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贺砚舟先侧头瞧了瞧朱序。
朱序也下意识转头,不得不开口:“贺总,还真是巧。”
贺砚舟笑了下,再次看时间:“5点57分,这里距离约好
的日料店还有两条街,你恐怕要迟到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神态放松,用极舒缓的语速与她开了句玩笑。
朱序也稍微调整一下,笑着:“那你也迟到了。”
贺砚舟点头:“换家吧。”
“过去应该没多远。”
“清淡饮食,忌海鲜。”贺砚舟道:“她刚才好像这样说的。”
朱序一愣,全然没料到他会留意这些,忙道:“我不要紧,吃什么都可以。”
红灯转绿。
贺砚舟提步的同时示意朱序可以走了。
两人融入来往的人流中。
夜幕刚降临不久,天空是浓郁的暗蓝色,两侧路灯初燃,暖黄的光一点点放大,取代了天空的存在感。
贺砚舟步子偏大,步调却缓慢,侧头看她,问:“北岛比临城要冷吧?”
“是。”朱序说。
她今天穿了能遮住膝盖的羽绒服,再加一条围巾和厚靴子也不夸张。
“风很大。”贺砚舟说。
朱序点头,随手接了张餐厅门口派发的菜单。
这两侧建筑多以欧式小楼为主,橱窗很低,里面装饰颇具情调,西式餐厅比较多。
朱序将菜单折了两下,揣入兜里。
他手中是拿着一串车钥匙的,却没提开车的事。
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目的地,朱序未多问。
与他单独相处的拘束感未减,眼睛随意落在迎面而来的人群中,余光却瞧得见他呼出的白雾。
沉默没多久,他那边响起单调的电话铃声。
贺砚舟接起来,从头到尾没讲几个字,都在听那头汇报事情。
到路口,他示意朱序左转,结束通话后才解释:“幸好刚才想起来,前面有家粤菜馆味道还不错,距离很近,走路过去比较方便。”
朱序说:“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粤菜合口味吗?”
“可以的。”朱序犹豫片刻,觉得随便聊点什么不算唐突:“刚才纹身店的女孩是……”
贺砚舟说:“我妹妹。”
“亲妹妹?”朱序脱口而出。两分质疑不自觉掺入上扬的语调里。
贺砚舟一顿,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可能你们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其实从两人刚才的交谈中,朱序已大概猜出其中关系,但这个社会,“妹妹”的称呼很广泛,不单纯能用在血缘关系上面。
他低笑了声,似乎心情还不错:“所以刚才装作不认识,是在怕什么?”
朱序拢了拢围巾,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
没等说话,贺砚舟帮她解释:“以为她是我什么人,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其实大概是这样。
起先进门,贺砚舟未开口,朱序以为他有顾虑,所以也没同他打招呼。
后来大概猜出其中渊源,但中途再主动讲话也很奇怪。
索性沉默到底。
朱序心中正默默复盘,只听他问,“你觉得,你和我是那种会叫人误会的关系?”
朱序微抿住嘴,抬起头来,他略垂着眼,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
她心跳莫名漏掉一拍,有些生硬地瞧向别处。
从同学会时几乎陌生的状态,到后面几次巧遇,他帮了她一次又一次。
朱序心里清楚,他这种人的时间管理应该很严苛,有功夫不如做慈善,没理由在她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精力。
一时心思活泛,又自惭无才无颜,人家凭什么。
可时隔两个月后再见面,只感觉与他之间气氛更微妙。明明寥寥几面,独处时间也少,这种变化却不知何时滋生。
害怕对方察觉她心思活跃,她大方笑笑,用他刚才的话应付回去,“你觉得呢?”
“你希望我怎么答你?”
朱序一默。
对面走来几个年轻人,嬉笑打闹的声音冲散此刻气氛。
朱序往旁边让了让,便与贺砚舟拉开些距离。
抬起头来,幸好有家“广顺兴”的酒楼出现在路对面,牌匾黄底红字,一眼看去就很粤式。
朱序连忙问:“是那家吗?”
贺砚舟神态自若,朝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是。”
第13章 第13章换了条宽阔的路走。
因为是临时改变主意,没有提前预约,等了会儿位。
餐厅环境清幽,每桌上方一盏古朴雅致的灯,朝南一排落地窗,窗外城市夜景绝佳。
点了一些烧味和素菜,还有两份点心。
贺砚舟斟了杯铁观音放到朱序面前,说:“她是贺夕,小我11岁,从小到大都不爱读书,后来自己把学给退了,弄了个店,整天瞎折腾。”他抿一口茶,看向朱序:“你刚才说得对,她像我母亲,我长相遗传我父亲更多一些。”
朱序点点头,觉得他这个妹妹蛮有个性:“好像你们的名字相似度也不高。”
“自个改的,嫌笔画多写着麻烦。”
朱序从他偏淡漠的脸上察觉出一丝无奈,没忍住笑了下。
贺砚舟略抬眼,她极短暂的笑声掩在舒缓的背景音乐中,也许时过境迁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明媚许多,气色和状态也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吃着菜:“伤全好了吧。”
朱序放下筷子,下意识摸了摸颈部的疤痕,其实伤口不大,却有些增生:“是。”她说:“贺医生他人很好,每天都随查房医生过来了解我的恢复情况,帮了我很多。”
“他多走几步路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也多谢你。”
贺砚舟笑笑,“自然也不必。”
她自嘲道:“差点死掉,还好都过去了。”
贺砚舟正将一盅汤品移到她面前,闻言抬头。他一直不赞同她的做法,没什么比保全自身安全更值得。可她一个女孩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种极端的孤勇也很叫人敬佩。
她是脆弱的,甚至想过轻生。
也更顽强,才另辟蹊径,换了条宽阔的路走。
贺砚舟表情寻常,看着她说:“其实答应了帮你解决的,只是你没听进去。”
朱序一时没懂。
贺砚舟指了指她面前的汤盅,岔开话题:“尝尝看,待会儿凉了。”
“好。”
他略顿了两秒:“看来婚离了?”
朱序点头,放下瓷勺,不经意抬手捏了捏耳垂。
她头发长了些,软软耷在肩头,今天穿了件大圆领针织衫,露着极漂亮的肩颈线条,纯黑颜色衬得皮肤也格外透白。
贺砚舟将筷子搭在筷枕上,捏起杯子递向她这边,以茶代酒地碰了碰她放在桌上的茶杯,“恭喜。”
朱序伸手虚扶了下杯子,也端起来轻抿一口,普洱醇厚,苦尽七分香,入喉回甘:“他可能会坐牢。”
“应该的。”
朱序后面没再提梁海阳的只字片语,挑了无关紧要的话题随便聊聊。
只是今天贺砚舟食欲格外好,中途叫服务员拿来菜单,又点了份猪肚鸡和焗南瓜。
南瓜内里软糯香甜,外面是蛋黄裹住的脆壳,咸鲜味美。
朱序也忍不住跟着多吃了两块。
中途她借口去洗手间,想着把账单先结掉,却被告知与她同桌的先生进门时打过招呼,账单由他来结。
朱序只好不动声色地返回餐桌。
服务员过来续了壶茶。
时间有些晚,但落地窗外正灯火璀璨。
月光下,东侧海面上闪着波光,暗处矗立的灯塔显得有些孤独。
贺砚舟扭头瞧了会儿外面,转回来问朱序:“后面几天有什么安排?”
“本来也是散心,就随便转转吧。”朱序想起个地方:“这附近有座岛屿,岛上有个很小很小的庙,墙外面种满了山楂树。我15岁那年去过一次,但现在印象不深了。”
贺砚舟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动了下,神色却无半点变化,看着她说,“吉岛。”
朱序惊讶:“你知道?”
贺砚舟浅笑:“其实严格来说,我是北岛人。说来也巧,从出生到15岁,我一直生活在吉岛上。”
“后来就去临城读高中了?”
贺砚舟认真看了她几秒,她表情并无半点装假,好像认定两人最初相识就是在高一入学的时候。
他神色淡了几分,点点头。
朱序没察觉,兀自打
开订票软件搜索了下,往返吉岛的船只有两班次,分别是上午十点和晚上八点钟。
只看两眼,她很快放下手机:“你要不说,我完全没印象,吉岛这个名字还挺陌生的,可能我记性不太好。”
贺砚舟慢慢转着茶杯,玩笑一句:“是有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