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待郎中开完安胎药,包扎好伤口,离开厢房,李晋安忍不住挑眉道:“萧南衣教出的人还真是不可小觑,连谢鹤徵那样的男人都甘愿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语罢,李晋安摇着折扇,嗤笑道:“难怪我旁敲侧击送了那么多比你姿色好百倍的女子,他都不为所动,原来是喜欢自己小嫂嫂。”
“可是一次就有了的?”
林锦璨脸色一僵,脸色倏地红了,她极力辩解道:“和谢鹤徵没有关系。”
“他不认?”
林锦璨:“……”
李晋安把折扇一收,总算愿意放过这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了,他道:“那我问你,你去了哪里?为何会受伤?你发现了什么?”
启蛰的图案在脑海里愈来愈清晰,林锦璨犹豫片刻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差些没了命。”
李晋安慢慢拍着林锦璨的脸颊,随后没有预兆地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嗤笑道:“当真?你莫非是有了什么私心,譬如动了情,舍不不得谢鹤徵了?”
林锦璨不语,顿了顿,摇头。
李晋安收起笑容,带着丝轻蔑嘲讽道:“堂堂夏国公主,受尽万人宠爱,享尽天下福泽,却在家国被灭后,不但爱上自己的杀父灭国仇人,还打算为他生儿育女,不知夏国那些死去的将领和你的父王母后在九泉之下,是否会为你感到羞愧?”
“若我是你,心里早就对谢鹤徵恨之入骨了。”
林锦璨呼吸一滞:“什么?”
烛光幽幽地颤了下,李晋安漫不经心道:“几年前,在城破后,你坠崖失去记忆,不记得是谁带领兵马踏破城池,也情有可原。”
“可现在你都知道了,就该及时回头才是。”
“你师父拼命把你救下,不是看你和灭国仇人谈情说爱的,难道你连是谁害你受换皮之苦,是谁害你与师父做了对苦命鸳鸯,都全然不记得了吗。”
李晋安抹掉少女面颊上滚落下来的清泪:“哭什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本王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若想好了,随时可在隔壁厢房找我。”
“不必了。”
林锦璨拉住李晋安的袖口道:“不管你说的孰真孰假,我都对谢鹤徵这个人没有半分好感,但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恢复自由身,萧南衣才能活下去。”
“我都告诉你。”
……
宣纸收好,林锦璨也褪下夜行服,换上来时穿的裙裳,时间差不多了,戏台上那首昆曲也已唱完,她是时候与谢语念汇合了。
走时,她向李晋安道:“殿下可否帮忙让郎中开一副落子汤来。”
李晋安似乎也猜到她要拿这个孩子做什么,他瞥向林锦璨的小腹道:“落子汤我可以给你,可你不怕他因此报复你?”
林锦璨盯着鞋子,缓缓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何止这个孩子?今日我捅他一刀,明日他捅我一刀,都恨着彼此才算勉强扯平呢。”
……
华灯初上,临近子时,朱雀街的夜景愈加富贵迷人眼。
玩了一日也累了,谢语念坐在满是五彩斑斓的花灯的河畔旁,开始打起瞌睡,直到视线朦胧中,她瞧见了拱桥上,正独自提灯缓缓而行的女子。
“二嫂嫂!”
她扔下宫灯,拨开人群朝林锦璨奔去。
“那出戏怎唱了那么久,害我把街市逛遍了,都没等来你,戏里讲了什么?”
林锦璨嘴唇哆嗦着,肩头处的剧痛一阵阵的,她实在没有精力去哄谢语念。
“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白?”
林锦璨当然不能让谢语念知道这是刀伤,遂找了个借口:“戏台那里人多,又多推搡,我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来,现在肚子有些不舒服。”
语念听罢,立刻招呼了侍女搀扶林锦璨上了马车。
虽是夜深,但谢府此刻可一点儿也不太平,雨花阁失火,谢三公子为抓刺客挂了彩,谢二夫人又莫名动了胎气。
前两者倒还不算什么要紧事,后者可让伺候林锦璨的婆子丫头们心惊胆战。
四宜居内,床前的帘子垂下,林锦璨吞下药丸笔直躺在榻上,她拽紧被角,等待那阵未知的抽痛。
忽然,院中忽然传来甲胄触碰声,几个小丫头见是几个粗鄙高大的男人手握长剑,就要杀进妇人的房中,便立刻上去阻止。
“各位大人!使不得啊,我们夫人身不适,又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啊。”
“我们奉三公子的命搜查所有居处,有何不满,和三公子解释!”
那人一脚把人踹开,哼道:“你们娘子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在有刺客的时候病了?让开!”
那丫头见求这厮无用,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余光处终于出现了那道身影,她道:“三公子,您就看在孩子的份上……”
不等话说完,谢鹤徵抽开袖子,看着窗阁冷道:“开门。”
“砰隆—”一下,门被那几个男主粗暴踹开,与此同时,一嬷嬷惊慌失措朝门外跑,她颤着满是鲜血的手,喊道。
“不好了,夫人见红了!”
“快,快去喊沈姨娘来,这孩子怕是难保的住了!”
第65章 抚平心脏控制不住地跳漏一拍……
心脏控制不住地跳漏一拍,谢鹤徵握着佩剑的手渐渐松开。
端着血水的婆子一出来,见此院中灯火如昼,屋檐下站着好几名着甲胄的男人,丫头绿药俯倒在花圃上吐着血,她惊慌失措的才要喊出来,便看见立在中央的三公子已驻足在她面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似乎正透过屏风盯着二夫人的床榻。
一没见过世面的老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足下一滑,手里的铜盆“哗啦”一下朝旁边摔去。
污血狼狈地洒了一地,有好部分撒在了谢鹤徵的衣袍上。
屋外一众人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府里出了刺客的事情,她们也有耳闻,三公子发了好大的脾气带人闯入四宜居,莫非刺客藏在了四宜居?
还是刺客就是二夫人?
屋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不管是丫鬟婆子,还是跟来的影卫,都急匆匆朝往里奔。
躺在榻上的人此刻有多狼狈,谢鹤徵不是不知道,那些闲杂人进来也只会添乱,况且女子的闺阁,他怎能容许除他以外的外男闯入?
“都不准进来!给我出去,滚
到院外去。”
很快,院子里一阵躁动后,总算恢复了宁静。
那婆子见大事不妙,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屏风后女子的低吟声不断灌入耳中,谢鹤徵闭眼,缓缓将眼角处林锦璨的血迹抹掉。
疼吧,就这样一直疼下去,疼到哭着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命才高兴。
可他明明承诺过,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选择先相信她。
万一,刺客另有其人呢。
谢鹤徵垂首轻嗤了声,眼眶莫名的发涩,他喉结滚了滚:“阿冬,去看看。”
阿冬知道这其中原委,叹了口气,拿着帕子蹲下把谢鹤徵衣摆上的污痕擦掉后,便立刻走到屏风后面查看林锦璨的情况。
帘帐掀开,榻上的少女只露出个脑袋,她攥着背角,两弯细细的眉蹙在一起,面色苍白,嫩白肌肤上湿漉漉的,浮着的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泪。
阿冬看了眼满头是汗的大夫道:“二夫人怎么样了?”
“血方才止住了,孩子也暂时无碍,不过生产前都需卧床静养,切记不可再随便走动。”
阿冬朝床尾瞥了眼,走过去一把掀开被褥,直到瞧见斑驳猩红这才放心离去。
过了半刻钟,大夫出了四宜居的门,丫鬟给林锦璨喂下安胎药后,便拿着脏了的被褥和衣物去浣洗。
室内寂静,谢鹤徵坐于前堂,听着里头偶尔传来的水声和收拾东西的磕碰声。
直到子时,阿冬见人干坐着没走,便倒好茶水道:“公子时间不早了,若实在不放心,您可亲自进去看一看。”
是啊,他一个外男,没有身份留在这里。
“她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阿冬点头:“半张床褥上都是,现在婆子们正替夫人换褥子呢。”
他在雨花阁同刺客打斗时,用匕首刺入对方右肩做了个标记,伤口不深,但足够特殊,他已下令全城,一旦对方侥幸逃跑,也能在三天之内把人找回来。
谢鹤徵把玩玉戒的手顿了顿,起身一把掀开珠帘。
绿色药刚从屏风后出来,突然碰见谢鹤徵心脏还是猛的一跳,等她回过神,人已越过她直往里面走去了。
“诶?公子!”方才林锦璨还叮嘱她,不愿见任何人,这里头自然也包括三公子吧,她小跑着追了过去:“公子,真的不可以!”
几声呼喊,全然没起任何作用,此刻,帐内又传出吟吟哭声,但明显是压抑着的,听上去极度委屈。
“夫人,莫哭了,这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
少女轻闭着眼咬着手指,似是梦魇着抽泣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