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最后还是闻柏桢亲自打电话过来:“三十岁的人了,怎么昏招频出?先是退出波士顿市场,现在又要回流格陵?”
危从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怒意:“怎么?已经查完了?为何不直接来问我。职业规划的正常调整而已。别大惊小怪。”
“bullshit。”
对于脏话,危从安保持沉默。
闻柏桢放缓了声音:“要来我这里吗。”
确实一直有人找他,但危从安没想到闻柏桢也会抛出橄榄枝。
他“咦”了一声:“我虽然善于挖坑给自己,但这个坑我可不能跳。”
“你不会以为,除了我还有谁敢接收你吧?”
对闻狐这样的“小人”来说,竞业协议也不过是bullshit罢了。
危从安更正:“我回格陵可不是因为这里待不下去了。”
“哦?总不至于打算回去子承父业吧。”
“那也不一定。”
“听说你父亲身体状况很不错,你家的玩具厂现在并不需要你。”
“确实如此。以家父的健康状况,再工作二十年没有任何问题。”危从安道,“也许我应该回去向他学习养生之道。”
“别兜圈子了。你要回万象去做那个可笑的投资总监,对不对。”
“褚旭能做,为何我不能。”
“你?去和马华礼争?危从安,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我都知道了,你觉得蒋毅知不知道?他怎么可能让你进入万象?”闻柏桢冷笑,“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
“那也未必。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我进不进得去万象。”危从安闲闲道,“也不用赌太大,两百万美金。”
闻柏桢错愕,复笑道:“你几时开始赌性这么大了。”
“从tnt不还钱开始。”
“从安,听老人家一句劝——不要善心大发,去蹚那趟浑水。你可不是会分红海的摩西!自然万物有发展规律。人类社会也是一样。万象没了蒋毅,戚家姐弟就能撑起来?”
他冷冷地批评:“年青人总是这么天真!”
危从安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问这位亦敌亦友的导师:“我要是败给蒋毅,您会伸出援手吧。”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已经明白告诉你,tnt踢你出局,我可以接收——”
“我要纠正一点:不是tnt踢我出局,是我主动请辞。”
“好。你主动请辞,我可以接收。但你不愿意,你要我等着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救你,因为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危从安慢条斯理地接下去:“年青人总是这么天真!”
闻柏桢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但他只笑了三秒便戛然而止,挂了电话。
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他开始预定机票,打包行李,整理公寓。有些大型行李——如那棵伴随了他十几年的环保圣诞树,还有一些意义非凡的礼物,需要预先寄运。
最忙乱的当口,又接到猎头的电话。
这次开出offer的是欧拉基金会。猎头直接表明身份与来意,是patrick shin点名要他来担任基金会理事。
一口纯正中文的猎头彬彬有礼地继续推进:“请问危先生几时有空来一趟贝塞斯达?定下时间后,我们会申请航权,派专机来接。”
这次危从安非常非常心动。作为在美生活了十来年的华裔,他当然知道欧拉基金会意味着什么。
“非常感谢shin先生的盛情邀请。但我已有未来规划。”
猎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拒绝,沉默了四五秒才提出b方案:“如果您的日程实在安排不过来,也可为您安排时间,与shin先生线上交流。”
“……还是算了吧。非常感谢shin先生的认可,希望今后还有机会与他交流。”
其他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他却轻易拒绝;猎头完全不能理解。要知道错过了这次,性格高傲的patrick shin也不可能再发出邀请了。
“危先生,方便告知原因吗。”
“因为我知道,如果和patrick shin见面,我一定会改变主意去贝塞斯达。”危从安微笑,“诱惑太大,我不能尝试。”
猎头再没有打电话过来。
朴皮特入职新公司,寄来了新名片与感谢卡——故人的新名片和感谢卡危从安一共收到十二套,全部珍而重之地收好。
teresa washington和意大利人为他开了告别派对。几乎整个公司都来了,非常热闹,热闹到好似没有人会离开,没有人损失了两百万美元。
但派对总归要结束。有人回公司去加班;有人回家去带孩子;有人去更危险的地方续摊;而危从安回到位于曼哈顿的公寓,将自己重重地扔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扯松了领带。
喝得有点多;他举起手臂,搭在发烫的脸上。
这次没有superhome搞笑地打趣和关心。那个一口台湾腔的ai变成了云端的一串数据。
而他马上就要结束美国的一切,回格陵了。
美娜。你回国的时候也是这种复杂的心情吗?
酒精的作用下,他想起很多往事。
他想起自由之路,想起月轮湖,想起那天在甜蜜补给和她见面。
想起最后他说——
你也等等我,好吗。
他在“贺天乐双语学习群”里偶尔冒泡,问问天气,问问心情,问问学习,问问工作,但贺美娜从未搭过话。
还有贺天乐问题目的时候——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不会做的语文题数学题——他回答了,贺美娜就沉默。如果美娜回答了,他除了加上一句你姑姑说得对,也不知道该怎样在还有一个未成年人的群里继续话题。
有一次他实在太累,没听清一道数学题,答错了。
贺美娜很快发了好几条语音,语气严正地告知贺天乐正确答案。
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起来。
所以她一直在看群消息。只是不说话而已。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触亮屏幕,趁着酒意打给她。
久久无人接听;一把机械女声念完既定台词后,转驳到了留言信箱。
他低声倾诉衷肠:“我知道现在很晚了。我也知道你未必想接我的电话。但是我只想打给这个号码。只想打给你。美娜。我很想你。”
说完,他又停了几秒,才挂上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垂到地毯上。
过了约一刻钟,屏幕亮起,机身微微震动,仿佛是谁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后,终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
第86章 乌鸫的逑偶 02
屏幕显示是贺大小姐来电。
如同沙漠中跋涉的旅人突然看到海市蜃楼,危从安立刻接起。
当轻柔而真切的一声“喂”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蜃楼变作了绿洲。
“美娜。”他将脸埋在柔软的沙发内,喃喃地唤着,就像理发师对树洞倾诉秘密。
他的秘密只有两个字。
“美娜……”
她的名字就是答案;她就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贺美娜上午安排完实验员的工作,在系统中提交了9062n87研究计划,中午照例去员工餐厅吃午饭,回来看到私人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危从安。
这是他离埠后第一次打她电话。
他走后,她过得很紧张也很充实。回国休息一段时间重新复工,就好像从一条缓流的小溪汇入到一条湍急的大江,一开始可能有些晕头转向,但很快她就找回了在df中心工作时,风风火火又有条不紊的感觉。她喜欢明丰,这里有全格陵最先进的新药研发平台,从硬件设施到软件耗材,应有尽有,面面俱到;每次穿上白袍,刷卡消毒进入实验区域,操作仪器,分析数据,她都精神为之一振。研发工作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办事流程简洁高效。从入职到现在,所有行政相关事务全部线上完成,且办理时限不得超过24小时;若需上会讨论,则不得超过72小时。
力达听了赞叹:“如此高效,是要向公务部门看齐的意思?”
美中不足是同事关系——她可能是有点脸盲,又或者关注之外都漫不经心,以至于刚正式上班没有几天,在电梯口遇到一名同事与她四目相接,看那样子是等她上前问安。
她知道此人很重要,是面试官之一,但浑然忘了他姓甚名谁,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险些出丑。
“……早上好。”
对方微讶,见她发懵的表情不似玩笑,不自觉捏紧手中咖啡:“贺博士,早上好。还没睡醒?我是鲁堃。”
那两个字仿佛咬着牙说出。
“哦!鲁主任您好。”
鲁堃脸上表情甚为玩味。一个新进研究员居然记不住自己顶头上司的名字?
贺美娜并不想多做解释。以她这种丢三落四的记性,要将所有人的名字和面孔一一联系起来,大概需要三个月。她本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大家都是同事而已。自从参加工作,她一直希望的就是能保持简单,纯粹的人际关系。上班是同事,下班是陌生人,她有亲人,有好友,并不打算和同事发展超出工作场合以外的感情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