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池南暮下意识伸出手,抓住车窗沿,骤然不舍得,不想让江初走。
但很快,理智占据上峰,池南暮恍然回神,刚要松开手,却被江初抓住袖子。
“你想做什么?”江初似笑非笑,明亮的杏眼里,只倒映他一个人。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但这几十厘的距离,池南暮都觉得远。
不由自主的,池南暮缓缓俯下身,用只有江初能听见的声音说:“我想吻你,我不想你走,这样,都不算是喜欢吗?”
四目相交,而这一次,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暧昧,不浮于表面,没有任何伪装。
江初仿佛能听见池南暮的心跳声,正和自己的心跳重叠。
气氛暧昧如此,他该闭上眼睛了,等待一个概率对半,可能不会降落的吻。
但江初不打算再做一个被动的人。
“你想吻哪里?”江初轻笑,“我又凭什么同意让你吻我?”
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个出格无礼的请求。
“抱歉。”池南暮道歉,克制住感性的冲动。
“我不听道歉,你要吻哪里?为什么?凭什么?”江初扯紧池南暮的袖子,不让人跑,句句紧逼。
云雾渐渐散了,露出皎洁的月。
过了很久,池南暮低声说:“眼睛。”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眼睛。”
“凭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理由。”
“那我告诉你,”江初提高声音,“因为我不确定是否喜欢你这个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不要再和一个虚假的角色相处,如果你现在能让我心动,那我就考虑重新来过。”
闻言,池南暮瞳孔一缩,耳畔全是咚咚的心跳声,不可遏制,无法隐藏。
紧接着,江初闭上眼睛,仰高头。
灯光洒在江初脸上,睫毛的光影交错,不过是影子,在池南暮眼中,都像漂亮的精贵羽毛。
其实不止眼睛,额头,鼻梁,嘴唇......
每一个五官,每一根发丝,都是池南暮喜欢的。
池南暮低下头,忽然改了方向,轻柔的吻落在江初唇上,轻贴着没有重量,小心到屏气的珍视却千斤重。
嘴唇的触感很忽然,江初被惊得睁开眼,正好对上池南暮深沉的眼睛。
“我爱江初,至死无休。”这次不是刻字,而是说出口的起誓。
第57章
吻过之后,池南暮仍离得很近,静静等待答案,做好了可能会被拒绝的觉悟。
江初却慌忙将他往外推,匆匆说一句“明晚别忘记了”,便合上车窗,让司机快踩油门。
车尾气掀起热风,混着粉尘。
池南暮用手背捂住口鼻,侧头望着离去的车,竟从渐快的车速里,看出落荒而逃的意味。
是错觉吗?
池南暮不清楚。
车从视野里彻底消失,嘴唇上温软的触感仿佛还在,仍有余威。
池南暮站在原地,少见地发愣,灵魂仿佛飘忽,很轻盈,原本计划中现在该做的事情,他似乎忘了。
良久后,池南暮回程,在脑海中将明日的计划改了又改,最后决定提早时间到金栀苑。
零点时,池南暮给池北晖拨了个电话,池北晖却拒绝接听,只发来一条不耐的讯息。
【池北晖:切莫再做偷窥偷拍这种事!】
【池南暮:我知道,谢谢哥。】
过了午夜,夜空半亮。
池南暮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难以入眠,而睡不着的人,也不止池南暮一个。
比起池南暮静态的失眠,江初要躁动许多。
辗转反侧都算不上什么,更严重的是,那种抓心挠肺的麻意,让江初时不时下床,下到一楼客厅,再走回卧室都不得缓解。
按照计划,他本来打算,去海边走走,试试他对池南暮这个人本身,到底是什么感觉?
谁知道池南暮会偷袭,直接吻到他唇上,还对他说那句话,江初头皮都快炸了,发丝过电似的,一根根直立起来。
等到精力耗尽,好不容易疲乏,江初躺到床上,又开始想池南暮的解释。
池南暮隐藏的日程计划是什么样子?
江初不禁想,什么计划能有这么宝贝,藏着掖着,导致池南暮自己都找不到。
江初随即翻身,抓过手机,思忖片刻,将池南暮的账号从黑名单里移出,重新加上。
无需通过,池南暮自动出现在他的列表中。
【江初:今早九点时,把你偷藏的日程计划发给我。】
【池南暮:好。】
池南暮立刻回复。
已经凌晨,还不睡觉?
江初坐起身,背靠在床头。
【江初:在工作?】
【池南暮:没有,我在想明天的事,你怎么不睡?】
江初当然不可能承认,他因为一个吻和一句话而失眠。
【江初:我要睡了。】
【池南暮:晚安,好梦。】
江初黑屏手机,平躺在床,双手交叉在胸前,决心好好休息,以免白日气色不好。
今年以来,江初不常做梦,今晚却梦到了早已遗忘的记忆。
那天是《沉没》的杀青宴,相当微妙的聚会,男女主角正在私下里偷偷恋爱,粉丝却撕得不可开交,两人没少因此吵架。
而编剧和导演原本是一对,但因为这部电影吵了好几个月,电影拍完,两人也分手了。
杀青宴气氛尴尬,制片公司还要临时插一脚,说是有个大老总要来,让大家谨言慎行,别说不该说的话。
大老总?
制片是个地中海秃头,大腹便便。
江初心想,连制片都要称作大老总的人,该有多秃多胖?
然而进门的不是个秃头中年人,而是个极好看的年轻男人,一丝不乱干爽的发,矜贵西装,气质是冷的,像刚从雪山上融化的水,冷淡,却不冰手。
这就是制片口中的大老总?!
江初下意识偏过头,只敢用余光偷看,不想直白的视线引起这位老总反感。
“这位是池总......”制片向所有人介绍。
同制片的热情比起来,池南暮更显得淡漠。
江初躲在男女主身后,莫名的局促,稍举高酒杯,偷看玻璃上自己面庞的倒影,检查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可惜这位池总停留的时间太短,很快离开,行色匆匆。
门关上的一刹,江初望向背影消失的方向,心口有些空,心想他们甚至没有说上一句话。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他为什么会有这些感受?
那时的江初不清楚理由,也不会主动细想,因为他有太多事情要忙,他要工作,要进组,还要给江溪换个更好的医院。
匆匆的一面,在酒后变得朦胧,酒精模糊掉记忆,太短暂的意乱显得微不足道。
江初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很久,晨曦的微光透过薄纱,照到地板上,形成小而晶亮的光晕。
江初盯着天花板上的吊顶,兀自出神。
如果那时池南暮再多坚持几次,再表露得明显一点,而不是轻易地否认自己,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遭受那些灾祸?
但未知的假设是无用的,再多幻想,也无法成为现实。
江初索性不想了,看看时间,早已过九点。
池南暮果真在九点时发来一个文件包,江初点开,发现那并不是文档,而是手写的纸张扫描件。
池南暮的一天很枯燥,唯独越来越长时间的“想江初”计划,显得有趣。
而唯一断了“想江初”的一天,应该就是庆功宴那日。
池南暮伤心,竟然只是不想他,跟赌气一样。
江初翻到最后,心里有些发酸。
池南暮其实说得对,对他来说,那只是短暂的一瞥,从阐述中听不出任何重量,可对池南暮来说,已经足够深刻。
晚上。
江初照例在江溪那吃晚饭,他的异样逃不过江溪的眼睛,在不停压制的逼问下,只好承认昨天见过池南暮。
“照我看,你也不用每天都来找我,好好享受爱情吧年轻人,把时间留给别人,留给工作。”江溪老成地说。
江溪明显是想半夜出去疯玩,但江初不吃这一套,“等我开始忙工作,你想见我都见不着,你现在也不准出去瞎玩,等下次体检指标过了再说。”
“你以前上学时,我都没有天天管着你......”江溪抓抓头发,又问道,“那我能让老同学来家里做客吗?”
“谁啊?”江初问。
“大学同学,现在是律所的负责人,他想来探望我。”江溪说。
江溪每天医院和家,两点一线,枯燥是必然的。
“也行,”江初不放心地嘱咐,“不过你得告诉我他是谁,叫什么,我要先去查查他的底细。”
“他叫陈意青,盛凌事务所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