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朱序:“。…..”
“够猛吗?”
“……还是看看美的吧。”
女孩被逗得哈哈大笑。
继续点开别的文件夹,有花,有蝴蝶,有图腾……
看得太多,最后更加难以抉择。
朱序说:“就纹朵花吧。”
“什么花?”
朱序问:“平时什么纹得多?”
“玫瑰、牡丹、荷花、芍药……”
她随便选了一个:
“就芍药吧。”
“好。”女孩起身:“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起个稿。”
朱序点头。
阳光斜斜射入,菱格窗栏的影子投在了桌面上。
朱序慢慢喝着那杯温水,安静等着。期间贺砚舟发来消息,约她晚上六点钟见面,地点是附近一家日料店。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将近五个小时,便答应下来。
放下手机,那边的线稿也完成,是女孩手绘的,没用电脑里现成的稿子。
她拿过来给朱序看,朱序一眼认出是株雪原红星。它蓬勃张扬地绽放,压弯了脆弱的花柄,花瓣是带着粉色调的乳白色,蕊心染着斑斑点点的红。
芍药种类众多,但雪原红星恰巧是朱序最钟意的品种。
女孩解释说:“芍药花瓣层叠,线条上偏复杂,再加上中间比较浓重的色彩,遮疤效果会很好。”
朱序点头:“就这个吧。”
两人都是干脆不拖沓的性格。
准备工作完成,转印后先割线。
朱序是坐着的姿势,整个上半身爬在椅背上,细细密密的痛感蔓延整条手臂,她指尖发颤,满头大汗,忽然觉得其实情绪有起伏也没什么。
好奇怪,被梁海阳伤得体无完肤,她未曾哭过,现在反倒矫情起来,这点小痛就湿了眼眶。
女孩哄她说:“乖啊,忍着点,一会儿上色会好些。”
朱序没忍住笑了下,好可爱的女孩,明明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却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慰她。
未等接话,大门上的迎客铃叮咚一声响。纹身室与外间隔着一道门帘,只知道有人进来,却看不见其样貌。
女孩手上未停,高声问:“纹身吗?”
外面一时无人答应。
半刻,她抬起笔:“谁啊?”
“我。”一个嗓音略沉的男性声音。
女孩脸色一垮,小声嘀咕:“他怎么来了。”手上的活儿一时半刻完成不了,放下不是,让对方等也不是。
她看向朱序,为难道:“不介意……”
朱序会意:“没关系。”她里面是穿着美背的,何况披了大衣,只露一条手臂,没什么好遮挡的。
女孩说:“进来吧,在里面。”
那人仍是没应,只听脚步渐近。
朱序抽来纸巾擦汗,眼眸一垂一抬间,便与撩帘进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一时感叹,这世界小的可怜。
第12章 第12章贺砚舟:“所以刚才装作不认……
贺砚舟挑了挑眉,目光从她的脸挪向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一时看不出纹的什么,半刻,视线又回到她的脸上。
朱序猛然间回忆起来,难怪看这女孩如此面熟,原来那日陪同江娆去“捉奸”,在写字楼的大堂里,她曾管贺砚舟要过钱。
因她穿着个性夸张,又五官优越,她才记忆深刻。
江娆还曾发消息让她猜测两人关系。
见他不语,朱序一时也没开口。
“你怎么来了?”女孩不太欢迎的样子。
“不能来?”
“能,您老随便。”女孩敢怒不敢言,抬抬下巴示意:“请坐。”
贺砚舟仍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坐,暂时也没有退出去的打算。
房间安静,只有纹身笔发出及细微的嗡鸣。
这人存在感这样强,高大身影挡住唯一通向外面的出口,好像空气都不太流通了。
朱序更加热,额头又布满细细密密的汗。
隔了会儿,女孩忍不住抬头,朝外张望:“就你自己来的?”
“还想见谁?”
“你吃枪药啦,就不能好好说话。”
贺砚舟缓了缓表情,终于抬脚,却是向内,坐进角落的小沙发里。
他解开大衣纽扣,将两侧衣襟向后撩了撩,手肘撑在腿上,拿起旁边的杂志随便翻起来:“回临城过元旦。”
“……知道了。”她问:“你呢?”
“不确定。”
再次安静,除了机器运作声,又多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女孩觉得奇怪,以往他不屑在这店里多待一秒,今天反倒赖着不走了。
到了线条最复杂的花蕊部分,割线极为密集。
她没那闲工夫开口问,随他坐,专注干活。
与此同时,痛感无限加深。
朱序咬住下唇,半声也不好意思哼出来,呼吸却有些乱。
她闭了闭眼,听见他问:“很疼?”
朱序撑起脑袋,他坐在自己右前方的位置,杂志合在腿上,人是靠着沙发椅背的,正淡淡看着她。
她张了张口,只听旁边女孩懒洋洋解释:“因人而异,有人不敏感,有人觉得难以忍受。割线笔是很多细针丝组成的圆针,受力面积更尖锐。待会儿上色会好些。”
贺砚舟听她说完,视线又挪回朱序身上,问她:“为什么不分两天完成?”
女孩又先道:“姐说长痛不如短痛。”
贺砚舟不易察觉地牵了下唇角。
几分钟之后,割线完成,朱序终于可以直起身缓口气。
女孩递来纸巾让她擦汗,并清理图案周围污渍,从抽屉翻出圆镜,让她检验是否满意。
两人说话的间隙,贺砚舟撩帘出去,没多久,他端着两个注着温水的纸杯走进来,一杯递给朱序,另一杯捏在手里,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朱序:“谢谢。”
“不客气。”他弯了弯唇角。
女孩看看两人,这会儿工夫竟迟钝起来,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他终于不那么排斥她所热爱的事业,竟主动照应客人。
她笑嘻嘻道:“我也口渴。”
贺砚舟从旁边书架抽了另一本杂志,慢慢喝着水,眼睛抬都没抬。
女孩白他一眼。
换了上色的排针,把剩下那部分完成。
那些烟花疤痕已是坏死组织,坚硬并且凹凸不平,需要反复刺涂。
女孩一时好奇:“这还有重叠的,当时很疼吧?”
朱序:“……还好。”
“比纹身疼?”
“……还好。”
女孩用纸巾擦掉多余色料:“姐你下手可真狠,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学校给你办好了。”
她没八卦完,忽然被打断。
抬起头来,贺砚舟仍有一下没一下翻着那本无营养的杂志:“年后这边结束掉,乖乖上学去。”
女孩冷下脸来,不理解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么扫兴的事,“我不去。”
贺砚舟没说话,只冷冷瞥她一眼。
女孩有些气恼,手上动作也多:“我就搞不懂,你为什么非逼我去上学,我不喜欢!我开个店怎么了?我自食其力遵纪守法,我靠手艺赚钱,怎么就那么不对你心思呢?”
“注意你那笔。”贺砚舟抬抬下巴提醒,合上杂志道:“你这破店投入大回报小,没特色,技术一般。一天到晚见不着个客人,好容易遇见个要求不高的,就自食其力了?”
朱序:“……”
朱序感觉自己好无辜。
女孩轻咳,使眼色叫他住口。
贺砚舟瞧了瞧朱序,她呆呆的样子与平时不太一样。
看来再冷感的人,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女孩不服,“技术好不好,你不如纹一个试试。”
“这辈子别想。”
“话可别说太满,保不准有你求到我的那天。”她自信满满。
贺砚舟懒得多言,以免影响到她的情绪,手上没准头,再出什么差错。
他拨开袖口看时间:“六点有约,你专心点。”
女孩又翻他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有事干嘛要催她。
很快,无人说话。
电流声一顿一停,时间慢慢过去,图案完成度其实还不错。
最后,女孩为朱序涂上凡士林并裹好保鲜膜,再叮嘱她结痂之前避免碰水,以防感染,饮食上以清单为主,忌生冷辛辣及海鲜等发物。
朱序其实挺满意的,道过谢,付好钱,穿上大衣准备离开。
贺砚舟不知何时先走到门口,替她撑了下门,而后跟着一并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大概相差半步距离,走到斑马线处停住,终于并排,凑近了说着什么。
女孩趴在窗前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低“靠”了一声,两人居然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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