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议论人,被别人的亲属撞个正着,再厚的脸皮也尴尬。
  但好在人多势众,一起尴尬就不会脸上火辣辣的。
  反倒是陆骏,心里窝火,转身往外走时没有看清状况,一头撞到门板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世子真是太不小心了!”跟下来的友人赶紧扶住他。
  一刻钟后。
  陆骏听到的是——
  “顾头不顾尾、说的就是你,蠢得我都没眼看。”
  没眼看的陆念捂着脸,让闻嬷嬷替陆骏擦额头上撞出来的包。
  陆骏坐在椅子上,委屈不已:“我是替你说话……”
  “难道你不蠢?”陆念反问道,“我是疯子,伯夫人也是疯子,我没遭到报应,所以伯夫人肯定也不是遭了报应。
  文寿伯府现如今巴不得紧紧拽住我们,把伯夫人装扮成女儿失踪后伤心欲绝的母亲。
  你不离他们远一点,还凑上去给他们递话头。
  你当我三头六臂吗?
  以前扛了个你还不够,我还能扛得起他们文寿伯府?”
  况且,扛个屁!
  陆念恨不得把文寿伯府重重摔到地上去!
  陆骏张口要解释,又痛得一阵倒吸气,缓了缓才道:“我左耳进、右耳出,他们就不巴着我们了?分明是他们文寿伯府害人反害己……”
  “害己?”陆念撇了撇嘴,扭头问阿薇道,“文寿伯夫人害己了吗?”
  阿薇道:“八成没有。”
  陆骏后知后觉领会了意思,惊讶道:“阿薇你是说,文寿伯夫人没有疯?她装的?她图什么?”
  “假疯才有功夫掰扯这么些故事,真疯了就消停了,”阿薇道,“图的就是敬文伯府和于家,不能再追着阿娴姑娘的死不放。”
  陆骏愕然。
  “不信啊?”靠坐在榻子上的陆念调整了一下姿势,“我疯给你看看。”
  说完,陆念脸上那嫌弃的神色一扫而空,余下的是焦躁和痛苦。
  “你们已经把我母亲逼疯了,还想怎么样?!”
  “她有病!有病的人怎么告诉你们真相?还是你们想要的那种真相!”
  “欺负一个病人,你们是想把她逼死吗?”
  陆骏:……
  陆念又平静了下来,冲陆骏道:“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陆骏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陆念也不在乎陆骏是个什么反应,只拿手捧着脸去看阿薇。
  阿薇格外捧场:“你比文寿伯夫人的那几个儿女,都义正词严。”
  “那是自然,”陆念笑了起来,“疯子才懂疯子,我还能不晓得围绕着疯子能做什么文章吗?话说回来,文寿伯夫人不疯,她的丈夫、儿女才得头痛了呢。”
  阿薇走上前,轻轻替陆念按压额头:“有病没病,大夫说了才算。他家张口一个‘有病’,还拉扯上我们。凭什么?”
  是啊。
  凭什么?
  午后,阿薇依旧送了桶果茶去千步廊。
  还是去年秋日的老配方,正当季,润肺沁嗓。
  定西侯感动得不得了,红光满面地要和同僚们分享,待听了阿薇来意后,笑容瞬间消失了。
  “阿骏撞到头了?”
  “那些话当真是文寿伯府造出来的?”
  “阿薇你等着,我这就找文寿伯去!”
  定西侯气冲冲地去了,嗓门大、中气足,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
  “有病就看病!有病就得治!”
  “要不然以后谁犯了事,抱着脑袋说‘我疯了’,就没事了?”
  “我女儿的病症痛苦,不是给你们依样画葫芦、学来当护身符的!”
  “没请过太医,你家疯什么疯?!”
  论吵架,中气不足的文寿伯不是定西侯的对手。
  论动手,那就更比不了了。
  边上有人劝解、有人和稀泥,最终惊动了出宫路过千步廊的九皇子。
  九皇子一锤定音:请太医务必仔细与文寿伯夫人看诊。
  而文寿伯府,得到太医登门的消息时,各个都有些回不过来神。
  “你父亲怎么还请了太医?”文寿伯夫人问道。
  文寿伯世子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往内院递话的管事匆忙说了来龙去脉,又道:“不止是太医院的两位院判,郡王爷也来了。”
  “什么?!”
  管事道:“定西侯本想来做个见证,被郡王爷劝回去了,说他来走一趟。”
  “他们联手唱戏!”文寿伯夫人气结,“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文寿伯世子忙道:“您别管他,王爷是男客,您卧床养病,他也不能来后头。”
  “那太医怎么办?”文寿伯夫人问,“我不会装疯卖傻!”
  她一辈子端端正正,举止有礼,岂会那疯癫之态?
  文寿伯世子也被难住了。
  在外行人面前装疯卖傻,听着不难,但来的是太医,真疯假疯,恐是瞒不过……
  应家三姐、四姐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后,三姐道:“母亲,您忍一忍。”
  说完,姐妹两人一块动手,抽走了伯夫人头上的簪子发饰,将头发胡乱扯了扯,痛得伯夫人眼泪直流。
  又解了她身上外衣,让她脱去鞋子,叫她去床上坐下。
  “绳子!”应家四姐冲文寿伯世子摊手。
  “你们疯了吗?”世子目瞪口呆。
  “我们没疯,但母亲必须装疯!”应家四姐催促道,“时间有限,大哥你快些。”
  世子咬咬牙,催着人立刻去寻。
  不多时,麻绳送过来,姐妹两人匆忙把母亲捆得结结实实,又拿帕子塞住她的嘴。
  “您忍一忍,”应家三姐道,“等太医走了我们就给您解开。”
  “您想想二姐吧,她被人抓了去,一定也是被牢牢捆住了。”
  应家四姐也道:“我刚才一直在想,陆念那人疯归疯,但对投诚了的人好像都还不错,您看那岑琅和章瑛,不都脱了身吗?二姐既然说出了青团的事,那就是投靠了陆念,应该也不会有事的。”
  “是啊是啊,”应家三姐附和道,“母亲您坚持一下,二姐平安之后,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疯子也不是十二时辰都发疯,”应家四姐关照道,“您就装傻就好了。”
  事已至此,文寿伯夫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阵了。
  只是,应家上下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沈临毓和太医,另有马车停在了文寿伯府外。
  还是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
  脚踏放下,帘子打开,下车来的正是闻嬷嬷,然后是陆念和阿薇。
  门房管事头痛不已:“伯夫人抱恙,就不招待贵客了。”
  “什么贵客?”陆念抬起眼帘,精神奕奕地,“我是病友。”
  阿薇接了话头,道:“我是病人的家眷,对于如何照顾一位发病中的病人,我有经验、有心得,很想分享给伯夫人身边的人。”
  管事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凭本能想阻拦她们,却被身强体壮的闻嬷嬷挡住了。
  阿薇扶着陆念大摇大摆往里走。
  虽是头一回到文寿伯府,但好在各家府邸大体布局皆有章法,寻到主厅并不困难。
  两人与厅中众人见礼。
  文寿伯难以置信地看向沈临毓:“王爷这是何意?”
  沈临毓慢条斯理吃着茶:“为何问我?我并没有请陆夫人母女。”
  话是这么说,但太医去给伯夫人请脉时,他说的是“来都来了”。
  一行人往主院去。
  沈临毓并不进屋,只悠闲自在地站在院子里。
  应家兄妹对不速之客十分戒备,并不让陆念与阿薇靠近床前,又围着太医述说母亲病情。
  “突然发病的,险些伤了人。”
  “只得把她捆起来,以免伤人伤己。”
  “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一直在念叨我二姐。”
  “给她喝了宁神的汤药,不晓得管不管用。”
  “请脉?不敢给她解开绳子,怕她突然又……”
  在太医们解释着发疯的各种缘由与症状时,陆念和阿薇凑在一块,两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文寿伯夫人。
  不多时,阿薇突然出声,打断了哭哭戚戚的应家姐妹。
  “两位夫人果然是头一回照顾病人,”阿薇摇了摇头,“伯夫人身子矜贵,怎么能用麻绳捆?家里难道没有细软些的布条?”
  话音一落,众人都是一愣。
  应家三姐反应过来:“余姑娘说的在理,是我们情急之下没有想清楚。”
  阿薇叹道:“那就先解开吧,让太医诊脉,然后换布条捆上。”
  这由头充分,应家人不好阻拦拒绝,只得依言。
  两位太医先后诊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发疯的病人挣扎起来动静大,哪怕是细软的布条,也会在捆绑之处留下瘀痕和红肿伤口。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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