你倒好,怎就恩将仇报了呢,可怜我们二哥儿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林锦璨冷笑道:“你可有证据?”
  那妇人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一大夫道:“公子还卧病在榻时,需每日服药三次,药中有黄芪连翘这几味药,但方才阿冬告诉我公子每日吃食中常有羊肉蟹类,糕点中又有红豆,橘汁。”
  “这些听起来都是寻常食物,偶尔吃是不打紧的,但若是连着药一起服用,食物相克,日子一久,食用者便会感觉身体乏累,产生幻觉。”
  婢女绿药哭着道:“公子的膳食都是奴婢负责,但奴婢也只是奉二夫人命,并不知道里头有这么大的学问。”
  “婶婶真是会编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夫君明明是吐血暴毙而亡,显然是剧毒所致,大夫也说过那些食物只会让人慢性中毒,而非能猝然死亡。”
  林锦璨剜了眼妇人笑道:“人死了本该让衙门派个仵作来验尸才对,你们看我年轻平日柔弱好欺,加之母亲病倒,便假意借协助我料理丧事,来百般阻挠我上报官府,对外宣称我丈夫是突发旧疾而亡。”
  “我是否清白,是官府衙门定夺,何时轮得着你一个懵懂无知的妇人在这里妄下定论?婶婶,你们这是居心何在?”
  妇人对立在一旁的嬷嬷们使了个眼色,怒道:“杀夫这样的丑闻,你要闹得人尽皆知么?你本就是罪臣之女,若非谢家庇护,你早就死了,我看不如这样,验尸与否,先待嫂嫂醒来再说,至于你,先去我府中暂时住几日,由我亲自照顾你。”
  话音一落,几个壮硕的嬷嬷便抓住了林锦璨的手。
  “怎么?没理便想动粗吗?长房的人还没死光呢,就想着分家产了?”
  沈姨娘带着几名侍从已在外恭候多时,她让人把前几日宴席上谢如归碰过的东西都一一呈了上来。
  自谢如归暴毙那日,林锦璨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待众人离开宴席时,她便喊住沈姨娘,让人把谢如归触碰过的东西扣留下,包括人。
  她知陈素问并不想把此事闹到官府,只会私自处理,否则谢如归那点儿难以启齿的病将会人尽皆知,她不会冒险。
  沈姨娘是长房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她是一条船上的人,林锦璨赌她定会帮这个忙。
  沈姨娘气势不减,数名暗卫得令把长剑拔出指向坐在椅子上的人,她道:“你们二房想动干戈,是不把我们三公子放在眼里了”
  “是你们不顾亲戚脸面在先,那就别怪我撕破脸,我看,你们几个才是没良心,生的儿子整日游手好闲,逛花楼都不知欠了多少银子呢,一个个的明明是得了三公子的庇佑,才有锦衣玉食的日子,却还在这里充霸王?”
  妇人看了眼周围身手不凡的黑衣侍卫,随即咬牙瞪了眼林锦璨,沈姨娘这人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性格懦弱,怎有胆敢请那尊大佛在百忙之中抽空管这后宅的事?
  她知谢鹤徵公务繁忙,又不常来这里,还特意选了一个大清早的时间,也就是谢鹤徵入宫上朝的时候,趁机速战速决,安个罪名把人解决了。
  反正林锦璨也不是谢鹤徵什么要紧的人,几面之缘而已,就算死了他也不能拿她这个长辈怎么样。
  这死丫头真会搬救兵。
  “你们不必再来打搅二夫人养胎了,此案我已上告大理寺,凶手已就法,是那日发了疯症的姚小姐。”沈姨娘道:“她事先将毒藏于指甲缝,趁其不备,用指尖沾染了二公子的酒。”
  然而,林锦璨是真冤枉,她也不知道谢鹤徵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毕竟,沈姨娘这样的身份平日都没法见到他。
  难不成那家伙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
  天爷,下辈子要重来一次,她就算一头撞死,有再多银子,她也不接这个任务了。
  谢鹤徵分明帮了她,可她一个人待在角落却气的不行,甚至,气到视线被眼泪弄得模糊不清。
  怎么办,她是真的不想欠他的人情了。
  到了夜里,林锦璨把刚才好不容易塞进去的食物都吐了个干净,沈姨娘看她眼睛湿漉漉的,鼻子泛着红,再说安慰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她叹了口气:“熬过前几个月便好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喊我。”
  夜深人静,林锦璨捂住耳朵,把脑袋埋在被窝里好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阿冬把她的状态告诉沈姨娘后,沈姨娘便急匆匆地又赶回来。
  “好姑娘,怎么了这是?”
  林锦璨愣了愣,这才把脑袋探出被子,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只是这几声咳嗽中带着些湿润。
  罢了,趁还未对这父子俩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还是及时止损较好。
  她泪眼朦胧摇头说:“我没事,就是想家了。”
  林锦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日的事情三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您找他了?”
  沈姨娘摇头,见林锦璨皱起眉头,便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解释道:“是前几日宴会时,三公子特意叮嘱我要我这几日多留意府中发生的事情,若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拿着这块玉去找他。”
  “三房那些人难缠的很,看主母病倒便像个苍蝇似的飞了上来,我知道我吃不住他们,这才万不得已去找了三公子。”
  林锦璨看了眼窗外影影绰绰的人道:“原来如此,您下回替我好好谢谢他,对了,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二公子不在了,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您看,可否把阿冬这几个丫头派到别处去?”
  陈素问这几天精神不大好,在前几日就把管家权暂交沈姨娘打理,这样的事情对沈姨娘不是难事,她道:“好,你不想要哪几个丫头和我说就是,夜已深,那我便不打扰二夫人休息了。”
  门窗合上,檐廊下几声使唤,院中方才站着的那十几位侍女便随着沈氏撤了下。
  月上中天,院中只有晚风刮过树梢声,和尔几声吱吱虫鸣。
  林锦璨眼皮微动,被褥下的手已缓缓伸到软枕下那支早已备好的金簪上。
  而此时,一抹黑影在窗外定住,月光映照下,看上去是道女子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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