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嗯,你这脸,化灰了估计你前夫也认得。”杨瑾钰不打算对此多做评论,只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跟他重新开始?”
杨昭夏摇头,脸上久违地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低声道:“我跟他不合适。爸,我有你,还有哥和两个侄子,现在也做了摄影师,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拍的照片,我已经满足了。”
“你自己想好别后悔就行了。”给杨昭夏上身擦完药,杨瑾钰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俯身挽起杨昭夏左腿的裤子,查看他左腿的愈合情况。
杨昭夏的左腿前不久才拆了钢板,现在伤口还在愈合,他身体不比常人,重伤过后恢复能力比较弱,加上毕竟已经三十五岁,好起来自然也慢点。
确认过没有大问题,杨瑾钰这才又坐直身子,温声对杨昭夏说道:“你以前总觉得自己长得不像你妈,但爸觉得其实你很像小容,不是外貌上的像,而是心性,你们都一样善良会体贴人,但这样的性情有时候容易委屈了自己。作为你爸爸,我只希望你开心,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
杨昭夏微低下头,轻轻笑了笑:“谢谢爸。我是真的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做人不能太贪心。”
已经试过不合适的人,又何必再勉强?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作者有话说:
引用出处: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出自《敦煌山洞出土的<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人“放妻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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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上了必读,感谢大家,努力又加更一章。今日大放送,三章加起来一万多字,姬末肝不太行了,周末休息。
第78章 请你放过他
纪满并没有昏睡太久,潜意识里的不安让他很快又惊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痛,浑身上下都觉得痛,手上和膝盖最痛,他刚动了一下,就被人按住肩膀。
“别动,你手背肿了,还要热敷一阵。”
刚醒过来还觉得有点天旋地转,甚至有那么一点耳鸣让他听不太清楚那声音,但纪满还是竭力忍住不适扭头往床边看。
不是陆一寒。
纪祁笙坐在病床边,正在给他敷手。他已经不在公共输液室里,想来是纪祁笙让人送他到单人病房的。
在纪祁笙旁边的,是陆予晗。
因为不在上班时间,陆予晗头发并没有上发蜡,额发很随意地散落遮住一点额头,身上穿着的也不是西装,是比较舒适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便没有平日那般凌厉。
“那么纪总,我就先走了,家里两个儿子还在等我回家。”陆予晗脸上比较漠然,甚至有点不耐烦,他是接到杨昭夏的电话赶来医院,孩子们还小不能自己在家待着没人看管,他只能临时让助理赶到自己家照看。
“别走……陆一寒,陆一寒呢?”纪满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努力想要撑起身体,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轻易就被纪祁笙按住了。
陆予晗看到纪满醒来第一件就是问陆一寒,心里并没有太大触动,看着对方焦急红肿的眼,说道:“我弟五年多以前就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认清现实?”
“你骗人!明明是他送我来医院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承认?!”纪满不信陆一寒会丢下他在医院自己走掉,挣扎着就要下床去找人。
在车上的时候,那个人说,不会承认跟自己无关的人生,于是他问,那满满呢?跟满满也无关了吗?
那个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对他说:“本来,就与我无关。”
那一瞬间,纪满听明白了。
因为听明白了,所以无话可说。
来到医院后,医生给他清理伤口消毒上药,他痛得浑身发抖,而那个人,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抱他,反而说要打个电话然后就出去诊疗室了。
“他明明就是陆一寒,他是我的先生,我比任何人都熟悉他,我那么爱他,怎么会认错?”纪满控制不住地落泪,他哀求道:“他在哪,已经走了吗?予晗哥,你让我见他好不好?他……”
纪祁笙揽住纪满,把他箍制在自己怀里想要说点什么,陆予晗却抢先开口打断了纪满的话:“你熟悉阿一?纪满,你把这话说出来,自己不心虚吗?”
暗暗深吸一口气,陆予晗想到自己进输液室时杨昭夏坐在病床边注视着纪满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他说道:“你身体不舒服,人不太清醒,我不想跟你在这里说这些,本来阿一跟你之间的事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但阿一已经死了是事实,你也不要再沉溺在过去,抱着那些回忆不放,阿一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陆予晗说完就想走,纪祁笙一手把纪满紧紧箍在怀里,另一手却伸出去扣住了陆予晗的手腕,说道:“陆予晗,你说实话。”
纪祁笙很清楚自己弟弟不会无缘无故就在这里闹,虽然陆一寒死而复生这种事听起来就很荒唐,可是就像纪满说的那样,谁都有可能认错陆一寒,唯独纪满不会。
更何况,本来他就一直觉得当年陆一寒死后陆予晗的一系列操作过于迅速,甚至有些地方不是很合理。
当年他因为是当事人,确认没有受伤后就被警察带去做笔录,等他再赶到医院时,陆予晗就表示陆一寒伤害过重没能撑住死在了手术台上,作为家属自己已经签了死亡证明,请他通知纪满。当时由于事发突然,他本身也受到很大冲击,所以他没有多想就接受了陆予晗的说辞。可后来细想,其实是有问题的。
谁都没有见过陆一寒的遗体,事发后不久,陆予晗就迅速公开陆一寒遗嘱,接手陆氏的一切;并拒绝纪牧山夫妇希望能送陆一寒最后一程的请求,没有告别仪式,也没有葬礼,墓园里陆一寒的墓碑在一个月后立的,之后陆予晗也极少去拜祭,只每年死忌那天都会送去一束花,这跟陆予晗表现出来的对陆一寒的在意程度不太相符。
若是当年陆一寒实际上并没有死,那么这一切疑点也就都能说通。
只是他一直都不能真正对“假死”这个想法下定论,尽管国外有不少“假死”成功的案例,但要在国内办到“假死”,需要打通多层关系,几乎没有人会冒如此大的风险。
陆予晗狠狠地甩开了纪祁笙的手,冷笑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这样命令我?纪总?阿一曾经的大舅子?还是纪祁笙?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弟弟,是因为什么,为了谁,才会发生车祸?”
纪祁笙以半仰首的姿态定定地与陆予晗对视,空气仿佛有了几秒的停滞,最后,他声音低哑地说道:“我没忘,我知道是我对不起陆一寒,我愿意补偿,但正如陆一寒是你弟弟,小满,也是我弟弟。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实话。”
“呵,你弟弟……”陆予晗极其讽刺地重复,他眼尾渐渐泛起一片红,压抑地问道:“你能如何补偿?当初我弟弟受的伤,你能替他受吗?纪满对他造成的伤害,这中间有多少你的功劳,你要如何补偿?!”
五年多,这些话他忍了五年多,他的弟弟不想让他责怪纪满,不想追究纪祁笙的责任,所以他不说,不追究,可他们,真的明白他的弟弟承受了多少吗?!
纪满被纪祁笙按着,眼泪一直流,陆予晗的话每一句像狠辣的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有那么片刻他说不出半句话,可最终,他这五年多来所忍受的每一分失去陆一寒的痛苦、悔恨与折磨,让他终于在这身心俱疲的一刻于人前再次崩溃。
“为什么要骗我?陆一寒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纪满近乎愤恨地朝陆予晗吼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对陆予晗如此的愤怒,“你明明看到我有多痛苦,为什么还要瞒我这么久?!”
陆予晗没有看纪满,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很轻很轻地说道:“因为我亲眼看到了,我弟弟被抬出车子时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成了继方娅死后,第二个折磨得他日夜难以入睡的噩梦般的画面。
纪满的质问戛然而止。
“阿纪,你知道他当时伤得有多重吗?身上多处烧伤和骨折,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一根钢筋从他腰腹处刺入,穿透了他的身体,肋骨骨折并发血胸。”陆予晗闭上眼,时隔多年再去回想当时自己弟弟躺在担架床上,而那张担架床在救护车去往医院的半路上就被血浸透的可怕画面,他仍然感到恐惧发憷,他不得不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涌上心头的恐慌压下去,才能保持平稳的语调继续说道:“然而哪怕是在那个时候,他还在念着你,他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告诉你的那句话。”
陆予晗看着神情崩裂浑身发颤的纪满,苦笑着说道:“送到医院紧急手术,手术台上两次心脏骤停,花了十多个小时才勉强保住他的命,医生说他的伤势过重,要带他去国外,让自己在国外的团队再重新替他动手术,在那些昏迷的日子里,他偶尔会神志不清的重复喊,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