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逢林就是不怎么喝的人,今天都得点个头:“那喝点啤的。”
陈勇忠:“行,再要个小龙虾。”
还挺会吃,这季节小龙虾多贵。
刘迎霞瞥一眼菜单:“一份几斤啊就敢卖188.”
宋逢林在香辣味后面打个勾:“没事妈,也不是天天吃。”
又道:“再点一打生蚝。”
全家就刘迎霞爱吃这个:“要两个就行,大晚上的我胃受不了。”
宋逢林:“不让点两个。”
什么店呐,这不强买强卖嘛。
刘迎霞:“那不吃了。”
宋逢林:“没事,星星也能吃一个。”
孙女要吃就得点了,刘迎霞松了口,眯着眼想看远处墙上贴的价格表。
她这两年有点老花的迹象,灯一晃眼上面的小字一个都看不清,反而有个大一点影影绰绰的身型吸引她的目光。
人嘛,越看越脸熟,刘迎霞心里犯嘀咕,趁着给孙子擦汗的时候掐一把老伴。
几十年的生活还是让陈勇忠生出默契,他没有叫出声,跟老妻交换个眼神。
刘迎霞用方言:“小西装。”
女儿大三那年他们来宁江看过她一次,当时跟胡宇辰见了面,对方为表郑重穿了套不合身的西装,就留下这么个外号。
啥玩意?陈勇忠压根反应不过来。
他到底是快六十的人,想起来表情也没啥变化,咳嗽声:“阳阳都困了,要不咱打包回去吃。”
陈昕阳第一个反对,眼睛瞬间睁开:“我不要!”
他其实困得不行,脾气比平日里还要大。
陈勇忠对小辈称得上溺爱,哄着他:“好好好,我们在这儿吃。”
陈昕阳眼皮又耷拉下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明摆着就是快睡着。
这孩子,宋逢林点完单说:“阳阳,爸爸抱。”
陈昕阳下意识冲着爸爸伸出手,舒舒服服地换个地方窝好。
陈勇忠怀中一空,屁股往左边又挪一点:“你别一直看人家。”
虽然是方言,但刘迎霞也怕女婿察觉。
她道:“我没看,你才在看。”
什么看啊看的,陈韵抓住女儿想使坏的手,一边问:“妈你说啥?”
刘迎霞还有点急智,用普通话:“说你三叔公。”
老家的八卦,偶尔有一些是儿童不宜的。
宋逢林看他们在方言和普通话之间切换也没觉得被排挤,手在儿子背上轻轻拍。
陈韵见状:“感觉上菜也要好久。”
宋逢林:“你困吗?”
陈韵打个哈欠:“又困又累。”
她肩膀的力气往下一卸,手指头在女儿脸上戳戳:“你倒很有劲。”
陈星月兴奋得很,额头脖子都是汗,妆已经花得不像样。
她今天还涂了眼影,眼角处晕开像只鹦鹉,自己却浑然不知,小腰扭来扭去:“妈妈我想喝可乐。”
陈韵:“你看妈妈像可乐吗?”
陈星月退而求其次:“那可以喝豆奶吗?”
她下午已经喝了半杯奶茶,陈韵找理由:“你自己看,店里没有,下次喝好不好?”
陈星月撒娇:“奶奶带我去买,旁边有超市。”
术业有专攻,她还知道挑谁好下手。
陈韵哪有拒绝的机会,老两口已经一起站起来带着孙女走出去。
她道:“不是,怎么还成群结队的。”
宋逢林:“咱们也成对。”
谁跟他说话了,陈韵作势捶他一下。
正好上来了几个牛肉串,她自己先吃一口,评价:“感觉没以前新鲜。”
宋逢林抱着儿子,微微侧着脸:“是吗?”
意图昭然若揭,陈韵肉串往前一递。
宋逢林是西北人,对牛羊肉很有专家的架势:“确实一般。”
又道:“下次咱俩一块找家好吃的。”
哦,又在酸溜溜。
陈韵拿签子戳他的手臂:“揍你了啊。”
宋逢林还没反应,陈昕阳已经一个激灵:“妈妈不要打我。”
好像他在家天天挨打似的,陈韵颇觉得冤枉,敲他一下:“睡你的觉。”
陈昕阳哼哼唧唧又睡着了,留半只眼睛缝隙观察周围,看样子有点风吹草动又会跳起来。
陈韵是笑得不行,给孩子爸爸又来一下:“跟你一样一样的,在哪都睡不踏实。”
宋逢林语气温柔:“好,都赖我。”
就是赖就是赖,陈韵回头看门口:“买个饮料怎么去那么久?”
她望的方向,正巧是胡宇辰刚刚坐的地方。
宋逢林心中一惊,定睛看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新客人。
他悄悄地松口气:“星星进超市,就是鬼子进村了。”
形容得很准确,陈韵掏出手机:“不催还不知道回来了。”
其实这一次还真是他们误会了,刘迎霞夫妻俩实属是遇上进退两难的事情。
他们本来是带着孙女在隔壁便利店买东西的,谁知道要买单的时候瞧见胡宇辰在门口抽烟。
按理现在都是陌生人,陈勇忠还是想着:“等一等再走。”
刘迎霞也是这个意思,祖孙三人就这么被“困住”了。
准确来说,陈星月是如鱼得水,拿着包鱿鱼丝:“奶奶我想吃这个。”
刘迎霞倒是想惯着她,好声好气:“星星,你妈该骂人了,过两天奶奶给你买。”
陈星月爽快地放回去:“我最爱奶奶啦!”
哟,嘴够甜的。
陈勇忠:“那爷爷呢?”
陈星月:“也爱爷爷!”
这样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从世界上也得到很多爱。
胡宇辰“隔岸观人”,一根烟没点完跟发小说:“走吧。”
发小:“不是,我还以为你这磨蹭半天是想过去打个招呼呢。”
胡宇辰:“我就是想看看。”
看看她后来选择的人,是否真的让她过上想要的生活。
第28章
陈韵确实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最害怕的事情是出现任何可能破坏一切的不稳定因素。
长辈也和她一样,尤其是刘迎霞。
刘迎霞是个心里存不住事的人,回家路上跟女儿嘀咕:“你知道刚刚店里还有谁吗?”
有谁?陈韵开玩笑:“玉皇大帝吗?”
刘迎霞还是个迷信的人,没好气拍一下闺女:“别瞎说。”
又再把声音压低:“姓胡那孩子。”
得亏是夜里路上没几个人,连车过去都稀罕,陈韵才没错过她妈这堪称无声的话语。
她道:“那怎么了?”
刘迎霞看一眼前头相互扶着走路的翁婿俩:“逢林不是认得他吗。”
陈韵觉得以宋逢林的近视度数未必能看得见,快抱不住儿子的手往上一提:“看见就看见,前男友又不是情人。”
哪怕是方言,刘迎霞都很怕蹦蹦跳跳的孙女听见:“你这个嘴,这种话是能乱讲的。”
陈韵爱父母,也知道他们有许多缺点,比如封建和保守。
刚认识宋逢林的时候,大人还三令五申她要装作从没谈过恋爱,仿佛那是全天下最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陈韵自己无所谓:“开个玩笑嘛。”
刘迎霞可笑不出来:“就怕逢林瞅见了跟你吵架。”
陈韵:“你几时见我俩吵过架?”
又说:“都十来年的老黄历了,宋逢林没你想的小气。”
刘迎霞操碎一颗心:“男人就是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意的。你说说你,怎么就让逢林知道有这么个人。”
陈韵有点不高兴了:“怎么,我还没嫁给他就得先给他抱一贞节牌坊?21世纪了。”
就是再过一百个世纪,刘迎霞都觉得:“你是女孩子,那能一样吗?”
又欣慰道:“逢林真的样样都好,满大街找不到的女婿,什么都不计较。”
陈韵腾一下火蹿到天灵盖:“我就谈过恋爱,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什么叫什么都不计较。”
她音调扯得高,把怀里的儿子吓一跳,连女儿都顿住脚步回头看。
刘迎霞两只手无措地搓着:“这是怎么了。”
又慌张地确定女婿没听见这场小冲突。
陈韵微微闭上眼,深吸口气:“以后别讲这种话了。”
父母受限于认知,对世上的一切有自我的固执概念,即使嘴上认同也很难改掉真实的想法。
就像是掩耳盗铃一样,没说陈韵就当是没有这种差异性,心头泼了盆凉水:“回家吧。”
刘迎霞未必能理清女儿的愤怒,或许再亲密的关系里也没有办法完全的相互理解。
她略显小心地答应,反而更叫人觉得刺痛。
陈韵一方面忍不住脾气,又总是发火之后内疚。
她掩
饰真实的情绪,扯出个笑:“星星慢点跑,不要摔倒了。”
陈星月也很好糊弄,就没把这点不算插曲的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