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校园像是他的乌托邦,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曾经是最大的荣誉,渐渐成为精神寄托。
  真的假的,陈韵从没听他提过,怕他只顾着顺从自己的建议,改口:“从长计议。”
  宋逢林:“好。”
  他本来还要说别的,注意到女儿上台拿起手机:“咱们星星还是c位。”
  大班的小朋友已经懂得基本的规则,整体更像是一个节目。
  陈星月跳得有模有样,还占了个靠中间的位置。
  陈韵看着很是欣慰:“比阳阳好点。”
  宋逢林替儿子讲话:“等他七岁就好了。”
  他倒是听护着的,陈韵不过是随口说一句,好像成了个错处。
  她道:“弟弟是弟弟,也不一定能跟姐姐一样。”
  宋逢林:“健康快乐就好。”
  他还怕孩子们不够快乐,晚会结束张罗着一家六口去吃宵夜。
  陈星月左手糖葫芦,右手淀粉肠,都快顾不上从哪先咬一口,仰着脸:“要吃烧烤吗?”
  刘迎霞对着孙女无限纵容:“好,我们就吃烧烤。”
  陈星月被“馅饼”砸中头,还记得卖乖冲妈妈甜甜笑。
  陈韵捻掉她唇边的糖渣:“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陈星月看着趴在爷爷肩头昏昏欲睡的弟弟:“弟弟才是。”
  陈昕阳其实也困得很,但
  想玩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瞪大眼,两只手有气无力地垂着。
  宋逢林见状:“爸,我抱他吧,怪重的。”
  陈勇忠还不到六十,年轻的时候做苦力出身,现在成天东奔西走的送外卖,论体力比坐办公室的女婿体力好不知道多少。
  他道:“不用不用,一点也不重。”
  宋逢林平常抱着还挺累的。
  不过他看一眼自己的肚子,心想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往前挪了两步问:“我们吃哪家?”
  宁江的美食地图,陈韵了如指掌。
  她左右看确定方位:“横江路有家还不错。”
  得亏是在孩子幼儿园附近,不然宋逢林还真不知道横江路是哪条。
  他问句废话:“你之前吃过吗?”
  陈韵:“大学时候常来。”
  宋逢林:“跟舍友吗?”
  奇怪了,陈韵:“怎么感觉像审犯人。”
  有吗?宋逢林:“我就是顺嘴问问。”
  又看她嘴角都放平:“真没别的意思。”
  陈韵戳他一下:“无所谓,我也没秘密。”
  又意有所指:“就怕提起来有的人吃醋。”
  能吃的醋,好像就那么一壶。
  宋逢林:“哦,跟他去的。”
  没办法,陈韵一上大学就谈恋爱,提到学生时代的事情肯定绕不开前男友。
  她道:“看,问了果然酸溜溜。”
  宋逢林有心辩解,还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反正今天是咱们一块去。”
  他就是想到他们有那么多共同回忆,总是生出羡慕和嫉妒。
  陈韵挽着他的手:“那笑一个。”
  被她这样言语软和的央求,宋逢林就是不想笑都能笑出来。
  他嘴角上扬,还没来得及享受点柔情蜜意,女儿就从夫妻两个中间挤进来。
  陈星月刚吃完东西,两只手黏黏糊糊的,还非要拽着父母的衣服。
  陈韵今天为了给孩子在幼儿园壮面子,穿的可是件新衣服。
  她轻轻在女儿手背拍一下:“你可真是我祖宗。”
  陈星月笑得灿烂:“我是妈妈的宝贝。”
  撒娇倒是一把好手,陈韵弹一下她的脑门,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爪子擦干净。”
  陈星月还有点不乐意:“小鸡小鸭才有爪子。”
  陈韵:“人家小鸡小鸭说不定比你爱干净。”
  怎么可能,陈星月又不是没见过:“阿太家的就是臭的。”
  她去年暑假跟着爷爷奶奶回老家住了半个月,事情还记得大半。
  陈韵偏要逗她:“那我闻闻星星臭不臭。”
  陈星月跑着跳着要避开妈妈,咯咯笑躲在奶奶的身后。
  跟玩老鹰捉小鸡似的,陈韵佯装逮不住她,累得自己出一身汗。
  母女俩打打闹闹,到了烧烤店门口。
  香料的味道在炭火下飘香四溢,陈韵牵紧女儿怕她四处冲撞,只能分出一点余光看路。
  宋逢林落后她半步,四处看哪里有空桌子。
  他还没找到,长辈们已经占好一处位置。
  刘迎霞坐下来欢快地招手:“这儿这儿。”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要靠大人。
  宋逢林:“爸妈身手够快的。”
  这儿实在拥挤,店家恨不得在所有过道都摆上桌椅,短短几步路比迷宫还难走。
  陈韵留心女儿,随便应一句。
  宋逢林也无所谓她的回答,视线若有似无又飘向远处靠墙的桌子。
  那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之一就是他刚刚吃的小醋,他老婆的初恋男友胡宇辰。
  第27章
  宁江是座大城市,由东向西的地铁最长要坐三个小时,有些人住得稍远一些,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
  但过去十年里,宋逢林居然还见过胡宇辰三次。
  第一次是婚礼当天,宋逢林在酒店大堂迎客。
  赶上是个好日子,同日办婚宴有三家人。
  来来往往的宾客众多,他连自家的都快完全分不清,倒是一眼认出只见过照片的胡宇辰。
  宋逢林本来以为他只是来看一看,没想到晚上数红包的时候多出个没有落款的大礼。
  陈韵一遍又一遍地研究宴客名单,怎么都想不出来还有谁。
  她道:“不会是你爸吧?”
  宋逢林的人生大事是一手操办的,男方宴只在宁江办。
  因为没有回老家,他爸特别不高兴,扬言决不来参加。
  连面子情都不给,真金白银更不会有。
  宋逢林不愿意给他增添点好人好事,想想还说:“我今天看见一个人,可能是他。”
  陈韵:“谁啊?”
  宋逢林:“大头贴。”
  说的是前天搬家的时候,他从老婆的行李里翻到她跟前男友一起拍的大头贴。
  他还用代号,弄得陈韵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让燕欣帮我问问。”
  又推他说:“生气啦?”
  宋逢林:“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这话说得像是不会骂人的蹩脚书生,他沉默两秒,总算组织好语言:“万一我特别小肚鸡肠,光看见他就来气,今晚咱俩就得吵一架。”
  陈韵:“就是不好,我才嫁给你啊。”
  她当时满脸欢喜,大红喜字下衬得娇羞。
  宋逢林顾不上管那一点扫兴,隔几天知道钱已经退回去就没再把事放心上。
  但见着人,心底那点挥之不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膈应又浮出水面。
  很巧合的是,宋逢林第二次见到胡宇辰还是在三年后的一场婚礼上。
  一个是男方的大学舍友,一个是女方的表弟,两个人坐在不同的桌子上。
  宋逢林本来是没看到他的,还是边上的同学提了句:“你看对面那几个新娘亲戚,一家真的全是俊男靓女。”
  大家纷纷望过去,间或交流几句新人的八卦。
  宋逢林别的没瞅着,倒是第一时间注意到胡宇辰——岁月对他没意见,没留下半点痕迹,剑眉星目的帅气。
  如此对比惨烈,宋逢林当天可乐喝着都不甜,回家就立志要减肥。
  他当时初初发福,自己看肚子也很不顺眼,可惜一下子用力过猛,练出个滑膜炎。
  未功成而中道崩,健身自然是暂且搁置。
  于是第三次见到胡宇辰的时候,宋逢林的膝盖有点疼。
  他那天头还疼,连续加班的后遗症张显无疑,走在路上都一脸的苦大仇深。
  偏偏如此意识涣散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发现对面人行道对面的胡宇辰。
  两个人这次连视线都没对上,就像是城市中无数每天都会发生的擦肩而过。
  也许在他们都没有留意的日子里,还发生过几次这样的情况。
  但是像今天大家都在一间店里,大概是头一回。
  宋逢林觉得还怪因缘巧合的,念叨:“今天什么日子。”
  还用翻日历,涮杯子的刘迎霞:“四月十四。”
  她是老习惯,一说起来都是农历。
  宋逢林听着这两个四,心想怎么有点不吉利。
  他余光偷偷观察在跟女儿玩游戏的老婆,琢磨着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故人。
  陈韵还真没看到,她把一枚硬币攥在手里让孩子猜,一边说:“爸,晚上你要喝点吗?”
  陈勇忠平常是烟酒都不太沾的,偶尔倒也能来上一两杯。
  他道:“逢林喝不喝?”
  要是搁老家那地界,老丈人发话女婿最少得喝三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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