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谢鹤徵本来松了口气觉得小孩也没传说中的那么难哄,没想到下一秒,那只胖嘟嘟的小手攥着起朵紫玉兰就往他耳背别。
  “哇,哥哥这样好漂亮!”
  语罢,谢鹤徵就“遭殃”了,没一会儿,他的发冠上,耳背后都簪满了各类颜色浓丽的花团。
  谢鹤徵本来还是躲躲闪闪的,到最后干脆放弃挣扎,像一枝“孤立无援”的可怜的花儿一样,任由那些小蜜蜂小蝴蝶摆弄采撷。
  身后的士卒小厮看了大惊失色,试问有哪朝哪代的大将军和未来的....国公爷会被一些粗劣的顽童又亲又摸的?
  谢鹤徵哄孩子的空暇时间,忽然抬头看了眼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竹影绰绰,春光大好。
  少女蹲在他面前眉眼弯弯,贝齿微露,未经雕琢是一种纯天然的真挚纯粹,他见过她的尖锐倔强,也见过她为了哄骗他,堪称完美的心机,可这样肆意的温柔,哪怕知晓前方是万丈深渊,也让人忍不住沉溺。
  林锦璨敏锐地察觉到谢鹤徵的视线,笑容僵在脸上:“回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少年清冷的面容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唯余一双眼神脉脉注视着她,心底百感交织。
  耳背的沁凉感被心底翻涌的灼热代替,谢鹤徵整理好衣领轻轻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林锦璨道:“沈夫人听闻你们凯旋而归,特意携我陪同,提前来此处迎接你们。”
  谢鹤徵上下打量了林锦璨一番,挑眉道:“是她?”
  “嗯,就你一个人么?”林锦璨忽然想起什么:“哦,我说的是赵小将军。”
  “赵青墨?他屡次冒犯你,你怎反倒关心起他来了。”谢鹤徵嗤笑道:“你心里的小情郎该不会是他吧?”
  他这话言此意彼,林锦璨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又在胡言乱语,再打趣我,我就真的不和你说笑了。”
  谢鹤徵把脑袋上的花摘下来,放在手里把玩,觉着这些娇滴滴的花儿扔了可惜,他随手将其一一插在林锦璨的鬓发里,漫不经心笑说:“好好好,我正经些。”
  “再过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会有你想看到的东西。”
  谢鹤徵说罢,人已走到院内,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日上三竿了,我有些饿,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林锦璨哪有心思陪他吃饭,虽连早膳也未用过,但胃中总是觉得撑得慌,什么也吃不下,这个状态已连续好几日,毕竟寄人篱下,林锦璨也不好兴师动众麻烦沈夫人喊大夫来瞧瞧,想来是寒气侵体,很快便会好。
  她道:“你自己吃吧,我已经用过午膳了,沈夫人约了我学女红,怕是不得空陪你。”
  谢鹤徵也没缠着她,笑道:“好,你去吧。”
  半柱香后,街道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听声音人群数量不少,大概怕是把整个过道围的水泄不通。
  “小翠姑娘,我们家夫人换好了衣裳,此刻在前厅等你。”
  林锦璨回过神,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前厅再往外走几步,便可看到街景。
  护卫队分别列在街道两侧,他们中间的是数十辆囚车,马车前各有两匹马匹牵拉前行。囚车里的人都是胡人模样,胡髯浓密,模样粗犷,衣着虽说不上华丽精致,但可看出价值不菲。
  周遭百姓苦这些塔赖人久矣,他们表情愤怒狰狞,拿起手里的石子和锄地的铁器就往木头缝里砸去。
  才没多久,一个个都鼻青脸肿,哀嚎不断。
  林锦璨立于衙门的两个石狮子前,眼睛盯着过往囚车心中扑通直跳,难道萧南衣没有在这些人里面,事先骗过谢鹤徵的人马逃了?
  “就是他!外邦人的走狗!”
  “都给我把他的面具砸下来!”
  林锦璨心里一坠,勉强地转动脖子,囚车里的男子端坐着,哪怕有拳头大的石子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衣袍上,他也不曾有丝毫动容。
  他墨发散落,青黑色面具遮盖住脸,露在空气中的唯有一节白皙的脖子和两双骨节分明的手。
  不会有错,这身姿一定是师父!
  所剩时间不多,机会难寻。
  无论今日的结局是什么,在公堂问审之前,她要想办法见上萧南衣一面。
  第58章 食言“你怎么了,心情不佳?……
  “你怎么了,心情不佳?”
  一道极轻佻的嗓音入耳,这种语气不是关心,而是轻蔑。
  林锦璨短暂的怔忡,随后肩膀缓缓塌了下去,她转过身道:“是身体不舒服,没有不高兴,你不是去用膳了么?”
  “没有你在,我吃不下。”谢鹤徵淡道。
  游行的队伍逐渐走完,林锦璨深吸一口气:“那我陪你吃。”
  语罢,林锦璨掠过谢鹤徵直往内厅走去。
  不带一丝留恋,只有一缕香风在他鼻间萦绕了片刻后彻底消散。
  谢鹤徵轻嗤,眸光一凝。
  席间,饭菜端上来后,林锦璨很少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碗里和谢鹤徵碗里夹菜,她不服气似的开始狼吞虎咽,让人觉得什么时候饭菜被消灭干净,谢鹤徵就什么时候能放她离开。
  谢鹤徵冷冷地瞥了眼碗里堆成小山的菜肴,无奈苦笑:“我从前怎不知你这样爱吃饭?”
  林锦璨眉头忍不住紧皱,两颊微鼓,若不是不想在谢鹤徵面前失态,这会子怕是哇哇大吐了。
  “看了我想吐?我在你心里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林锦璨终于把那团饭咽了下去,却不争气地开始猛咳。
  谢鹤徵把凉好的茶盏推到她面前,挑眉道:“我问了沈夫人,她说,明明是你想我想的紧,这才求她带你驱车来看我,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了,你怎么反倒总躲我?”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想吃完早点睡觉,我近日嗜睡得紧。”林锦璨抿了口茶水润喉,起身:“至于这个是否可信,你大可再去问沈夫人。”
  谢鹤徵咬牙,拽住她的袖子:“既然不舒服那瞎走什么?我现在让人就喊个大夫来给你看
  看。”
  “我不看!”
  林锦璨用力抽动广袖,却没想到对方压根没用什么力气拽住,一拉扯她反倒差点狼狈地栽倒在地上。
  足底一滑,一只大掌有力地贴上了她的小腹,整个人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等睁开眼,她已经安然卧于谢鹤徵腿上了。
  林锦璨气得直接闭上眼。
  谢鹤徵扒拉下她的眼皮,无比畅快说:“不是说要走,怎么不留神就跑到我怀里了?你又是在跟我玩儿哪套,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林锦璨徒劳地扭动了身体。
  “都说日久生情,你对我的温柔,要是能维持的久一点就好了,不然咱俩总是红脸,这还怎么培养感情?”
  “明明是你气我。”
  林锦璨耐着性子道:“你忘了你临行前,我们约定好的事情了吗?不要逼我。”
  他当然记得,可她太骄纵了,骄纵到差点明目张胆地把他当狗玩儿。
  “我哪里逼你了,是你自己说犯困的,我现在就抱你去休息!”
  谢鹤徵将人横腰抄起,盖被,拉帘,燃安息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林锦璨整个身体被包裹的实在太严实,能动的目前只有探出来的脑袋,肩头被谢鹤徵死死压制住,她快要“窒息”了!
  见到萧南衣不算太难,借沈夫人之名事先通融好便可,可留给她的时间有限,还在这里被耽误,林锦璨快要急出眼泪来。
  看来谢鹤徵怕是知道了她心里的小九九,这会儿故意给她使绊子。
  林锦璨胸口不断起伏着,她看了眼谢鹤徵,最终乖顺地闭上眼。
  既然蛮力用不得,那就先暂时服从他,等谢鹤徵放松警惕,再找机会偷偷溜走。
  谢鹤徵总算没摁着人家的肩膀了,他坐在床沿悄无声息地盯着林锦璨的睡容发呆。
  少女睫毛浓密卷曲,细细看去眼睑下方还洒下一点儿俏皮的阴影,她难得涂了口脂,小嘴红唇欲滴,衬得她的小脸白胜初冬的新雪。
  像什么来着?
  林锦璨大概是天宫上跑下来故意给他出难题的仙娥吧。
  这个劫,还是情劫。
  谢鹤徵蠕动了下唇,眼里患得患失得快要落泪。
  他的动作太轻了,轻到可以忽略不计,林锦璨试探地睁开一丝缝隙,却未曾想到谢鹤徵还是保持着十几分钟前的姿势看着她。
  “......杀千刀的。”林锦璨默默嘀咕了声。
  少年的眼神很无辜,有种再说“你怎么还不睡”的样子。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林锦璨好脾气说着,被子下的手已经捏成拳头了。
  室内香烟袅袅,整个空间弥漫着香甜浓郁的气味。
  谢鹤徵深嗅空气,指着自己的脸厚脸皮道:“走也可以,亲我一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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