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朴素的是食堂,哈哈哈哈。”储方歌提到这里就停不下来,“太好笑了。”
  他不明白笑点在哪里,但看她开心,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储方歌像是逮住了什么关键性证据一样,嚷嚷说:“哈,你也觉得好笑是吧?”
  “没有。”话是这样说,但他由里及外散发出来的愉悦氛围却做不得假。
  “明明就有。”储方歌手指斜着虚虚地比划他的嘴角弧度,“都笑成这样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止不住笑意,却还是坦白并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你笑什么?”储方歌仰头他,眼睛亮亮的,手握成话筒,递到他嘴边。
  因为你开心。
  因为你开心,所以我更加开心。
  他视线变得更加柔软,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储方歌像是突然被什么抽走了思绪,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脸。
  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最好的馈赠以做纪念,她好像参与过很长一段他的生活,却又好像没有扮演过什么极度重要的角色。
  未曾谋面、联系浅浅的三年,现在回望起来,像是半辈子那样长。
  储方歌突然觉得可惜。
  要是高中他们在一个学校,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同。
  他们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一直亲昵下去,成为彼此生命里最独一无二的人?
  韩颂盯着她的手,微微低头凑上去,极为配合“话筒”做出发言状,呼吸拂过她的手指,储方歌一时分不清,这触感到底是呼吸还是嘴唇。
  她赶紧放下手,像是触电一般,耳朵升温,半边脸颊都在发麻,不由分说道:“反正说什么都肯定是骗人,你就是因为这个笑的。”
  第14章 恋爱最基本的是尊重
  出行前一天晚上,储方歌作为攒局的人,在群里已经把话说得很满了。
  “不管明天刮风下雨,邕湖这趟坚决要去。”
  连凯:“要是真下雨怎么办?”
  储方歌:“那就带副扑克牌,车上斗地主。”
  连凯:“······我能反悔吗?”
  储方歌:“举报,让你老大扣你工资。”
  韩颂:“严格来说,工资不归我管。”
  储方歌:“现在可以归你管了。”
  韩颂:“好的。”
  “连凯”撤回了一条消息。
  连凯:“真是太完美的安排了,太吸引人了。”
  卢琬原本还以为是跟她的私人行程,结果多了个群组,于是私聊储方歌:“啥情况啊。我先说好,我目前对男的可没什么兴趣啊。”
  “没什么。”她有些咬牙切齿,“狗男人非要带拖油瓶。公平起见,我给你也报了名。”
  卢琬发了个问号:“这算啥?风险对冲啊?”
  “反正就这样了。见机行事。”
  对于这个顶级助攻手,储方歌是一百个放心,也没有其他话好叮嘱的。
  周六,天气从一大早就透露出些许不妙,吃了中饭,笼罩在天空的乌云也没有散去。
  韩颂下楼买了一堆水果,坐在餐桌前仔细处理着。薄而小的水果刀握在手中,漂亮修长的手指如瓷白,关节处隐隐透着粉。他沉默着,下颌绷紧,切出的方块儿好似用尺子量过一般,规规整整。
  储方歌抽出椅子,坐在对面,用牙签戳了一块蜜瓜尝了尝。
  韩颂抬起头,问:“甜吗?”
  她点头,又戳起一块,递到他嘴边:“尝尝。”
  蜜瓜独特的香气先一步唤起味蕾,随之来的甜直涌向喉间,恰倒好处又不至于腻。
  储方歌撑着脸看他表情一点点放松,不无得意:“怎么样?甜吧。”
  韩颂看着板正清冷,但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嗜甜如命。不过他也恪守原则,一向都是点到即止。
  那根牙签戳起另外一块蜜瓜,又送到嘴里,唇瓣一张一合。他垂下眸,不知怎得就觉得有些口渴。
  “方歌。”
  “嗯?”她嘴里嚼着瓜,应了一声。
  韩颂匆匆移过视线:“能帮我倒杯水吗?”看她拿了杯子又在后头补上一句,“凉的。”
  储方歌端了水回来,就看见他接着桌子边缘,要把袖子蹭上去。
  “有这么热吗?”她放下水,托住他的胳膊肘,“抬手。”
  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喙,韩颂听话地照做。
  储方歌接过蹭得乱七八糟的袖子,仔细将布料弄平,重新卷起。因为低头垂下的发丝,落在他的小臂上,痒痒的,比羽毛更轻。洗发水的淡淡香味萦在鼻尖,凭空构造出静谧。
  她将头发别到耳后,唤他伸出另外一只。干净认真的侧脸落在他眼里,将一切背景都变得虚化。
  韩颂胸口有些闷,来源于她对自己的亲近的欢喜,和这份亲近不知出自何种定位的怅然若失。复杂情绪交织着,让他在储方歌坐回去之后,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储方歌没忍住笑:“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在家里偷偷解剖的嗜血法医。”
  韩颂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水果刀没放,心底懊恼。
  明明她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能又想东想西的,自我沉浸呢?
  他想不通理由,只能闷头继续跟水果斗智斗勇。
  *
  为了这次出行,储方歌回家借来了储女士的 suv,再三保证人亡车都在,才换得她松口。带好水和吃的,就此上路。
  连凯是第一个接上的,拉开后车门坐好发现副驾驶已经坐了韩颂,一时间有些错愕。
  “老大在群里发位置了吗?我还以为要我领着去呢。”
  韩颂这才发现失手,他同储方歌住在一起,当然想不起来要报上自己的位置。可这理由又不能说出来,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指不定会怎么想。
  “怎么了?我又不是没他微信。”储方歌从镜子看了眼连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似笑非笑的,“群里说一声,我们要去接卢琬了。”
  天公不作美,飘起朦胧细雨,落在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
  “邕湖不会也在下雨吧?”
  “谁知道呢。”储方歌顿了顿,“对了,顺便让卢琬带副扑克牌。”
  “真要斗地主啊?”连凯一边打字一边说。
  “这不是最坏打算吗?”
  外头风大,将落下的雨刮得七零八落。等红灯的时候,储方歌点开了天气,邕湖的日落在五点半。
  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
  卢琬撑着伞,微卷的头发垂在身后,巴掌大的脸陷在蓬松里。她站在路边,穿了条高腰裤,远远看着像两根笔直的蓝杆子。
  连凯隔着玻璃感叹一句:“她就是卢琬啊?”
  储方歌按了按喇叭,语气骄傲:“怎么样,漂亮吧。”
  卢琬个儿高,在南方跟挺多男生都持平,褚方歌 165 的身高站她旁边都有点儿小鸟依人。
  她先朝副驾驶看了一眼,之后拉开门,上了车,从兜里掏出两幅扑克:“这么大的雨。不写稿可惜了。”
  “我还不知道你?”储方歌接过话茬儿,“从国庆之后你都没登过微博,没猜错的话,一个字都没写吧?”
  “好了,打住。”卢琬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痕,俯身往前,“来,介绍吧各位。”
  她话是这样说的,视线却一直逗留在韩颂身上。
  这么大的雨天,她肯出门,可不仅仅是为了去湖边看不一定出现的日落的。
  储方歌伸出手掌,一个一个点,最后回到自己身上:“连凯,卢琬,韩颂,储方歌。介绍完了。”
  卢琬睥了她一眼,揶揄道:“这介绍也太敷衍了,咋了,怕我给他们安排角色啊?”
  连凯没听明白:“什么角色?”
  随着车子发动,卢琬靠回到座位上:“没什么,我是写小说的。”
  她语气漫不经心,说起写东西也是轻飘飘的。
  “哇,那很厉害啊。”
  卢琬笑了一声:“别误会哈,不是那种头部作者,我呢,没出版没影视,纯连载赚个保底钱。”
  老实说,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里面自暴自弃的调子太浓,甚至描述也有些卑微。
  但储方歌却知道为什么。
  因为卢琬听过太多泄气的话了。
  “写小说算什么正经工作?”
  “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就是骗骗小孩子吧。”
  “回家考个公务员多好,实在不行找工作也比这个强吧。”
  “这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也能算书吗?”
  ······
  正是有这些刻板印象,让卢琬被迫成为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人。
  事情现实又残酷,没有卖出版权,没有成为首屈一指的当红作者,这些在卢琬看来必经的阶段,却是家人眼里最好的佐证,用来一次次说服她放弃。
  于是她学乖了,跟初次相识的人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不避讳说自己的梦想,却用话把自己的能力贬到尘埃里,降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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