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储方歌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你的稿子真的很不错,抓住了‘麓’这个角色的内核,衔接流畅,很有画面感。”
  甄理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谢谢。”
  “项老师也觉得不错,是吧?”储方歌挑眉,故意把话茬儿抛给项恒。
  项恒面如菜色,还不得不点头:“是,不错。”
  鬼知道,甄理写了些什么。
  储方歌是故意的。甄理一个实习生,好死不死跟在项恒身后,可不就只有跑跑腿的作用了。她要是不把项恒也拉到话题里来,等自己走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搞些失了智的举措,白白叫甄理难堪。
  “哦,还真的有其他事情。”她借坡下驴,起身装作才想到,“东西我也拿给周总过目了,他也很满意。”
  不做好万全准备,她才不会随便过来。
  “但这个项目免不得后面还要做修改,两办公区来回跑也确实不方便。正好,我们组有个空地方,就是不知道······”她试探地问,“你愿意来吗?”
  当然,最好的举措还是直接把人打包带走。
  甄理眼里一点点亮起光,掷地有声:“愿意!”
  第13章 好哦,那我们回家。
  韩颂第十六次按亮手机屏幕,终于盼到数字从“49”跳到了“50”。他迅速收拾起电脑背好,从大厅沙发里站起身,对着玻璃上的影子扣好衣服。
  万娱其他人刚加班结束,从电梯里出来正好撞见韩颂准备离开的背影,几步加快,追了上去:“哎?老大?您不是已经下班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韩颂脚步被迫顿住:“唔,钥匙忘带了,回来取。”
  “您上去了?我们都没注意哎。”
  “嗯,电梯刚到又在兜里摸到了。”韩颂镇定自若,“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谁敢有问题啊。
  韩颂不得不跟他们寒暄:“唔,都下班了是吧?”
  “啊,那个连凯还在楼上,电梯满了,等的下一班。”
  韩颂点头,走到南北区分岔口的时候,顿住脚:“我突然想起来我包好像没带。我回去一趟。”
  说完,又再次返回到了大楼里。
  剩下一帮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个,老大背后背着的,是他的包吧?”
  “老大怎么了?是压力太大了吗?”
  “谁知道呢?”
  夜晚时间变得越来越长,还没到七点,夜幕就已经沉沉地压了下来。
  在角落里目送走了一批同事,韩颂才出来,一路小跑赶到南区,站在距离 e 座不到 10 米的树下仔细看着门口。
  很快,储方歌就下来了。
  韩颂收回脚,等她往前走了一些才不远不近地混在人群里跟着。
  她听取建议,穿了件厚厚的外套,拉链拉到了顶,手插在兜里,饭盒袋挂在臂弯摇摇晃晃,风一吹整个人又隐隐缩起来,笑着往同伴身后躲。
  此情此景,跟以前的无数次如此相似。
  六中需要寄宿,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于是他要么编借口请假,要么偷偷翻墙,总之就是想各种办法逃掉周五的最后一节晚自习,然后坐公交去到一中的门口。
  倒数第二班的 44 路,抵达一中刚好是下自习的时候。
  他在马路的另一边,看着她一点点走远,目光执着地追逐着她的背影、她的侧脸,像是一个藏匿在暗色里的贼,永远追寻着太阳,却永远无法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一路出了园区门,储方歌终于肯伸出手跟同事们挥手作别,而后拐去另一边。
  当韩颂还在犹豫是想法子包装这次“偶遇”,还是和以前一样再不出现在她的余光里的时候,距离不过几米的储方歌已经在前方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身,眼含笑意地看着他,举起手使劲儿挥了挥,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韩颂!走了。”
  风吹动着她的发,路灯柔柔的光渲出模糊的边际和毛茸茸的发顶。街角桂树静默散发香气,也掺在这股沁润的风里,一齐涌入进来,将胸腔塞得又酸又涨。
  韩颂有些恍惚,竟然有种一直以来的秘密被揭发的感觉,比窘迫更多的是欣喜。
  “你怎么看见我的?”他嗓子有些哑。
  “一出门就看见了啊。”储方歌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对他眨巴了眼,“我眼睛很好的。”
  “哦。”韩颂看着脚边的影子,“那你看见连凯了吗?”
  她瞪圆了眼:“连凯也在吗?”
  韩颂心情愈发好起来,为她只注意到了自己而更觉开心:“在的。你出来的时候,他刚从我眼前过,估计也是回小区。”
  储方歌应了一声:“差点忘了,我们跟连凯还是邻居。”
  “不邻,远着呢。”
  说是两个方向,实际距离甚至隔了一条马路。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等我下班啊?”储方歌看他立马就要摇头的架势,先发制人,“别说不是等我啊,我都看见了,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我怕你迷路。”韩颂极为坦然,“第一次走这个路,我怕你不认识。”
  储方歌挑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最后只露出个不置可否的笑:“好哦,那我们回家吧。”
  *
  合祁的各种人行道最不缺的就是树,树冠交织着由葱郁变成金色的黄,跟随凉意掉下的叶子被踩得嘎吱作响。
  路口烧着碳的小摊支着口铁锅,底下铺了石子,上边儿是烤的发出焦香甜味儿的板栗。
  储方歌视线停顿了两秒,身边的人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偏移路线到了炉子跟前,“来份板栗。”
  “你也太快了吧。”她凑到韩颂旁边,指着中间的盘子说,“要这个,麻烦您,现炒啊叔叔。”
  摆摊的叔叔操着一口合祁方言,爽快地应下,大勺舀起半熟板栗,丢在锅里。石子保持高温,跟板栗在一起翻炒出沙砾的声音,有一瞬间甚至接近于浪沿拍打沙滩。
  韩颂听了她的形容也不觉得荒谬:“要不然周末去邕湖转转?”
  那里虽然比不得海,但有一段路靠近水全是石头,闭眼只听水声,也像极了礁岩。
  储方歌哪里会说不好:“那就下午去,刚好可以看看夕阳。”
  “嗯。”韩颂躲开她亮亮的眼睛,“我叫连凯一起。”
  ······
  说完就后悔了。
  储方歌恨不得照他不开窍的头上来一棒槌,干脆报复性回道:“行,那我叫卢琬一起。”
  “好。”
  她恨得牙痒痒:“你都不问卢琬是谁,是男是女,是我同事还是同学吗?”
  “我知道的,是你学妹。”
  储方歌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顶多知道她跟卢琬关系好,但学妹的事儿,她可从来没有在朋友圈里提到过这茬儿啊。
  韩颂如遭雷击,暗道不好。
  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她在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七号发的微博“看晚会还有意外收获,卢琬学妹真的好漂亮哦”吧。
  那不就暴露了自己偷偷摸摸关注她的事情了吗?那自己这么多年故意装作对她不关心的事情不就更藏不住了吗?
  就在他支支吾吾,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炒栗师傅犹如神兵天降,操着那口祁普,把他从危险边缘解救了出来。
  “拿好,有毫烫嘞。”
  韩颂接过袋子,试了试外边儿的温度,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放到储方歌手里:“拿着吧,暖和。”
  扫码付了钱,二人才继续往小区走着。
  储方歌摸出一个开口的板栗,轻轻一捏就分离出壳。金灿灿的栗子像是块浑浊的水晶,边缘剔透散发着香气。
  她丢了一颗放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是被霸总追求的女学生。”
  韩颂没明白霸总为什么能和女学生挂钩。
  储方歌给他解释:“以前,啊,也不能说是以前吧,反正就是有一种言情小说,专门写霸总不爱红玫瑰专爱小白花的。然后呢,小白花不要富丽堂皇西餐厅,只要价格朴素的街头大排档,霸总就觉得好单纯不做作。顺便买下一整条地摊街,任由小白花挑选。”
  她笑了一下:“跟你刚才扫码付钱的动作,有种异曲同工的感觉。”
  “那我大概知道了。可是。”韩颂点点头,“最朴素的不应该是大学食堂吗?”
  好吃的大排档也很贵的好吗?再点两箱啤酒,价格哪里朴素了?
  储方歌一愣,继而剧烈地笑起来,没来得及咽下的板栗也呛住了喉咙。
  韩颂赶紧帮她顺着背,语气焦急又担心:“小心一点。”
  “没事没事。”她哑着嗓子,眼眶的生理性泪水给眸子镀上水光,明明难受却还是忍不住笑意,“韩颂,你真是有意思。”
  韩颂见她确实再没有什么不舒服才放下心来,反问道:“有意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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