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些黑户,若要生存只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除此外,你可发现了出来谋生的只有女人?”
  青墨点头道:“按理来说应当是男子外出,女子居家,难不成那些男人都是吃软饭的?”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和孩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谢鹤徵道:”比如,被养在林孝之设计的地下密道里,用来充实军队人数,加上去年军械偷窃案,看似是当地官员敛财,实际是一场走私案,那些军械我估摸和那些被拐走的人口待在一处。”
  “可明知自己是被拐卖,为何不反抗。”
  谢鹤徵道:“南疆人制蛊养蛊的手段不容小觑,他们不是不反抗,而是早就没了意识,我猜想幕后黑手怕不止李晋安一人。”
  “可除了李晋安还有谁离皇位最近。”
  谢鹤徵摇头:“那人的野心恐怕不止这么简单,至于是谁.....”
  他垂眸把掌心的护膝紧紧捏住。
  青墨瞥了眼他手里丑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嫌弃道:“这是哪家绣娘绣的?怎么连最基本的针脚也是歪歪扭扭的,这是蜈蚣还是长虫?”
  “这府里的下人也太怠慢了,这护膝送给我我都一脚踹开,怎么还敢给你.....”
  话说一半,青墨忽然顿住,心里更是一沉,是啊,连他都知道的东西,那些下人怎么会不明白。
  见谢鹤徵这样宝贝的样子,这东西定是出自....二夫人之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赵青墨见谢鹤徵没理他,一直盯着那双护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准备趁机溜走。
  “站住。”
  青墨讪讪转头:“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还没有这个福气让姑娘家送东西呢。”
  谢鹤徵把护膝收了起来,火苗在他清透的眼眸里跳动,他道:“待攻至都城切记不要打草惊蛇,郎主的命一定要留下。”
  青墨松了一口气:“遵命。”
  第57章 捷报捷报船传来已是三月初,……
  捷报船传来已是三月初,塔赖各部族分裂,导致势单力薄,又没了军师相助,攻下它,不过是探囊取物。
  小厮说,塔赖部族首领已被活捉,现在正押往牢狱途中。
  后院桃花灼灼盛开,水里的鸳鸯把湖面拨弄起粼粼金光。
  檐廊下,林锦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倚靠在桅杆边上同沈夫人把酒闲话。
  “咚—”
  握在手里的鱼食把鱼儿惊得四散游开。
  “你怎么了?谢大人凯旋而归你不高兴么?”
  林锦璨回过神,摇头莞尔:“怎么会,战场凶险我又与他许久不见,这些日子甚是记挂,他怕是还要审问被捕的罪犯,我真要见上他,怕是还有些日子。”
  “夫人,我想亲自去瞧瞧他,您能否向县衙通融通融?”
  沈夫人听罢笑道:“自然是可以的,等换身行头,咱们立刻就动身去。”
  朱轮辘辘,马蹄哒哒,祸患解除沈夫人一直沉浸在喜悦中,见林锦璨有一句没一句应她,她也只当小女娘怀春。
  路途遥远,过了半刻钟,途经酒肆商铺,沈夫人让胭脂去对面那家铺子买些吃食来填肚子。
  今日春光正好,又没有塔赖人兴风作浪,街上逐渐恢复了从前的景象。
  等待胭脂回来的时间,林锦璨觉着无聊的紧,胸口又从闷得慌,便把脑袋探出窗外透透气。
  “让开,让开。”
  林锦璨本是昏昏欲睡,听见这一声呵斥,便闻声望去,街头处,一捕快打扮的人朝贴着悬赏令的墙面走去。
  “这是半月前发出的悬赏令,听说画像上的人是塔赖朗主的谋士。”
  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女已经把车帘掀开。
  沈夫人立刻拉住林锦璨道:“干什么去,虽说塔赖人战败,但此处鱼龙混杂,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林锦璨心跳如擂鼓,一闭眼脑海中所见时而是萧南衣血肉模糊的样子,时而又是他在坠崖死遁前对她说要娶她为妻。
  “滋啦—”画像被捕快撕扯成两半,连同林锦璨的心脏一齐被揉皱在那人的手里。
  鬼市药人,患疫百姓,捏住她喉管的手。
  林锦璨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和他有关。
  这些卑鄙手段明明是他最不齿的。
  萧南衣是千机阁的人,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既然如此谨小慎微,绝非是得了阁主和李晋安的命令。
  他到底要做什么?
  塔赖族大败,只要是王族血亲,有官衔者皆被捕获,告示一贴,他怕是凶多吉少。
  眼前天旋地转,若非沈夫人强行拉着她,她怕是要栽到马车底下了。
  林锦璨稳住身体,细细想来,她从未了解过萧南衣这个人。
  他因何而投奔千机阁?为何要救一个毫无价值的亡国公主?甚至连真实的名字,她也一概不知。
  “快帮忙把人扶起来,若跌伤了,咱们如何向谢大人交代?”
  袖子被扯住,许是跪久了,林锦璨双膝不由得一软,就这么直直跌坐在车门边,她强撑着身体起来,胃中却翻江倒海。
  她看向前方捕快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手指不禁嵌入了门缝里。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萧南衣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她亲自要找他问清楚!
  ……
  谢鹤徵显然没有想到林锦璨会这么快出现在他面前,他戎装未卸,还直身坐于马上,几丈之外,少女立在柔和的春风中,肌肤雪白如瓷,鸦黑的眼睫下目光绵绵。
  他呼吸一滞,心里跟扎了个口子似的。
  这半个多月他们不曾来往,偶尔有一次接到林锦璨的来信,是大战将至时,他匆匆瞥了眼那几行隽秀的小字——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
  小翠素知君心系家国,然刀剑无眼,望君千万保重。
  近日城中疫病好转,我与沈氏施粥救济,修缮居所,城中百姓也逐渐信任我们,愿告知相关事宜,协助官府办案。
  潮湿阴冷之时,你腿疾难忍,这几日阴雨绵绵,可万万要记得将它绑上,护膝虽丑陋,但也是我“挑灯夜绣”了一个晚上。
  再过几日是你生辰,我知你不喜张扬,顾此事没有同旁人说,我会在家中给你备好长寿面和一个你不知道的生辰小礼。
  林小翠谨书。
  他收紧指尖,纸上几个冰冷的小字扭曲的不成样子,那些怨恨情仇,一瞬间在胸腔里酸楚到化为乌有。
  林锦璨说的没错,他们是孽缘。
  这一个多月,他们之间相隔千里,他忙着分析军情,与塔赖人厮杀,可以说忙得不可开交,原本以为终于对林锦璨的思念有所消减。
  结果,她还什么都没说,只在毛茸茸的衫帽露出那张白皙小巧的脸,心搭建起来的防线不攻自破。
  谢鹤徵拽紧手里的缰绳,僵硬扭头。
  “谢大人回来啦!”
  集市上,追着纸鸢奔跑的孩童终于见了长辈们称赞的人物,便也放了戒备心,牵着纸鸢在谢鹤徴身边围绕了起来。
  这些孩子实在顽皮,疯闹起来完全不顾旁边有什么,他们你推我扯,一个不留神脚踝一绊,就撞着了身后的人。
  扎着羊角辫的小妹妹哇地哭了起来。
  一大块污渍出现在少女的月白锦纹绣鞋上。
  谢鹤徵蹙眉,才要说些什么,面前的少女已蹲下,下颌轻轻贴着小姑娘面团似的脸,柔声抚慰。
  孩子实在太小,一哭起来完全止不住,只把脑袋埋在林锦璨颈窝里乱蹭。
  白色松软的毛领子很快就凝成了一撮一撮的,还变黑了!再不阻住,这小屁孩儿的就要蹭到林锦璨脸上了!
  谢鹤徵深吸一口气,他翻身下马,走到她们面前,弯腰“钳”住女孩儿藕断似的胳膊。
  他并非没轻没重的男子,只是到底没经验,这双拿惯了银枪的手,对一个不过三岁的孩子还是过于“粗蛮”了。
  好不容易稍作停歇,这么一弄,女孩儿惊叫一声又放大嗓门抽泣。
  “……”
  那群孩子也不说话了,气氛莫名严肃了起来。
  林锦璨只好慢慢收拾残局,笑眼盈盈地蹲下,抚摸着孩子们的脑袋:“这样吧,我们的大英雄回来啦,你们把摘的花送给我们的大英雄好不好?”
  “好!”
  几个小不点儿一哄而散,跟几只小蜜蜂似的围着谢鹤徵嗡嗡个不停,没一会儿就把谢鹤徵的衣摆啊,领口啊扯的松松垮垮的。
  林锦璨暗暗压下嘴角,对小姑娘说了什么:“去吧。”
  小女孩哭得涕泗横流,一边颤着胸膛,一边怯生生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谢鹤徵身边。
  一仰,一俯。
  一大,一小。
  对视僵持许久,谢鹤徵败下阵来,他半蹲下来,张开双臂露出一个实在算不上自然的微笑:“嗯要不要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小女孩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什么也不说,只吸溜着鼻子拿过谢鹤徵手里的花束,将它们一枝一枝地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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