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看的图片。”
  朱序:“。…..”
  贺砚舟好心情地轻笑两声。
  没聊几句,菜就基本上齐。
  朱序点了米饭,就着菜吃下大半碗,胃才充实起来,不经意抬头,见贺砚舟正盯着桌边的花瓶瞧。
  他抬抬下巴:“什么花?”
  “文心兰。”
  一只玻璃观音瓶中,插了两枝粉色小花,其中一枝上有几朵,另一枝十几朵,指甲般小小巧巧,花瓣似舞女飞扬的裙摆。
  贺砚舟:“倒挺香的。”
  朱序点头:“味道很温和,有种淡淡的奶油香。”
  桌上不知何时掉落了两朵,朱序放下筷子,捡起来,摘掉外层枯萎的花瓣,将它们顺着瓶口投入水中。
  水下枝条交叉,一朵落于瓶底,另一朵刚好挂在了枝上。
  那观音瓶上宽下窄,通透无比,水中的点点粉色成了点睛之笔。
  贺砚舟瞧瞧那花,又去瞧朱序。
  她一笑,似乎觉得刚才班门弄斧了,笑容中带几分腼腆。
  贺砚舟稍屏了下气息,忽然间发现有件事毫无缘由,可以是一个笑,一个动作,或是其他什么,只要是她,悄无声息中就能令他心生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用勺子喝了口汤:“你喜欢什么花?”
  朱序说:“风铃花。”
  “很好看?”
  她说:“很好养。”
  贺砚舟笑了下:“头次听说,好养竟然是喜欢的理由。”
  朱序补充:“也很好看。”
  “长什么样?”
  朱序用手机搜了下,转过去给他看。乳白色的一捧,花头多而小巧,朵朵悬垂,形状似铃铛。
  “很可爱。”贺砚舟说。
  朱序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
  风铃花寓意远方的祝福,因它在微风来临时,会如铃铛般随风摆动,可以温柔地传递爱意。它是自由的、梦幻的,可经他一说,那花朵的确有些胖嘟嘟的可爱。
  朱序收起手机,也问他:“那你呢,喜欢什么花?”
  贺砚舟说:“我只眼熟玫瑰。”
  “一定是送人送得多吧。”她本意开个玩笑,却见他意味深长地瞧向自己,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朱序及时住嘴,安静吃饭。
  转眼间,发现他食欲也很好,两小碗米饭加一些菜,蔬菜汤剩得也不多。
  两人都很卖力,没怎么浪费。
  朱序渐渐发现,和他相处已经轻松自在很多,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拘谨感。
  饭后去结账,贺砚舟手插着兜安静地等在她身后,见她付了款,才一同出门。
  这里离朱序住的地方不算远,她报了个地址,贺砚舟从前方路口掉头,驶向沿海公路。
  朱序口中的小区他隐约知道,应该是片老住宅,从前只是路过,车子往里开时却暗自皱了皱眉。
  两侧楼房低矮破旧,许多窗口黑黢黢,路两旁一盏路灯都没有,下面的路也深一处浅一处。
  朱序指着前方的路口:“就停在那里吧,车进不去了。”
  贺砚舟问:“还要走多久。”
  “穿过前面的小路就到了。”
  他朝前看了眼:“这地儿可不怎么样。”
  “住习惯了也没什么。”车中静片刻,朱序看他一眼:“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贺砚舟没讲话,转头瞧着她,“嗒”一声响,副驾驶的安全带弹开,她要收手,却忽然间被他握住了。
  他的手温热而干燥,掌心贴着她手背,可以完全包裹住。
  他拇指在她小指外侧磨搓了下:“就这么走了?”
  车中静得仿佛可以听见心跳声。
  “是呀。”她声音莫名轻飘起来,说完才察觉柔软陌生。
  贺砚舟视线不由暗了一道,“送你。”
  彼此心照不宣,都清楚这一晚不应该太寻常。
  朱序却道;“下次吧。”
  “好像有人怪我不够直接。”他并拢的四指顺着她虎口的缝隙穿进去,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纹路。
  朱序觉得有点痒,用了些力,攥住他的手。
  车内光线昏暗,她眼中却亮亮的:“所以被贺总教训了一通,不敢心急了。”
  贺砚舟极轻哼一声:“真是个好学生。”
  “可能你忘记了,读书时我就很听话。”
  贺砚舟瞧了她一会儿,其实此刻心情非常好,以至于笑意直达眼底。他甚至有些享受她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比直来直去更加有意思。
  贺砚舟没再说什么,最后将她的手仔细揉了一道,将人放走。
  第20章 第20章感觉到一颗心都被揪了出来,……
  朱序关上车门,心中仍扑通扑通跳得热闹。
  手背上的余温还在,她走在前面,仿若感受到身后车里他似潭的目光。
  朱序有些迷上这种暧昧拉扯的感觉。
  脚下的路有深有浅,她一个磕绊。
  快穿过铁门时,身后骤然大亮,他开启了远光灯,使得她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调亮的手机屏幕。
  朱序步伐顿了顿,回过头去,身后刺亮,并看不清车中的人,内心却瞬间闪过一丝惊厥般的痛感,一时不敢细思,扭回身来快速走远。
  又过了几天,朱序抽空去了趟贺夕那儿。
  去时发现门头的牌匾已经被摘去,屋中大部分用品打包成箱,只里间还剩下些纹身工具。
  朱序坐下来,请她帮忙补色。
  环顾四周,朱序问:“真打算结束这里?有些可惜。”
  贺夕叹气:“我不情愿的,只怪胳膊拧不过大腿。”
  朱序当然知道这“大腿”是指贺砚舟。一般情况下,感觉他比较好相处,严肃时也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只是那双眼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厉感。
  她问:“你学的什么专业?”
  “雕塑。”
  “难怪绘画功底这样好,原来是美术生。”朱序转头:“未必是件坏事,可以再沉淀两年。”
  贺夕哼道:“该学的都学了,对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她用干净的纸巾清理多余色料:“高中时,家里觉得我学习不好,这辈子完了,后来我专业课全市第一考进省美院,他们只高兴一阵子。大学的课程对我来说并没挑战性,我也不感兴趣,就办了休学,我爸因为这件事差点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朱序心中讶异,从前只觉得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孩,特立独行又张扬自信,原来优秀才是她的资本。
  朱序手臂搭在椅背上,不禁转头看了看她:“所以你开了这家纹身店。你哥还算支持你吧。”
  “他?”贺夕摇头:“他要支持就不会逼我回学校了。前些年他一直在国外,只顾着自己那摊子事,但自打他接手了公司,我爸渐渐退下来。他老人家算是看开了,家里和外面的事一概不管了,每天摆弄那些废纸。所以担子全落在我哥身上,不是情非得已,估计他也懒得管我。”
  朱序想起朱鸾,两人从小生活在一起虽没什么磕绊,但同父异母的感情终究没有亲兄妹那样纯粹吧。
  手臂上传来丝丝痛感,相较上一次,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贺夕又说:“其实我爸妈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我哥比较优秀,他们以他为荣。从小到大,他很少被约束,学习工作都很自由,就连交了女朋友又莫名其妙跟人家分了手,他们也不会多问半句。”
  朱序侧脸枕在手臂上,无心窥探那些隐私,却莫名没有打断,默默听着。
  “我就刚好相反,做什么总要被纠正。其实我挺烦我哥的,他甚至懒得花时间了解纹身这个行业,好像只为完成我爸布置的任务。凭什么女孩就应该多读书,就要文静优雅才正确。”贺夕手上停了停,忽然凑近朱序,有些顽皮地悄声说:“我就不。”
  朱序转头,差点碰到她鼻尖。
  她笑了下,摸摸鼻子。
  朱序也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把名字都改了?”
  “呀!我哥这事都和你说啦!”
  朱序顿觉失言,手心一下子冒出汗来。
  贺夕却没太在意:“我本名叫贺萩璞,砚璞含义为可作砚台的美石。为了迎合我哥,简直又老气又拗口。”
  这名字的确难以评价。朱序很小声嘀咕:“是的呀,要我我也改。”
  声音虽轻,但还是被贺夕听到了。
  她开心地探身过来,想要拥抱她,碍于手上全是色料,只好先做做样子。
  朱序问:“那你现在名字的由来呢?”
  “有天课堂上,老师讲了句诗‘柳色青山映,梨花夕鸟藏’,我挑了个最简单的字。”
  “。…..”朱序愣了片刻,感叹这女孩怎么如此洒脱,欣赏喜欢的同时又忍不住调侃:“万幸你没取那个‘山’字。”
  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从那之后,贺夕算是同朱序混熟了,去花店已经不需要通过郑治,贺砚舟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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